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虎的吵闹很快就起了效果。原本眯缝着眼,拒不接水易寒手中拜帖的老门子,两眼一瞪,竟然让铁虎往后退了一步。这双眼睛之中充满着一股铁血的杀气。
“门包?”这老门子双眼怒视着铁虎,“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大将军府!大将军府找下人,找管家,我都会通报。但你找大将军……抱歉,礼物不受,拜帖同样……不收!”
这门子竟然转身回去把门给关上了。
水易寒看着这关上的门,转头有看了看铁虎:“唉……我说铁叔啊,这事情本来好好的,你看你这么一搅和……”
“怎么能说是我搅和的?那老头根本就不接你的拜帖好吧?摆明了就是没有门包……”铁虎兀自嚷嚷着不服气地说道。
这时殷昊走过来沉声低喝道:“铁虎!你给我闭嘴!”
自从两人重新相聚之后,殷昊可从来没有这么对铁虎,今天这话可以说是非常之重了。自然也能看出殷昊心中的怒气。铁虎立时不说话了。
水易寒叹了一口气劝道:“铁叔,这大将军府的规矩和别处不同,他家是绝对不会收受门包的。今天这情况,本来我们是有准备的,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凭着我们的诚意将这拜帖递进去。本就没想着可以见到大将军的……你这么一来,连第一步都没做到……”
“公子,铁叔也是不知情,您就别生气了。”他两头一劝殷昊也没说什么。但今天的事情看来是办不成了。
主仆三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远处来了一骑,马上之人竟朝着他们高声唤道:“兄长!”
他们回身一看,只见这是一位身穿大红箭衣身穿软甲的青年。他正从一匹体型高大的雪白色照夜驹上跳下来。
他下马之后,朝着铁虎再次大声唤道:“兄长!”
“呵呵……兄弟啊!你怎么在这里?”铁虎看到他同样也像见到了熟人。
的确是熟人,此人就是昨天在坊市遇到的那位年轻的虎贲武将。
铁虎将他这位昨天才结识的兄弟引见给了殷昊。水易寒看了看天色,提出索性去不远处的雁回楼用午饭,顺便叙话。总比在这大街上聊天来得自在。
听了他的提议倒也没人反对。
这雁回楼也算是洛都较为有名的一间酒楼了,就坐落在离大将军府不远的南市街口。他们到了之后径直上二楼要了个雅间。
当他们坐下之后,问起今日怎么回来这里的时候,铁虎就忍不住抱怨起来:“我家公子好心前来拜见大将军,可谁曾想在门口受了个门子的鸟气……”
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把刚刚那老门子所说的话再复述了一遍。
“兄弟,你说说,这一个看门的,偏偏给大将军挡客……这不是不懂礼数吗!”铁虎忿忿地说着。殷昊和水易寒在旁边微微摇头。
“兄长说的应该是荀伯。他老人家可不是不懂礼数。关键是你不知到这将军府的规矩。”这年轻将军一番话让殷昊和水易寒对视了一眼。
这年轻将军对将军府内的门子都如此熟悉,看来应该和大将军纳延罕的关系匪浅。
“纳延大将军是先帝麾下第一猛将,先帝临终托孤时,曾经将大洛兵符当着当今圣上的面交给了将军。这就相当于将护国
之责交给了他。将军当时就在先帝驾前立下誓言,将军日后除非皇帝诏命,将军府拒不待客……”听着他将其中内情娓娓道来,即便是已经知道此事的殷昊和水易寒,也听得非常认真。
当年纳延罕受命掌兵符之后,就与所有王公亲贵以及朝廷官员断绝了一切往来。可以说大将军从此之后对朝政再也不发一言,只认诏命不认人。即便是杜辅文把持朝政陷害忠良功臣。很多都是他当年的至交好友,他都没开过一个口。真正地实践了自己的誓言。
“而且这些日子大将军心情很不好,即便是你们今天将帖子递进去了,大将军也是不会看的。”说到后来他有些悲戚地说了这么一句。
“大将军心情不好……莫非他家死了人不成?”铁虎愣愣地问道。
铁虎的话一出口,这年轻人悲叹了一声:“唉……兄长你……唉!”
他连连叹气的样子让铁虎更是郁闷了,追问了几句之后,他说了一段颇为隐秘朝中都没有几人知道的秘闻。
这次穆库谋逆。原本是在上京发生的事情。当时大将军镇守铁剑关是为大军后卫。按理说穆库消息封锁的很严也不会传出上京的。
可偏偏大将军的独子是穆库的女婿,他跟着老丈人参与了这件事之后,想着老爹平时都是如何行事的。怕这事以后被大将军知道了,和穆库再结怨。于是轻骑独马赶去铁剑关,劝说父亲索性助穆库一臂之力,等日后新君即位,他们家还能保住往日的地位。
但没想到,这大将军果真是效忠君王六亲不认,竟然手刃了亲生独子,带着一支轻骑救驾去了。
这件事情后来大将军也如实禀报了宣宗。宣宗为了照顾大将军的颜面,其子参与谋逆的事情并没有追究,。反而将其说成是在救驾时重伤不治,立下了大功,下旨厚葬。虽说是自己为了效忠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但毕竟骨肉至亲。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大将军就一直告病在家,心情也很不好。
听他这么解说了一番之后,殷昊和水易寒对纳延罕的忠君之愚有了更深的了解。
“铁叔,你这兄弟姓什么啊?”水易寒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
谁知道这话把铁虎给问住了。
他挠了挠脑袋愣愣地转头问道:“兄弟……那个你贵姓啊?”
这话一出口,真真是把所有人都弄懵了,感情这兄弟长兄弟短的,连人家姓名都不知道啊?
“哈哈哈……”那年轻人大笑着说道,“兄长真是性情中人……昨天我们萍水相逢,倒的确是连各自姓名都忘了问了。在下姓贾名演,景苍郡人。战乱中父母双亡,与弟弟相依为命。现任虎贲军中郎将。我兄弟二人自幼在军中长大,我兄弟便拜了大将军做义父。”
铁虎听他这么一说随即也自报了姓名来历。
待他们互相自报家门之后,水易寒取出了那张拜帖:“原本今日来见大将军是有一封信要交于大将军的。既然贾将军是大将军义子,不知道能不能拜托您给转交呢?”
贾演被水易寒这一手弄了个措手不及,他有些尴尬地说道:“水先生,我义父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不与外人来往这是他定下的铁律……在下……”
“鄙人知道大将军的铁律和脾气,但这
只是一封信,将军也只需转交,您呈递给大将军之后,可以说明一下,信中内容,大将军看后可自行定夺,不用考虑别的。我们也仅仅只是有些想法想让大将军知道而已。不为请托……”水易寒的话说的非常诚恳。
贾演也就不好拒绝了,他收下了拜帖,赫颜对他们笑了笑。
待得贾演回到大将军府。见纳延罕正在演武厅内练拳。一套虎贲长拳练下来果真是风随拳动,意到拳到。极其简单的一套军中长拳,却愣是被他打出了不一样的风格来。
“义父!”贾演上前递上了一块汗巾。
纳延罕看到这义子,心中不由的又想到了自己的亲子,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有些黯然。
“义父,今日我在府门前遇到昨日结识的那位兄长……”贾演一边说一边看着纳延罕的脸色。他见纳延罕并没有什么异样,随即就从怀中取出那张拜帖递了过去。
“那殷公子说这信,请您看一看,他想说的话都在其中。至于您如何决断,他说……任您心意,绝不请托!”贾演把话说完了之后,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纳延罕转头看了看贾演手中的拜帖。沉默了片刻之后,伸手拿了过来。
他将信展开之后,随便看了一眼,但很快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这封信是水易寒起草的。他将目前朝中关于公主的婚事,纠结的一些原因一一做了分析。而且点出了曹德丰所上奏的招越岩为驸马建议。其实并不合圣上心意。所以才会有目前的僵局。
但宣宗因为曹德丰代表的是军方,所以也不便驳回,只是拖延不决。
如今军方的意见竟然使得宣宗和太后由此忌惮,试问这天下还是大洛朝廷的天下吗?在目前的局面下,大洛军中第一人的大将军若不出面,那是否真就是让皇家屈从一介武夫和一个属国质子的压力而改弦更张呢?
水易寒的这一番设问。将纳延罕看得是背脊梁冷汗都下来了。他当初在先帝驾前起誓,誓死效忠皇上。这些年来,他也都是这么做的。但是目前的局势的确如信中所说,曹德丰一个酒色之徒,竟然借着军方的威势,要挟起皇上来了。
他纳延罕此时若是不说话,岂不是背弃了当初的誓言了吗?
当然,他也不是傻瓜,被水易寒这一封信一忽悠就贸然上奏。那不成了被人当枪使了?他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对贾演说道:“让他们备马,我要进宫面圣。”
按照信中所分析的,如今的确到了该他说话的时候了。但是他这话该怎么说,要说什么,他得先讨皇上和太后一个示下。皇上和太后,让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
纳延罕进宫面圣,见到了宣宗和太后。
第二天早朝,纳延罕上奏,原州都护殷震弘,此次漠南之役,从旁协助,尽心尽力。其子殷昊,性格敦厚,堪为公主良配。
有了老将出马,曹德丰这个刚刚上任没多久的大司马竟然连个屁都没敢放。
数日后,宣宗皇帝正式下诏:长宁公主加封兴国长公主封地三郡,招赘承恩将军景山公殷昊为驸马都尉,加太子少傅衔。三月后完婚,赐敕造公主府并食邑粮庄百顷。
而就在此时,原州却发生了一件足以陷他于万劫不复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