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图谋不轨。”年纪最小那个终于忍不住说道。
“没有图谋不轨你们藏在树后面干什么?还鬼鬼祟祟的?”金香瞪眼问道。
那年纪最小的看了看自己身边两个哥哥,哼了一声,也没说出什么道理来。
“你们是草堂书院的学生么?”沈昕娘问道。
“娘子,定然不是的!草堂书院怎么会有这么没有规矩的学生?说不定是报名那里偷偷溜进来的学生,以婢子看,这种学生,草堂书院也不必招收了,直接将他们的名字剔除在外就是了!”金香故意言辞狠厉的说道。
那年纪最小的少年果然最沉不住气,瞪眼看着金香,“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凭什么就将我们摒除在外!再说,我们本来就是草堂书院的学生!我们是来见长姐的!不是来图谋不轨的!”
此言一出,院里头一静,金香丹心瞪大了眼睛。连沈昕娘都微微错愕。
“长姐?谁,谁是你们长姐?”丹心问道。
这是三个少年都抬起头来,目光皆不由自主落在沈昕娘身上。
沈昕娘迟疑片刻,缓缓开口,“你们是沈家的小郎君?”
沈尚书的儿子在草堂书院借读,还是她寻了贺先生安排的,不过她并未见过沈家的小郎君,只有当初刚从吴兴回来的时候,在沈家远远的瞟见过几眼。
那时沈家的孩子们当她如瘟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从没有人主动和她亲近,她便也不怎么认得沈家的男孩儿们。
三个少年有些脸红的点点头,“见过长姐!”
此时躬身行礼,倒是有模有样。
丹心十分厌恶沈尚书,连带对着第一次谋面的沈家几个小郎君的第一印象就差极了,当即便掐腰道:“哼,长姐?娘子是你们长姐不错,可更是齐王府的王妃,是大梁的王妃,你们见了王妃,就不行大礼么?”
三个小郎君闻言一惊,慌忙撩袍子就要跪下。
“罢了。”沈昕娘倒是无意在弟弟们面前耀武扬威,“你们不好好读书,来寻我做什么?”
“丑话说在前头,沈家老爷说过的话你们就别再说了,要是求着娘子为你们说情,让你们不必考试就直接转为正式学生的话,最好还是趁早收回去!免得叫我们这些做丫鬟的都看不起你们!”丹心板着脸,十分不留余地的厉声说道。
倒是比王妃更添了几分凶狠。
沈家的三兄弟立时面红耳赤,吞吞吐吐,被丹心臊的要说不出话来。
“不必怕,若是有理,我会听,若是无礼,还是思量好,莫开口为上。”沈昕娘缓缓说道。
她是极护短的人,身边之人但凡是为她说话,虽然有些失礼,她亦不会当面呵斥。如此,金香丹心自然感念于心,这才会每每危急之时,不顾及自己,也会第一时间想道要维护娘子。
三个少年看我我看你,又躬身拱手,才由年纪大的那个说道:“听闻当初能够到草堂书院借读,乃是凭了长姐的情义。弟弟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落榜之后,并没有心存妄念,父亲不甘心……这才……望长姐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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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便不必提了。”沈昕娘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们只要安心念书,不辜负先生教导,家中亲长期望,就不需心怀愧疚。”
三个少年听闻此言,更是有些窘迫,吞吞吐吐,言语艰难。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娘子可忙着呢?有话就好好说?谁还能猜出你们心里都想着什么不成?扭扭捏捏的,拿出些郎君的魄力来不行么?”丹心皱眉揶揄道。
那个年纪不大不小,在三人中,个头却是最高的少年捏了捏拳头,张口说道:“弟弟们来寻长姐,就是想知道,草堂书院说,要开设习武课程,是真是假?”
沈昕娘点点头,“自然是真的,你们适才不是听到了,日后这里就会建出校场来,叫学子们可以在这里练功习武。”
三人闻言对视一眼,立时笑起来,兴奋难掩。
沈昕娘心中已然明白几分,“较之读书,你们更喜欢习武?”
那三个少年连连点头,“长姐放心,听闻草堂书院习武等课程也是会有入学考试,倘若弟弟们不能通过考试,绝对不会来烦扰姐姐说情!我们同其他人一样,一定会通过考试,堂堂正正的进入草堂学院!”
“是!上次的事情我们根本不知情,父亲也没有同我们商议,乃是木已成舟,才叫我们知道!”年纪小的那个也义正言辞的说道。
沈昕娘点头,“倒是有志气。”
三个少年这才挺直了脊背,先前那窘迫的姿态略少了些,“长姐就放心看着吧,这次定然不会再借助长姐颜面!”
沈昕娘点点头,“课程开始在年后,便是习武,也会问及读书所知,不可懈怠,你们还不去努力?”
三少年闻言,连忙笑嘻嘻的拱手,“多谢长姐提醒,定不叫长姐看扁!”
说完,三少年立时嘻嘻哈哈,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丹心瞪眼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颇有些不可置信,“这是沈尚书家的郎君啊?可同沈尚书一点都不像呢!这品性,哪有沈尚书那般不堪?”
丹心说完,自知失言,啪啪的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娘子勿怪!”
“丹心姐姐从来都是仗着娘子宽仁,想说什么说什么!娘子什么时候怪过姐姐?”金香在一旁打趣道。
丹心瞪了她一眼。
沈昕娘面上却颇有些欣慰之色,“幸而沈家的孩子们还没有长歪。”
丹心金香连连点头,“怎么说也是娘子的娘家人,看到他们如今品性,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离开草堂书院,免得回家,真的再被沈家那老爷给带歪了!”
“说起来,草堂书院教习武学的武师父也该张贴布告来招揽了。”沈昕娘说道,“这件事金香安排去办吧,待遇优厚,去打听一般武师父一个月的月钱大约是多少,草堂书院聘请,翻十倍。”
果真是财大气粗,金香瞪了瞪眼,连忙点头应下。
沈昕娘又看了一圈,便起身回了王府。
方琰这几日不知究竟在忙什么,常常不见人影,她因为兼顾着草堂书院的事情,小皇帝命人来接她进宫,她便都推拒了,更是没有遇
见方琰的机会了。
今日她回到家中,方琰却也恰在府上。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沈昕娘问道,“我正有事要与你商量。”
方琰连连点头,“你说。”
可他气息却微微有些不稳,面上虽是一派淡定安然,但沈昕娘同他的关系自是常人不可比拟,自然也比常人更能察觉他的异样。
“你有事?”沈昕娘歪着脑袋,狐疑看他。
方琰轻笑了笑,“你不是说,有事要同我商量么?”
“哦,草堂书院要招揽能人贤士,若是到时候招揽不来,还要朝你开口,先同你说好,你到时候可不能推拒。”沈昕娘缓缓说道,“我的事情说完了,你也该说你的事了。”
方琰却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想到陆先生为什么会死了。”
沈昕娘霎时间变了脸色,“为什么?”
“因为有人不想让虞淼顺利脱困,即便不死也要拖延上一段时间。”方琰眼眸深邃,语气凝滞,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这又是为何?”沈昕娘微微蹙眉,想到儒雅让人如沐春风的陆先生,心头便忍不住有些压抑窒息之感。
“为了搅浑京城,乃至大梁朝堂的水,浑水才好摸鱼。”方琰眼睛微眯,“他究竟藏在哪里,要谋求的是什么,我一时不敢断言,但是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拖延虞淼。在不知道他下一步的企图之时,断送他计划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虞淼尽快脱离困境。”
沈昕娘闻言,一时没有开口,温暖如春的正房里头,好似感觉到了帘笼外头那凄寒的风。
静谧的厅堂,两人相对而坐,彼此对视,呼吸可闻。
半晌,她才哦了一声,“你是怀疑有人勾结突厥,想要从西北下手,趁着朝堂混乱之时,里应外合,让大梁猝不及防,内忧外患,而从中谋取私利?”
方琰闻言一惊,“你明白?”
“我又不是傻子?”沈昕娘白了他一眼,她如今眼眸黑白分明,白他一眼,恍如秋波送情,别有风韵,她却不自知。
方琰心驰神往,更惊叹她的聪慧,他已经将话说的很隐晦了吧?她却猜的一点不差。
“如此看来,虞淼若是忠心为圣上,忠心为大梁,他在西北又十分有影响力。将他从牢中救出,送回西北,自然是破坏那人阴谋诡计的最好办法。”沈昕娘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陆先生被人杀害以后,凶手一直没有找到,大理寺审查宫人之时,有个太监在讯问之前,就吞金自杀了。大理寺称他是畏罪自杀,可未有定论,虞淼和公孙将军的沙盘对弈,也就此耽搁下来。”方琰说道,“若是能说服蔡相,站在我们的立场之上,让虞淼和公孙将军重新对弈,只要赢了,就立时放他走,一切便来得及。”
沈昕娘点了点头,“蔡相的立场,很清楚?”
“蔡相为人耿直,同陆先生也算故交,蔡相一门忠臣,不会搀和到这件事情之中的,且蔡相年纪大了,坚持不放虞淼,不过是固执和迂腐,想来好好同他相谈,他定能明白孰轻孰重的。”方琰笃定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