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客厅里坐着的就是赵春丽,我把王阿姨支开,便迫不及待地询问:“怎样,有消息了吗?”
赵春丽还是一贯的谨慎,看王阿姨出去了还不放心,还站到窗口看了看。
“你就说吧,我家没监听。”
她回头就瞪我一眼,然后从包里拿了个信号干扰器出来,还不罢休,还在到处翻弄查找。
“哎哟我的天,你要是不放心,干嘛到家里来,我们出去聊不行吗?”
“不行,我这次来就是想确认你住得地方足够安全。”
“那你觉得谁能在这里装监控啊?这可是洛言白的家!难不成他自己装一个监视我吗?”
赵春丽想了想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这才停手坐下来,但还是嘴硬着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你可别大意了,说不定他就不放心你呢。”
“嘿,你要这么说我开始怀疑你的动机了啊,该不会是你想监视我借着这个理由藏监听器吧,怪不得不给我打电话直接往家里跑呢!”我也开始把她动过的地方都检查一遍“我可警告你们别来这套啊!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现在一提起监听,我就想起邮轮那个满脸是血的小警察,说不定已经尸沉大海了。
“这个真没有,我们哪能干那么蠢的事。”赵春丽忙澄清着“好了师姐,我们谈正事吧。”
“我就等着你说正事呢。”
“我们已经定位了那个举报电话的位置,在高新路一带。”
“没查到人吗?”我急着问。
高新路可是很大一个范围,前前后后三四个小区,上百人居住,光知道个地名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别着急,你让我慢慢说嘛。”赵春丽道“配合定位、监控,再加上我们这几天的跟踪暗查,已经锁定了一个目标。”
“谁?”
“一个叫王海的人,这个人没什么正业,游手好闲,多次参与打架斗殴进过派出所留过案底,是附近片警最头疼的小混混之一。”赵春丽说到这儿还故作神秘了一下“你知道最重要的什么吗?”
“什么?”
“这个人有过吸毒史,进过戒毒所,可你知道毒品这种东西一旦染上了十有八九人就废了,根本戒不断!我们查访过程中得知,王海这个家伙为了筹毒资,把他父母给他留的房子都卖了,亲戚朋友全得罪遍了,但就这么一个人,这几天居然在到处看楼盘准备买房,就昨天他还去车市提了一张新车,现金现款付了钱就立马开走,阔绰得不得了。”
“的确蹊跷,那还有更详细的资料吗?”我追问。
赵春丽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我:“喏,人长这样。”
我接了过来,这照片估计是留案底的时候拍的,照片上王海身材干瘦,一脸的萎靡颓丧,一看就是副久经毒品残害的模样,这样的人一夜暴富除非他买彩票中大奖了。
问题是,他会是谁的人呢?常宏还是花蛇?
赵春丽看出了我的心思,开口道:“这次不是不抓了不少谭青松的人吗,我们问过了,有人认识这个王海,说他为了还毒资所以帮忙跑腿送过几次货,但手脚不干净,偷过东西被打折了一只手。”
“所以说他是谭青松的人?”
赵春丽摆摆手:“也不能这么说,像这种最底层的小混混,谁都没把他们当回事,只有那种要冒风险的事才会让他们去送,万一出事了整个子弃掉就成,他们自己也这样,完全不清楚上线更不可能知道什么重要的信息,能接到什么活算什么活,大部分情况下也很少人找他们。”
我仔细想了想:“这么说,这个王海也是颗棋子,他举报的内容是背后有人指使他的。”
“对,师姐你想想,出卖人这事在你们这个行当里是多严重的事,一旦被发现会落得什么下场?他背后的人也一定是想到了这点,才不敢亲自出面,找这么个替死鬼来举报。”
“既然这个替死鬼是个爱钱不要命的,那查出他背后的人也倒不难了。”
重点是这个幕后主使足够聪明,找这个么人,王海被谭青松的人惩治过,就算日后查出来了,他跳反的理由也够充足——为了报复谭青松,这场事表面上看起来依旧还是一场内部问题。
正所谓欲盖弥彰,这个幕后黑手想让事情的走向变成“内鬼”,恰恰证明了这不是内鬼所为,而是外贼。
谁最想避这个嫌呢?首当肯定是花蛇了,问题在于花蛇已然避不开这个嫌了,连我这么个半路插进来的外人都看得出他和洛言白之间的矛盾,更不用说别人,他作为一个“自己人”,对洛言白场子的熟悉程度肯定也是了如指掌,这次警察围剿的那么精确,那幕后主使肯定是他的嫌疑最大。
花蛇至于蠢到这种地步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又或者说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洛言白一支尽数被毁,花蛇嫌疑难撇,这绝对是一个火种,想要引发了两边旷日已久的矛盾……
这沈氏团伙内部出现矛盾,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常宏,这个貌似懦弱不堪的人才是这场风波最大的策划者。
“那师姐现在打算怎么办呢?”赵春丽问。
“那个王海现在怎么样了?”我反问“他的安全……”
“这你放心,自从我们查上他,就二十四小时监视保护,保证没人能动得了他。”
“那就好,把王海的住址给我,等我们的人一接手,你们就可以撤了。”
“嗯,吴警官也是这么说的。”赵春丽停了停,颇有些为难道“可是吴警官还说了,想先听听你的办法,毕竟我们查到这个王海也不容易,不能白白让这个人没了,要是你这边没有更好的办法,那王海对我们还是大有用处的。”
警方留王海其实也没多大用处了,王海不可能知道常宏那边更详细的信息,吴警官这么交待赵春丽,不过是不放心我。想来也真是奇怪,吴警官既不信任,却又为何偏要找上我呢。
我笑笑宽了赵春丽的心:“你不用这么忐忑的,吴警官的顾虑是有理由的,再说了我们才是一起的,我做什么事肯定要让你们心里有个底,不至于像我老是被吴警官弄得措手不及。”
赵春丽尴尬地笑笑:“师姐你能体谅最好不过了。”
“我现在基本能确定指使王海的人是谁,当然了还得先从他口中得到证实,如果真的是常宏……”
“然后呢?”赵春丽追问。
“常宏想要花蛇和洛言白闹翻,我就顺着他的心意,把这锅脏水泼到花蛇头上去。”
“这……”赵春丽有些不解“那不是相当于什么都没做吗。”
“怎么会,你想现在洛言白的处境,还怎么再得沈成的信任?只有把花蛇拉下马,沈成无人可用,洛言白才能重新拿回这个地区的控制权。”
“呃……”赵春丽又开始为难的模样“我怎么觉得师姐你这个主意,说到头来只是为了洛言白着想呢?”
“不然呢?洛言白不重新拿回地位,我怎么接近沈成?难不成让我去色诱乔森啊?那还不如你来呢,乔森肯定更喜欢你这样年轻的小姑娘。”
“别别别师姐,我可干不了这个。”赵春丽唰一下红了脸,连连摆手,但她仍有忧虑“可是师姐啊,我担心吴警官他会不会不赞成这个做法啊?”
“他不会的。”我笃定。
比起让沈氏团伙和常宏起矛盾,我相信吴警官更想要沈氏内斗。于情来说,这是吴警官十多年来夙愿,于理来说,先动摇沈氏的根基,比起灭掉一个小小常宏更有用处,只要沈氏团伙被彻底摧毁,那牵连带出的可就不光光是常宏这么一个小头目了。
“好吧,我会转达给吴警官的。”赵春丽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还有件事想问你。”刚才想起了轮船上的那个小警察,他的身份一直不明,赵春丽上次说会回去查一下,也不知道有结果了没,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现在我不能放过一丝蛛丝马迹,他若真是警察那我要弄清他为何盯上我,他要不是警察……就更重要了。
“什么?”
“关于轮船上那个跟踪我的小警察,他的身份确认了吗?”
“这个啊……”赵春丽不忍叹了声气。
“他是我们的人吗?”
赵春丽点头:“是,根据你的描述,我们已经基本确认了,他就是淮海市缉毒组那边失联的警员。”
原来真是缉毒警,不知为何,我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来,既为事情没有变得复杂而轻松,又为他的牺牲而备觉沉重。
“那具体是怎么回事?你们的行动到底是什么?他盯上了我而你们不知情吗?”我接着问。
赵春丽再次叹息:“只能说这是个令人惋惜失误,沈成团伙遍布全国各地,不光我们一边在跟,那个小警察是淮海那边新进警员,他负责的目标来过云昆市,八成是有什么交易,但没抓到实证,估计就是那个时候他盯上了你,觉得你是个突破口。”
赵春丽说到这儿我还真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小警察,是洛言白带我去参加某个生日宴,那天晚上洛言白整晚都不见人,也是那天晚上,小警察开始刻意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