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一看,是孙教授的儿子——孙其兴的照片。
“这么快?”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喜。
“你那副着急的样子,说交易就交易,条件都不和我谈,肯定也等不了吧。”
“是着急,但是你们怎么办到的,这效率也太高了吧!”我是真心夸赞他们。
洛言白扔了烟头,升起了车窗:“其实要找这个人并不难,你给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嗯?”我等着他说下去,但等了半天都没听见他再开口。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他却是一脸凝重地样子盯着我。
“怎么了?”我不解。
“我不想去问你要找这个人做什么,但是,你明白你对我开口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我问。
“你说你喜欢把事情分得很清楚。”
“是。”
洛言白点了下头,然后探手摸向车门侧边,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枪,上了膛对准我:“那好,现在该你告诉我,这算你彻底叛变了,还只是一个圈套?”
当看到那黑漆漆的枪孔时,我才有些明白过来,洛言白的话是什么意思。一直以来,洛言白与我都是不言明的状态,我知道他没那么简单,他也知道我知道,不管之前出了多少事,他帮了我多少次,这种模糊界限的状态一直存在。
可今天,我找他帮我查一个涉du的人,等于彻底掀开了那层窗户纸,这代表着我清楚他的底细,还是他从未表露过的底细。没错,细细回想回去,不管他看起来多像一个坏蛋大哥,有小弟、有场子、和别人谈着语焉不详的交易,但没有任何东西表面他的“生意”涉及du品了。“社会人士”和du贩子,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我要他亲口告诉我孙其兴的事,就等于要他亲口坦白出自己的底细。
“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洛言白提醒我“我只听真话。”
真话?虽然我之前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无论他要我用什么东西来交易我都愿意去做,可我没把这当成一种“叛变”,在我心里这更趋向于是一次性的买卖。交易结束,我们依然回到自己的位置。
当然,我不并愚蠢到认为踏入了一只脚之后,还能痛快地抽身而退,但至少……就目前而言我不愿去想太多日后的事情。人想得多了容易把自己缚住,而生活也从来都是跌跌撞撞走一步算一步的。
所以我应该告诉他,对不起我没有要叛变也没有设圈套陷害你吗。
洛言白也不蠢。
从我把孙其兴的资料发给谭青柏到现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好几个小时了,要是他真心以为我在套他,肯定不会拖这么长时间才和我对质,更不会放放心心地带着我参加party,这可不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先玩够了再弄死,他们这些人,做事必须狠和快,否则下一秒掉脑袋的就是他们。所以,他知道这不是圈套。
他也不会认为我打算叛变了,世上大概没有这么蠢的叛变方法吧,找人帮忙?实在一点诚意都没有。
可他给我了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而不是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目的”。
刘教授说过答案往往就在题目里,洛言白给出的题目里,没有正确选项。
他不需要答案。
那我该把这场幼稚的演出看做是什么?善意的提醒?我真没说错,洛言白有时候就是个幼稚鬼。
我抬手,推开了正对我的枪口:“别闹了,你没开保险。”
他那满脸的冰沉很快就被笑意取代,他将枪在手中旋了一圈,调转枪口递给给我:“给你的。”
我没接:“大哥你不要我投名状就算了,还给这么大的见面礼?”
“拿着。”他拉过我的手,把枪放在了我手里,又问了一句“用过吗?”
“你是说打靶还是打人?”
“会用就行。”他顿了顿,又说“其实你现在还有退路。”
我低头端详着手上的枪:“别忘了,一开始要拉我下水的人可是你,白老板,怎么现在我送上门了你又怕了?不要吧,这样我多没面子啊。”
没听到他的回答,我抬头看他,他依然沉默的盯着我,我猜不着他的情绪。
“难不成你真爱上我了?”我调笑道。
他这才移开了视线:“我偶尔也会想做个好人。”
“哈哈哈,这么老套的台词。”我笑完帮他接了一句“你跟法官说去啊!”
“你这人还真是会破坏气氛。”洛言白深吸了一口气,从我手里拿回了他自己的电话,翻阅了一下说道“孙其兴在青松那边的堂口里拿过货,这人是个瘾君子。”
“青松?”我下意识以为洛言白口误了。
“青柏的弟弟。”洛言白解释“他的堂口负责出一些散货,以后有机会再介绍给你认识。”
“不不不,不用认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你继续说。”我忙打断他,我还没有想要介入他的生意呢。
“看你想要知道什么了?”
“他在哪?”
“你要见到他本人?”
“最好是。”
洛言白沉默了一下:“那估计有点难了。”
“该不是死了吧?”看洛言白面色沉重,我突然有点担心。
“这倒没有。”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啊,急死人了。”
洛言白这才补充:“人不在我们手上。”
“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最多就是这个家伙欠了人钱藏在某个地方,听洛言白的话怎么感觉孙其兴还牵涉了什么事一样。
“他私吞了人家的货,现在拿不出钱,被人扣着呢。”
“私吞?所以说他也有参与那个……那个买卖是吗?我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瘾君子,欠了一屁股债呢。”这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在心里衡量着这条信息的可利用程度。
“这不奇怪,这些人十有八九都会走上这条路,不如说最底层的消费者和贩卖者都是他们。”洛言白语气里有一种说不清意味,像是哀叹这些人可怜又像是愤怒这些人可恨“拿命去换钱,又拿钱来买命,蚊子吸得是别人的血,他们是把自己的血一管一管往外抽,拱手送人。”
洛言白的态度真奇怪,还是说所有像他这些坐在金字塔尖的“大哥”们都是这样一幅悲天悯人的态度,难道抽人血的不是他们吗?
算了,这又不是辩论课,我忍住自己没把心里话说出来,问道:“那孙其兴是欠了人多少钱啊?”
洛言白诧异地的瞟了我一眼:“你该不会是想替他还吧?”
我只是动了一下这个小心思,觉得要是能把他提前赎出来就好了,但我估计这数额不小,不然孙教授那老两口犯不着卖房子了。
“没有啊没有啊,我就问问。”我否认道,想都想得到我要是承认了有过这个心思会遭到他怎么样的奚落。
不想洛言白郑重道:“还也可以,反正高利贷后面的利息都是虚额,青松那边帮你说一声,可以只还本金,把你那套小破房子卖了还是够的。”
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不按常理出牌啊。”我道,他难道不是该嘲讽我才对吗,干嘛这么认真帮我出主意!
“常理?噢,我本想说给你钱的,怕你心理压力太大,既然你不介意那就好了……”
“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决定把话说明白,免得再出令人尴尬的误会“我不会帮他还钱,也没有要你帮他还,他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我犯不着为他操心债务问题,我就是问问,好吗?”
洛言白无奈笑了下:“要是你只想帮他还钱那还好办了。”
“我不懂。”
“他欠高利贷是一回事,他吞了人家的货又是另一回事,后者不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这样的人不严惩,就会乱套了。”
“所以……他吞了谁的货?”我试探着问,其实我大概已经明白了……
“你见过的,常宏。”
果不其然,这是最坏的消息,原来孙其兴在杨妙晴手上,也怪不得那老两口宁肯冒险坐牢也不翻供。
我刚刚一直在想,不管孙其兴被谁扣了都不要紧,两老人家无非就是欠了杨妙晴那边的钱,杨妙晴给他们的诱惑也无非就是不用还钱。而比起诱惑来,恐吓往往更有用。
孙其兴涉嫌买卖du品,这是要命的事,我可以用这一点威胁孙教授老两口。要么他们翻供,要么等着儿子被抓。看他们今天关心儿子的那副程度,都不用真去抓人,估计就能把俩老人家吓得不轻,所以可以打一场心理战。
可现在,孙其兴就在杨妙晴手里,这个恐吓用不了,因为他们一翻供,孙其兴就是死。除非……除非真把孙其兴抓了!
让她从杨妙晴手里,回到警局控制的范围里,而且还是吴警官能控制的范围里……这样一来事情就理顺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在哪!
我一脸欣喜,望向洛言白,还没开口,他就先发话了:“不行,打消你那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