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晗被她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弄的一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笑的眼波流转,那眸底的温柔却像是一道网要将人包裹,尺素忽然不敢再看,微微侧了头,曾经有千万次在心里模拟再见萧晗时的场景,她想过千种万种的见面,幻想过无数次诸如你最近过的好吗?萧晗对不起……我才是真的尺素……种种开场白,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互相知道彼此的身份时,会是这样一种情形:他顶着一张温茗的脸,同自己说话。
可如果他在这里,温茗又在哪里?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逃避,萧晗伸出手固定住她的脸,不容她逃避,他的目光深情而又迷人,像是妖精般诱惑着她,“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算数的。”
尺素呆呆的看着他,下意识眨眨眼,他刚刚说了什么话?
忽然想起他说的什么亲这里那里的话她一张脸猛地涨的通红,怎么没发现萧晗还有这一面,正涨红着脸想着怎么转移这个话题,他却已经失去了耐心,松开扶着她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他掌心的暖意突然离去让尺素的心一空,眼中霎时闪过一丝不舍。
萧晗饶有兴致的看她脸色忽青忽白忽红,不由微微一叹,缓缓笑道,“要不要看一看真正的我?”
尺素一怔,有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却已经缓缓俯身下来,修长的双手就撑在她的手臂两侧,属于男人灼热而又阳刚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她放在膝上的手一时紧张的一下子抓紧膝上的裙摆,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心砰砰的跳着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身上一会热一会冷,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你……”
她颤着声音,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男人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抚上他的脸侧。
他的五指修长,指尖点在脸侧时,美好的像是一幅画,尺素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他在脸上轻轻一抹,一点点露出原本属于萧晗的面孔,姿容瑰丽、举世无双,尤其是那眉目间婉转的媚色,轻易的就能夺去了人的心魂。
这样一个男人,这样的一个男人……
尺素的呼吸渐渐屏住,呆呆的看着这人眉间笑意,好似又回到那日祁安镇,他坐在轮椅上捏着枝桃花朝自己一笑,他说,“还有,我叫做萧晗。”
而如今,他也在自己面前,以一个要将她拥抱的姿态,告诉她,“我叫做萧晗。”
一切,都像是和初见吻合。
尺素呆了一瞬,忽然也跟着缓缓笑了,她眼中慢慢沁出水雾来,眸中笑意却是这一年来最为璀璨漂亮的,“我叫做尺素,是出自秦少游的词:驿寄梅花,鱼传尺素。”
“如此……”他慢慢笑了起来,缓缓伸手抚上了她的眉眼,一寸寸,从眉到眼,再游走至鼻、唇,像是要把这样一个她牢牢记刻在心中,“这是真正的我,现在的你是真正的你,我们一样了……”
“重新开始,好不好?”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像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让尺素懵的呆怔在地他说他们是一样了……他说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一时乱如乱麻,双手下意识握起又放开,只知定定看着他,像问又不敢问出口。
“诶,尺素,尺素?”萧晗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见她怔怔的样子,不禁困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迟疑道,“难道是这几
天人皮面具用久了,脸上不透光不透风,长东西了?”
只是他摸了一把什么都没有,不由得伸手去推她,待见她腮边红晕,眸光又水又亮,才后知后觉的闷声笑道,“你不会是看我看的入迷了吧!”
尺素被他一声闷笑回了神,不禁有些羞恼,她慌慌张张的起身,却又想到了什么,再也顾不得女子的矜持,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与他牢牢的握在一起,直至指腹对着指腹,掌心扣着掌心,她才像是终于放下心来,轻轻呼出一口气,笑的眼灿如星,“终于抓住你了……”
萧晗含着笑看她,声音有他不自知的温柔,“我一直都在。”
等萧晗重又换上温茗的面具,施施然走去乾清殿时,叶宁敏锐的发觉到了他的不同,他有些迟疑的看着他,“你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你猜?”他心情极好的在座上坐下,抬手拿起案上的茶盏轻呷一口。
叶宁迟疑了下,问道,“找到了萧莫桑和温茗的尸体了?”
“并无。”
“云卿她们快到栖梧了?”
萧晗斜斜扫他一眼,纠正他错误的叫法,“你不能直呼我娘的名字,这样会让我觉得我矮你一截。”
叶宁不由抽了抽嘴角,“到底是什么?”
“我找到她了。”他笑眯眯的开口,心情很好的递给叶宁一杯茶。
被这大少爷伺候了的叶宁受宠若惊的接过,跟着喝了一口,只是片刻后他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面色罩上一点阴沉,“你说什么?”
他自然知道萧晗嘴里的她是谁,除了那个把他害的这么惨的尺素,没有其他人了。
“她做的那些事,你居然……”
“她都是为我好。”萧晗对他黑如锅底的脸色并不在意,仍慢悠悠饮下一口茶,眸光是这些日子以来前所未有的柔软以及明亮。
这抹自信以及愉悦的笑刺痛了叶宁,他一时间想到了苏湄,不由将手中的茶盏恨恨磕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响,“她能骗你一次自然还有第二次,能伤你一次,自然还有下回。”
外头伺候的小太监听到里头的动静,慌忙贴在门口问,“皇上,您……”
“皇上无事。”萧晗朝外头喊了声,回头对他微微皱眉,“你现在是在养伤的皇帝,哪有那么大力气摔东西。”
叶宁不由一噎,脸色却没见好转,他还想再劝一劝萧晗别再次栽在尺素手中,外头却突然传来吵嚷声,小太监在门外有些紧张道,“皇上,广平王和永清王打打闹闹的往这来了。”
萧晗摇着扇的手忽地一收,那扇子发出啪的一声被他合在掌心,他与叶宁对视一眼,才想帮叶宁出口,那小太监又接着说道,“皇上,永清王在求救命啊……”
叶宁装着虚弱的咳了声,把手放在萧晗掌心,“宣……”
当萧晗假扮的温茗扶着病恹恹的“萧莫桑”出现在门外时,被广平王揍的鼻青脸肿的永清王杨明哭叫着叫了声皇上救命,就手脚共用半爬半跌着到了叶宁跟前,脏兮兮的手抓着他龙袍的下摆,哭的断断续续,“皇上救我,广平王他……要谋害我……”
叶宁面色微白,不由朝挺身而立的广平王风博看去一眼,这能把一个大男人打成这样,风博也是个人才,他轻咳一声,虚弱之下还是沉了脸
,冷声问道,“广平王,这是为什么?”
他本就是从小就被云卿当皇帝培养,骨子里自然是有其帝王的气势在,风博被他问的沉默下来,却不说话只冷冷的瞪了永清王杨明一眼。
杨明先前被他暴打自然是不敢嚣张,现在在帝王面前,可是稍稍挺直了腰板,自家姐姐好歹是这宫中宠妃,明眼人都知道皇帝会帮他不会帮风博。
想到这里他十分得意的瞪了眼风博,回头一下子扑到在叶宁脚边,哭诉道,“皇上,您要为臣做主啊。”
他全身上下又是血又是土的,看的萧晗十分难受,眼见他的脏手就要扑上叶宁的脚,让他忍不住使了暗劲,将叶宁往一旁搬了搬,害得永清王一下子收拾不及,一把抱住了桌脚。
叶宁看的差点笑出声,但未免坏事,他还是忍了下来。
风博并未发现是萧晗动的手脚,他不屑地看了永清王一眼,撩了便袍一角跪了下来,“臣风博,参见皇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宁摆手要他起来,眼睛似是随意地扫过永清王,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沉声道,“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永清王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抱着桌脚的样子有失体统,他悻悻地松开手跪好,然后冲着叶宁利落的扒了自己衣衫。
“皇上请看!”他指着白皙的胸口上大片大片的伤口,有些是之前落下早淡了颜色的,有些是新添上去的,他愤怒的一个个指过去,“这都是广平王所为,求皇上为臣做主,替臣讨回公道!”
叶宁双手交握,下意识看了眼萧晗,他看萧晗微微垂着头的样子十分安静,不由无奈一笑,这是打算不开口要自己解决了啊,他认真听永清王说完,心知两人会交恶,是因为他们暗中下手破坏了两家的联姻,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他们,但这样的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装着虚弱的扯了扯嘴角,看向风博,“永清王所言当真?”
风博也不否认,很痛快的认了下来,他神色平静,可眼神却乌黑黑的一片,含着满腹的怒气。已近中年的男人缓缓朝他跪伏下去,沉声道,“臣愿领罚,却不知罪!”他说着直起了身体,“素儿洞房被休是我广平王府理亏,可这之后本王已登门道歉,永清王也接受了广平王府的补偿,可他偏偏四处宣扬我素儿貌丑婚前失贞……”
他说着恨恨的剜了永清王一眼,永清王被他这一眼吓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他这样宣扬,要我素儿以后怎么嫁人。”风博梗着脖子冲着叶宁道,“臣愿领罚,但臣绝不有错。”
叶宁不由沉默下来,这两个人,一个要他做主,一个甘心领罚却不肯认罪,他下意识朝萧晗看去一眼,却见他似笑非笑看着永清王,那目光中露出的些微寒光让他觉得马上有一个人将要倒霉。
永清王只觉得后背一凉,他本能的缩了缩脖子,见叶宁只沉默不语,不禁有些急了,他跪着朝前蹭了两步,“广平王他殴打皇亲国戚,罪大恶极,皇上一定要重罚他!”他说着,朝着叶宁偷偷伸出十个手指,恨声说道,“他打了臣不下十次!”他快哭出来了,“臣在吃个饭广平王会突然出现,臣在家如歌厕广平王也会出现,就连臣和女子亲热,广平王他还是会出现……臣……已经快疯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