水易寒对殷昊的决定十分不解。原州的事情一发,大洛朝廷必有应对。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殷昊。明知道深陷绝地还非留着不走。这是什么意思?
“徐文建这封信,来的这个时间,是给我们有准备时间的吗?”殷昊反问了一句,“既然跑不掉,那索性就不跑了。”
“那万一原州事发,牵连到公子呢?”水易寒的心一直悬着,心绪也不是很平静。他接到信之后,就一直在想对策,但还是没主意。
“原州事发,是一定会牵连到我的……但是若是事情没发呢?”殷昊很冷静,他接到信之后,就在考虑各种可能性。
水易寒有些不敢相信:“这信上写的这么明确了,肯定是要发生的……”
“他说是拥立,但没说我父亲已经同意了!如果是父亲决心已定,必定是会通知我的,而不会假手徐文建。如此看来,恐怕是他们在密谋,我父亲并不知情。也许还有转机。如果原州无事,我这边却跑了,那反倒弄巧成拙了。”殷昊分析地很透彻,基本上和事实差不多了。
水易寒还是有些担心:“那万一事发呢?”
“若是万一事发。我让铁虎护着你乔装离开……”殷昊首先想到的是他,这让水易寒非常感动。
但水易寒却不能不为殷昊着想:“公子,我不是担心这个,我一介孤寒文人,就算有什么事也无关大局,关键是您……”
“我?呵呵……”殷昊笑了,“我想他们还留不住我!”
殷昊话语中充满着自信。他也有这个实力说这样的话。虽然不知道洛都是不是另有隐世高人,但凭他的实力,要活着逃命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再说还有一个神兽级别的薛悠儿呢!殷昊对这点并不担心。
不过他带来的这些护卫军士还有铁虎和水易寒。他反倒要替他们着想,所以对此也做了些针对性的准备工作。
按照徐文建的信中所言,第二天一早原州就该发动了。从原州到洛都,快信也就四五天的时间。这四五天时间,看似平常,没有什么事情,但危机却时时刻刻随时会来到。等待的焦急比事到临头的危机更让人难熬。
一直等到七天都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殷昊也有些诧异了。他虽然说父亲应该不会答应。但拥立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都不是以被拥立者的个人意愿为准的。群起一呼,黄袍加身,木已成舟。
殷昊猜得没错。七天前在原州的确发生了一次“未遂”的黄袍加身事件。
北海湖大营是原州都护府护军的驻地。这里驻扎着七万护军,前些天从永平卫调来整训的三万卫军也驻扎在这里。昨天下午,各卫的镇守使和镇军指挥使都陆陆续续来到了这里。可以说这是最近几年来,难得的一次原州都护麾下的将领聚会。
按理说,今天一早原州都护镇北侯殷震弘就该来大营,检阅部队并和众将聚会。但一直到中午都没见到人。将领们心里都有些心焦。今天除了聚会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已经在徐文建给他们寄来的信中说好了的。他们也都盼望着这一刻。
到了中午,突然又侯府的护卫前来通报说是侯爷已经到了大营外了,让众将立刻前去迎接。
各位将军们簇拥着刚刚从永平卫颁师回来的殷永为首出营迎
接。但却被那护卫带着走了一里多地才见到了一座临时搭建的军帐。
入帐之后,他们看到殷震弘正端坐在帅位上。而徐文建则一脸黯然地站在他身边。
“父亲……”殷永走上前以军礼拜见。
“都准备好了……”殷震弘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全军准备妥当就等着父亲前去检阅了!”殷永呈上了统军令旗。余下的将领也都恭立两旁,等着殷震弘出帐。
可没料想殷震弘突然问道:“殷永,你怎么还叫我父亲呢?不是该改口叫父皇了吗?”
“啊……呃!”殷永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问,顿时语结。而其余众人也都互相对望,面面相觑。
他都知道了?
“你还当我是你父亲吗?你们都还当我是这原州护、卫、镇三军的统帅吗?”殷震弘突然提高了调门厉声喝问道。
“徐文建!”殷震弘转身一声厉喝,徐文建立刻伏倒在地。今天一早他就被殷震弘叫去,已然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问明白了。现在该找他算账了。
“徐文建,我敬你是饱学之士,奉若上宾。还把永儿交给你教导。你就是这么给我教导的?背着我搞小动作,让殷昊去洛都出质。你是为了殷永着想,这我不怪你。背着我让殷永出兵平叛,你是为了我们父子着想,这我也不怪你。但今天你安排好了一切,想要来个黄袍加身,逼我登基称帝……”说道这里他一掌击在桌案上,将一张好好地案子拍散了架。
“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呢……”殷震弘声色俱厉地喝骂道,“越俎代庖,挑拨离间,让他们兄弟反目,想要逼死殷昊,你的心怎么这么毒呢?你!你!你!……我杀了你!”
殷震弘越说越激动,抽出身边侍卫的刀就要劈死徐文昌。就在这时,殷永伸手握住了殷震弘的刀,刀锋划破了他的手,血顺着刀缓缓流下,
“父亲,您错怪徐师傅了,徐师傅一心为殷家筹划。这次的确是最好的时机,我们瞒着您也是怕您犹豫不决……至于昊弟哪里,徐师傅亲自去信让他设法脱身的……”
看着儿子手握钢刀鲜血如注,殷震弘心中一软,松开了刀:“永儿,时机未到啊!……”
帐内都是原州都护麾下的心腹将领,见到这一幕,他们自然就知道了殷震弘的心意。殷震弘随即和众将解说了一番。目前原州还是要以韬光养晦为主,等待合适的时机才能南下逐鹿。
殷震弘犒赏三军。
任命徐文建的弟弟,原都护府护军左卫统领徐文业出任永平卫指挥使。调甘兴卫指挥使柳长青的侄子柳浩接任都护府护军左卫的统领。
这件事情就算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外界谁都不知道,在北海湖的大营外竟然还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幕。
徐文建和殷永都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殷震弘会提前知道这件事情。殷永猜测可能是徐文建的信到了洛都之后,殷昊快信禀报了父亲。但他不知道的是,殷昊的确收到了徐文建的信,只不过时间已经很晚了,根本来不及做逃亡准备。更别说反过来通知殷震弘了。
他们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安国寺的虚云禅师给伊尔黛夫人送了一封信,信里只有十一个字“北海营,黄袍加身,殷昊危矣!”
在原州发生的一场未遂兵变,这个消息自然有朝廷的眼线报到洛都。宣宗看了以后命人抄了一份送给了殷昊,以安其心。同时也是一种以示恩宠的表示。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殷昊心中一定。看来徐文建所密谋的拥立,并未成功,而且连洛廷的探子都不知道。
接着就是他和长宁公主的大婚之期了。虽然这只是一桩政治联姻。但第一次结婚的殷昊,心里还是有些欣喜的。毕竟这样一来,在洛都算是站稳了脚跟了。
大洛帝国宣宗乾安四年七月初六,兴国长公主招赘承恩将军景山公殷昊,为驸马都尉。大婚,帝诏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史官的记载就只有这寥寥几句,加起来都不足百字。但实际上这长公主招赘驸马,在大洛帝国史上也是头一回。当天罢朝三日,就可见皇室对于这桩婚事非常看重。倒不是说殷昊有多大面子,也不是说原州都护有多大背景,关键是这公主受宠极深。
其实这婚礼严格来算应该是从三个月前正式颁诏的那天,就已经开始了。殷昊是入赘,所以这婚礼都是按照皇子娶亲的礼制来进行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项都不能少。全部由礼部和宫廷司礼监负责。但殷昊成了“女方”,而皇家却是“男方”。全部都是颠倒的。
用水易寒打趣殷昊的说法:“今天公子嫁人了。”
大婚当日,中枢中枢承旨杜辅文,作为迎亲使。他领着公主銮驾及一应仪仗,到了皇家别馆迎娶驸马。殷昊随之前往皇宫受封。而公主则奉诏至太庙祭祖禀告。
完事后两人至奉天殿,由钦命的司礼官皇叔诚王洛荣启主持同牢,新郎新娘共鼎而食,并取一一瓠瓜剖为两半,夫妇各执其一,斟酒而饮,谓之“合卺”。
礼成后公主夫妇至皇极殿向宣宗及太后谢恩。皇帝赐宴,这是公主成婚后的第一次家宴,也是公主最后一次在宫内用膳。
按礼制,成婚后公主必须出宫居住,因为是招赘所以府邸被称为公主府。殷昊之所以受封驸马都尉,说白了就是驸马“嫁”给了公主。皇宫里的仪式结束之后,公主銮驾和驸马仪仗一并回到公主府,这就是所谓的“及第”。
至此整个婚礼算正式完成了。
但是作为新婚夫妇,殷昊还有一件事情是必须完成的,那就是——“洞房”。
公主心里没有他,当初他在越王府听到公主的琴声时就全明白了。在他的心里依然还有着杨花林里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但偏偏,两个并不相爱的人因为命运已夫妻的身份相遇了。这根本就是一场出于政治需要的婚姻。
殷昊在书房里呆到了三更。思忖再三,还是去了公主的寝殿。
但是当他到寝殿的时候,大门却紧闭着。门前两个值夜的侍女,还有两位陪嫁的嫫嫫四个人如临大敌地守着那扇大门。
公主的乳母简嫫嫫,看到殷昊立即迎了上去。
“驸马……”简嫫嫫一脸为难地对殷昊说,“公主已经歇下了……”
“……公主吩咐,不许我进去是吗?”殷昊心里如释重负之后,却有一种被羞辱的怒气。他双眼盯着简嫫嫫,看得她目光闪烁不安……
“那好吧!禀告公主,殷昊告退。”冷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殷昊扬长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