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学生们整日里读书,虽恭敬有礼,却好似少了些少年人的朝气,且多半身体羸弱,手无缚鸡之力。而有些学生,看起来整日困顿于课堂,有些无精打采。草堂书院原本是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也是为朝廷,为百姓培养有用之才的地方,若是不能如孔圣人说的那般,因材施教,却是有些遗憾了。”沈昕娘缓缓说道。
贺先生半蹙着眉头,似有些不解其意。
沈昕娘轻咳一声,“我的想法是,扩建草堂书院,为草堂书院增加课程,让学子们能自主选择自己有兴趣的课业,且为所有的学子开设武修课程,并不是要他们成为能征善战的大将,当然有这般人才更好,没有也能强身健体,岂不一举多得?”
贺先生有些诧异的看沈昕娘,“此举,可不是小事啊?”
“所以特来请教贺先生。”沈昕娘说道,“扩建草堂书院的费用,不用书院操心,我来解决。所开设课程还望贺先生能多多思量,我也会提出一些想法,供先生抉择,习武的课程,希望所有的学生都能参与。”
贺先生闻言,惊诧的看着沈昕娘,不想她一个小女子,到有如此想法,不禁连连点头。
沈昕娘想到的则是当年在灵山的时候,师父就不会强迫他们一定要学习炼丹,或是一定要学习阵法,符篆,而是让他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天资,自主选择。外门的情况她不甚清楚,可是内门的氛围一向是十分良好的。师门中人都能够学习自己所感兴趣的东西,主动性强,并非被逼迫而学,学习便不觉得辛苦,反而其乐融融。
“沈娘子想法不错,老朽会好好考虑。”贺先生拱了拱手,说道。
沈昕娘还礼,“谢先生。”
贺先生摇了摇头,“不足言谢。”
“草堂书院扩建之事,想来先生不用犹豫吧?”沈昕娘问道。
“娘子倒是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性子?”贺先生摸着胡子笑道。
沈昕娘垂眸,“只是想要在自己能做的时候,多做一些事,以告慰先者,不叫生者长叹。”
贺先生想到故去的陆先生,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缓缓点了点头。
沈昕娘离开草堂书院,回到王府,便请人给以前设计整修王府的工部侍郎送了年礼。
王妃主动送礼,工部侍郎可是受宠若惊,当日便忙不迭的来到王府,拜谢盛情。沈昕娘到没有同他客套,直接在花厅里见了他,言明请他帮忙设计草堂书院的工程。
“草堂书院如今地方还不够大,若想要容纳更多的学子,开设更多的课程,必定要扩建。且书院里头需要有校场,让学生们能够习武强身健体。”沈昕娘摊开草堂书院如今的布局图,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图纸上说道。
工部严侍郎连连点头,“这是王爷的意思?”
沈昕娘摇头,“是我的意思,是我私下里请严侍郎帮忙,并非王爷之名,若是严侍郎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
,便就作罢,不好多烦扰严侍郎。”
严侍郎连忙摆手,王妃将话说的如此客气,他甚是惊慌,脸颊都不禁微红了,起身道:“不不,自然是能抽得出时间的,能的。”
沈昕娘闻言,将图纸向前一推,纤长的手指往四周一画,“这些地方都是能够买下来,或是批复下来的,如何规划设计,还烦请严侍郎亲自往草堂书院走几趟,待严侍郎有了大致的草图,会同草堂书院的贺先生一道再商谈。”
严侍郎双手接过图纸,“王妃如此关心草堂书院,是在是书院之幸,学子之幸。”
沈昕娘却摇了摇头,“是我之幸。”
严侍郎眼中有困惑不解,沈昕娘却并没有多说,谢过了严侍郎之后,命人好生将严侍郎送走。能私下里交好王爷王妃,自是好事,听闻齐王妃私产丰厚,出手阔绰,定然也不会亏待与他。如此名利双收的事情,他自然是再乐意不过,抽了时间便向城郊的草堂书院而去。
齐王听闻沈昕娘要在草堂书院兴习武课程之时,不仅有些错愕。
“是陆先生的意外,让你心头格外难过?所以才有如此打算?”方琰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
沈昕娘却是缓缓摇头,“此其一也,陆先生若是并非那般手无缚鸡之力,也许就不会那么容易的被人所害,而不被旁人察觉,若是能及时发现……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沈昕娘言语时间,十分痛惜。
方琰握了握她的手,“莫太过伤怀了……”
沈昕娘点点头,“还有一则,更是因为我前去草堂书院,见书院氛围十分儒雅融洽,学子们十分知礼,只是每日苦读,甚是伤身。若能习武以强身健体,自然更好。且草堂书院这种儒雅的氛围,倘若能让更多的学子有机会亲身经历,想来也是大有益处。但也许有些本可以为朝廷,为百姓效力的人,并不擅长读书,倘若能够不拘一格降人才,让不擅长读书的学子,也能发挥其本身专长,不是更好?”
方琰闻言,深深点头,“掌门人若是看到这一切,看到你作所作为,定会十分欣慰的。”
沈昕娘轻叹一声,“其实我有私心的。”
方琰微微挑了挑眉梢,“何等私心?昕儿这想法,分明就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我瞧不见私心在何处?”
“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可以重建灵山?”沈昕娘问道。
方琰颔首。
“如今这一切,于我来说,都是在为重建灵山而做准备。待到你可以离开朝堂,待你将你手中权柄都归还与圣上,我们就回到灵山去。”沈昕娘十分郑重的说道。
方琰略有些错愕,“你是认真的。”
沈昕娘定定看他,“你看我像是玩笑么?”
方琰沉默片刻,握紧了她的手,“好,待到那时候,我们一起回灵山。”
沈昕娘越发忙碌的投入到草堂书院的扩建之中。趁着她的身子还不算
沉重的时候,将前期的一切都准备好。
贺先生并非迂腐顽固不化之人,虽然一开始办草堂书院的时候,只是为了让学子们有个闻道授业解惑的地方,将他们这些年长之人的所知所学传授给年轻之人,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但细想沈昕娘的想法,果然是更为周全,并无不妥。
贺铸同其他授业的鸿儒们商量之下,很快便同意下来。
于是,草堂书院破例招收学生的消息很快便流传开来。除了习文理诸子百家,另设武学课程,及农耕治水畜牧等等杂学课程。
听起来颇为复杂,但不强迫学生学习,只看下学生各自天资兴趣。
草堂书院名声在外,学子们趋之若鹜,草堂书院虽说不直接受朝廷控制,但草堂书院无疑是寒门学子进入朝堂的一个捷径。
草堂书院的先生们,大多乃是当时大儒,更同朝堂高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进入朝堂举荐乃是一条捷径,若是能在草堂书院里得了先生的眼缘,被发现自己身上的长处,而被先生们推拒给朝廷,那便一下子跻身于士族行列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听闻草堂书院要扩招之时,京城人士便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率先沸腾起来。
草堂书院的报名之处,整日人满为患。
原本就是草堂书院里头的学生,也可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转而学习旁的课程,兼修,或者主修旁的课程亦可。
沈昕娘这几日便常常呆在草堂书院,一面听取贺先生的建议,一面看着严侍郎的草图,商量着规划修改。忽而沈昕娘觉得像是有人藏在不远处,一直在窃窃偷窥一般。她察觉到有灼热视线落在身上的之感,回头去看,却又不见人影。
“娘子看什么?”金香敏锐的发觉,不由问道。
沈昕娘垂眸低声吩咐:“你绕道过去,看看那几颗老槐树后头藏了什么人?”
金香一愣,正要回头,沈昕娘却是一把拽住她,“不要看,你只管绕过去,绕到后头自会发现。”
金香点头而去,丹心还不明所以。
严侍郎将草图递给沈昕娘,沈昕娘仔细看过,连连点头,“旁的可稍晚一些,招生从报名,到做好,中间还隔着过年,还有时间,校场倒是最好早一些。”
严侍郎拱手答道:“校场最快可在上元节前后建好。”
沈昕娘点头,“那便请严侍郎多多费心。”
严侍郎抬手接过草图,躬身退走。
金香的声音从槐树后头猛的传了出来,“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藏在这里?”
沈昕娘转过身去看,有三个半大的少年被金香从树后提溜了出来。
三人十分紧张局促的垂着脑袋,犯错的孩子一般,不敢抬头看前面的沈昕娘,对金香的责骂,也不辩驳的忍受着。
沈昕娘对金香摆了摆手,金香上前,“娘子,适才就是他们三个躲在树后头一直偷窥,图谋不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