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洛先生回来啦,那我就先走了。”王阿姨又像提醒我似的大喊了一声。
“好!”我也大着嗓门回应了她一声,以免她再说出些什么惊人的话来。
声音刚落就见洛言白就出现了。
他扫了一眼桌子,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厉害啊,你还会做菜?”
我本想解释一下的,又突然觉得解释起来更麻烦,就把这个话题给跳过去:“怎么?洛大老板会突然想起来和我吃顿家常饭了?”
“不可以吗?”洛言白脱了外套,很自然地在桌前坐下了。
“可以可以,毕竟这是你的房子,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干嘛就干嘛。”我边说着边自顾地拿起碗筷开吃。
洛言白没有动筷,他稍微挪了坐姿侧向我,道:“怎么?你是在怪我没经过你同意吗?”
“怎么敢,我都说了这是你的房子……”
“你要是不想我可以现在走。”
“行了行了,你快吃吧,一会儿菜都凉了。”我随便往他碗里夹了个菜,希望能堵住他的话。
他这才笑笑,端起了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随便夹的,别想太多。”
“是吗?这么多菜也是随便做的?”洛言白又扫了一眼桌子“这么巧,都是我喜欢吃的。”
我顿了顿,也才认真看了下菜,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王阿姨平时都不炒这些,她一般都会问我想吃什么再做,估计是她特意问过谭青柏了吧,这个老阿姨啊真是的,这么用心干嘛。
看着洛言白有点小得意的样子,我还真不忍心说穿打击他,不过……我偏要说:“这不是巧,这只能证明你是一个不挑食的人。”
洛言白也不反驳,吃了一口,评价道:“手艺不错。”
“那是,王阿姨有手艺不好的时候吗?”我还是直说吧,免得他一直误会下去,想多了。
结果洛言白还不信了:“好吧,我就当你是谦虚害羞不好意思承认。”
我翻了白眼,放下碗筷,直瞪他:“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都跟你说了不是我做的,别想太多。”
洛言白顿了下,也放下了筷子:“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火药味有点浓呢?心情不好?”
被他说中了,我顿时心情更不好了:“我哪次对你不这样,算了,吃饭吧吃饭吧。”
“是不是我突然过来惹你不开心了?如果是这样那很抱歉,我的确不应该自作主张不经过你同意就……”洛言白说着就要起身。
“你坐下!”我叫住了他“有完没完!都说了和你没关系,你干嘛呀!你和我道什么歉!”
洛言白被我一吼居然还愣住了,他维持那个姿势两秒,最终还是坐了回来。
我拿起碗继续吃饭。
他打探了我脸色半天,小心翼翼问出:“其实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你小时候大人没教过你吃饭不要说话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火气,“嘭”一下把碗顿桌子上了。
我下意识就觉得他是来打探我的,他不就想知道孙其兴的事么,对没错,他帮了我这么大忙,他当然有权知道,只是……他可以直说啊!为什么要这样一边假意的说着什么我不想说就不问,结果又绕着弯子的问,真的很讨厌。
我看到他脸色微微有变,也意识到自己话太过了,本来好好的气氛被我搞得乱七八糟。
我冷静了下,觉得我对他发火简直没有道理,我怎么是这样一个人!
我舒了口气,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的,还是我走吧。”
他抬手拉住了要站起的我:“哪儿也不许去。”
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让我很不舒服,但我莫名地就没了要走的冲动,对,其实我根本就没那么想走,重点是我也不知道能走去哪。
他用力将我拉了坐下,才松开手,认真道:“是不是我让你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说实话,有,可又怎样呢?他又没逼我,虽然说我原来的房子不安全了,但我可以去租房子住啊,去酒店住啊,到头来还不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住进来的,而且还住得挺自在的,又有什么资格去谈“寄人篱下”这种话。
“你不要这样想。”洛言白叹了声气“这房子就是你的,我给你了就是你的,我可以安排青柏去处理过户手续……”
“洛言白你脑子有毛病啊?”我忍不住了“你觉得我住在你的房子里不舒服,所以就干脆一整栋送给我?这样我就舒服了?”
洛言白想了想,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觉得自在,你告诉我。”
“我……”我一时无话可说。
“我知道了。”洛言白突然变得很严肃,凑近我压低了声线道:“你要是敢离开这儿半步,我就杀了你全家。”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威胁,突然很想笑:“你干嘛啊。”
“我认真的。”他还继续演。
他这种种假正经的模样和他平时动起真格来气势上实在差太多。
我憋不住了,直接笑出声:“我哪来的‘全家’,我全家早死光了。”
“那就杀晟浩初。”
这话让我心里莫名一阵难过,不是为晟浩初,而是为他这种劣拙的借口。
“不是,你干嘛非要在意我的感受,寄人篱下就寄人篱下,这是我的事又不是你的事,你已经给了我住的地方,干嘛还要管我是什么心情在住。”
洛言白这才收起了他那劣拙的演技:“那万一要是你住得不开心,跑了呢?”
“哎!”我忍不住一声叹气,捧住笑到发酸的脸揉搓着“奇怪了,真的很奇怪,我跑不跑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这是我一直的疑问,我不想再管时机对不对,也不想再搞要慢慢潜伏着去探索深层的原因,这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很累,我把自己搞得很累!我所做的一切有必要吗?就像孙教授,我费着心机去套话有用吗?结果直白地一威胁搞定了!就像文逸,我费尽心机去找证据有用吗?她说一声她就是想死,完事了!
我觉得我特别愚蠢,想太多,做太多,还不如直截了当来的痛快。
脑袋里乱了半天,我才发现到我没听到洛言白的回答,我从捧住脸的双手指缝间偷瞄了他一眼,看见他正在一脸认真的思考。
他在思考?这有什么可思考的?难道他不是早有目的吗?
我正打探着他,他却突然扭头看我,然后一把拽下了我的手:“你是不是在哭啊?”
我措不及防,赶紧抽手回来揉了揉眼睛:“哭个屁啊,我这是笑出来的眼泪。”
他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我:“你也说了我不擅长安慰人,我不清楚你那边出了什么情况,可我希望……”
他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不知道又在犹豫什么。
我接了纸巾,其实也没多少眼泪可擦,便将纸揉了一团捏在手心里,我也开始犹豫,我明白自己情绪何来,或许我是该找个发泄口,对洛言白阐述阐述,至少现在我身边,他是唯一可说的人。
我正准备开口,就听到洛言白放弃什么似的长叹了一声,说道:“好吧,其实我知道。”
我小小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又淡定下来,他知道也不奇怪,这不是什么秘密案件,何况孙其兴的事还经了他的手。
“我一直没说,是怕你觉得我又查你底细了,可是你第一次开口求我那么大的事情,还一副不惜代价的样子,我不是要介入你的生活私事,我只是……”
“没事,你查也不奇怪。”我表示理解。
洛言白反而会错意紧张起来:“唉,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但你先听我说完好吗,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我强调道“我真没有怪你。”
“真的?”洛言白有点不信“你不是在说反话?”
洛言白干嘛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搞得好像经常是我欺负他一样,明明他才可以随时搞死我好吗。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这种谨小慎微的模样,我心情莫名有点……爽。
“真的。”我点头“你知道了也好,省得我还要再费一番口舌解释,其实我一直想说,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打算告诉我?”洛言白不可思议状。
我再次点头:“说真的,我有想过,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你比我厉害太多,不像我一样对这世界无能为力,或许从一开始你就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不会让事情演变到这一步!所以,如果是你呢?”
“我和你一样无能为力。”洛言白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思考就脱口而出。
我直视他的双眼,我不知道自己想看出什么,善意的谎言?欺骗的安慰?又或者我只是习惯性这么做……可就在这一秒,我忽然发现我失去了看穿人情绪的能力,那些悲喜的细节再也没有如同数据一般呈现在我眼前,我看到的,就只是一双眼睛,深棕色的瞳眸上映着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