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之冷哼一声,似十分不屑。
“你乃修道之人,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良心上难道不会受到谴责么?”公孙陵冷冷问道,“你夜夜究竟如何安睡?就不怕天道轮回,上天看不过去,降罚于你么?”
张铭之垂眸冷哼一声,忽而从袖中捻出符篆,抬手将符篆掷向两人。
两人拔剑,飞身而上。那符篆迎风变大,似要将两人拖延于符篆之后,他好借以脱身。
可不知怎的,那符篆飞到半空中,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所拦阻,竟不能再变大,符篆上的道法似也被破除,两人的剑刃划破符篆,剑尖向着张铭之面上而来。
张铭之立时也拔出佩剑,口中念念有词,身形极快,剑招凌厉。
铮铮的兵器相撞之声,剑身上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三人林间缠斗,树上的雪扑簌被震落下来。
张铭之一开始还占据上风,可公孙陵虞淼两人配合愈发默契,竟将他逼得节节败退,使不上力气。
眼看张铭之就要被两人擒获之时,他忽的从怀中抽出一封信笺扔了出来,“给你们信!”
忽而被扔出的信,分散了两人注意力,公孙陵翻身去接信,张铭之又弹出一张符篆,击向虞淼。虞淼躲过符篆之时,张铭之翻身向树林深处藏匿而去。
虞淼正要去追,公孙陵却是唤住他,“虞将军看看,这可是那密信?”
虞淼停下来,伸手接过信笺,放在鼻下仔细嗅了嗅,“是特制的墨水所写,需配以药水方能显现。”他抖手打开信,信上并无墨迹,他点了点头。
确认后,将信交给公孙陵,他握着剑仍要向林中追去,公孙陵却是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虞将军不必追了,同我一道进宫,向圣上复命吧。”
虞淼看着张铭之消失在树林深处的身影,皱紧了眉头,抬手指向林中深处,“如何能这般放过他?留着这种臭道士,岂不是祸害?”
公孙陵点了点头,“不必担心,圣上王爷自有安排!走走,咱们只管带了信回京复命就是。”
虞淼眼中尽是疑惑,公孙陵却笑了笑,拽着他向林子外头走去,脸上一丝担忧也不曾有。
虞淼忽而想起昨晚临睡前,公孙陵房中那一声异动。或者他们这一路上,还有旁的人跟着?只是他不曾察觉?能跟着他们,还不被他察觉的,那功夫也是高妙至极了!
虞淼不知道,紫阳真人和黄帅印,并非是跟着他们,而是走在他们前头测算追踪张铭之行迹,并留下记号给公孙陵。将逼迫张铭之交出密信的任务留给虞淼,似乎有成全虞淼想要亲手挽回过失的用意,另外,紫阳真人和黄帅印更有别的任务在身。
张铭之摆脱公孙陵和虞淼之后,就一路向树林深处逃去,绕道另一条路上后,竟反向往回赶。
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一直在跟着他。
“师父,咱们会不会跟的太远了些,将人跟丢了怎么办?”黄帅印总是忍不住问道。
紫阳真人抬手敲他的脑袋,“对师父这般没有
信心么?”
黄帅印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不是,师父,徒儿对师父自然是有信心的,只是怕这张铭之太狡猾,万一再让他逃了,可真真是个祸害,他曾经做过哪些坏事,不提我不知道的,单是我知道清楚的,让他死上百次,也不亏!”
紫阳真人看了他一眼,缓缓闭了闭眼眸,“若非因着沈娘子,让我遇见你,你如今不知是不是还在跟着他为非作歹?明知他做的是坏事,你竟然还能一口一个师兄的叫……”
“师父!”黄帅印立即打断紫阳真人的话,满面愧疚羞红,“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师父就不要提了!”
紫阳真人摇了摇头,“罢了,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了的,若没有你误信他人,也许沈娘子的计划尚不能这么快的顺利完成,也许虞泰如今,还是好好的人一个……这真是塞翁失马。”
黄帅印微微一愣,不好意思的笑笑,“师父这话是安慰徒儿?”
紫阳真人却猛的将眼睛一瞪,伸手拦住了黄帅印往前赶的脚步。
黄帅印一惊,屏气凝声。
紫阳真人抬手在两人身上拍上符篆,以隐匿两人气息,缓缓向张铭之的方向追去。
“是被他发现了?”黄帅印小心翼翼的在师父耳边问道。
紫阳真人摇头,嘴角却勾出笑意来,“咱们一路跟着张铭之,可不就是为了做最后的了解么?如今,时候到了!”
黄帅印脸上有激动神色,恨不得立时冲上前去,可师父却步步谨慎,更将他生生压在后头,不叫他靠的太近,跟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这件事情可算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紫阳真人同黄帅印缓缓靠近,因有符篆遮掩气息,两人更是步步小心谨慎,并未被旁人察觉。
只见又奔逃了两日的张铭之停下脚步,往京城西郊外的密林之中打了声呼哨。等了一阵子,林中也传出呼哨和他应和。这呼哨声来来往往几次之后,林中便传来仓促忙乱的脚步声。
黄帅印瞪眼看去,却见林中出来的一行,十分狼狈的人,正是虞国舅府上管家随从,以及被随从背在背上的虞泰。
黄帅印立时就红了眼睛,要往前冲。
紫阳真人狠狠拽住他,冲他摇了摇头。
“师父,现在不去,还等什么?”黄帅印对紫阳真人比口型道。
紫阳真人镇定的摇头,“你且等着看!”
黄帅印皱眉,不明白师父让他等着看什么,可知道师父说的话定然是不会有错的,便只好耐下性子等着。
张铭之等一行人走近之后,才抬脚向前走了几步。
管家立时问道:“道长回来的这么快,是信已经送到了么?道长莫不是会那传说中缩地成寸的神功?”
张铭之摇了摇头,“管家真是高看某。”
虞泰听他这话音十分奇怪,眼显犹疑防备。
管家也蹙紧了眉头,“既然不是,那张道长不去送信,调头回来,寻国舅爷作甚?”
张铭之冷笑了笑,“你们这些人
,傻不傻?竟一直忠心不变的跟着这么一个废人?他如今还能给你们什么?高官厚禄?丰衣足食?看看你们自己,看看他吧?他如今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他的家人族人,就要被满门抄斩了!你们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不曾想到张铭之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管家大惊失色,一众的随从都变了脸色。
唯一没有变脸色的,是被随从被在背上的虞泰,他因脸上太过僵硬而面无表情,唯有他那一双僵直的眼眸之中,尽是恼怒。
“张……张……我……枉我……信任你……你……你……”虞泰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声音更是微弱至极。
“看到没有,如今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你们若是放下他,就连一个四五岁的孩童,都能轻易杀了他!你们对他的忠心不过是迫于他昔日的淫威,和一种早已养成潜移默化的习惯。从来没有想过,如今情形已经变了,对他忠心,非但不能带给你们好处,反而会连累了你们及你们的亲眷,跟着他,就是一条死路!”张铭之眯眼,带着几分威胁的说道。
“你为何……要……背叛我?”虞泰似乎感觉到人心浮动,便挣扎看向张铭之。
张铭之笑了笑,“国舅爷不是一直最明白,人与人之间就是相互利用,互利互惠,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没有资格活在这世上么?这话是不是您交给我的?”
虞泰哆嗦着嘴唇,气的说不出话来。
张铭之却没有多少耐心,忽而抽出长剑,指向众人,“想要活命的,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如若执迷不悟,我的剑也不会嫌你命长。”
他话音刚落,立时便有随从退了几步,向要走,可看了看管家,和剩下一步未动的随从,又有些犹豫。
张铭之哼了一声,飞身而上,立在最前头的随从,还未来得及从喉间发出惨呼惊叫,立时便轰然倒地,脑袋咕噜噜滚向一旁,仿佛为了印证张铭之的剑刃有多么锋利一般。
剩下之人立即惊得面无血色,有那心思不坚定的,见了血,当下不再犹豫,调头就跑。
密林之中传出一阵鸟儿惊飞之声,虞泰身边立着的人,瞬间就少了一大半。唯有管家并五六个随从,还未弃他而去,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几人面上都十分难看。
“我数五声,你们若是还不离开,便是誓死忠于昔日的国舅爷,那我便成全你们,叫你们同他一起下地狱!”张铭之说着,就开始倒数。
有人蹙眉,心头已开始动摇,那倒数的数字,仿佛在念着自己的死期,他们这些人不是张铭之的对手,张铭之昔日在国舅爷府上的地位,他们心中是清楚的,国舅爷对张铭之最为看重依赖,今日连张铭之都可以背叛国舅爷,他们曾经受到的那些恩惠又算得了什么?
数到二的时候,又有三人调头跑走。
先前跑走的人不是都没有被追杀么?他们走了就走了,走了就是活路,留下来才是死路一条。
虞泰气的越发急躁,却越发说不出话来,“张……你……畜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