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芷兰怕这个疯女人怕的跟鬼一样,尺素对这人的身份更加好奇,可还没等她弄清楚些什么,芷兰已经拉着她的胳膊往柳妃的寝殿走,这一刻的她力气无限大,想要摆脱她竟然还有些困难。
尺素身不由己的被拖到了柳妃寝殿,瞧着上头蕴柳殿三个大字,她不禁头皮发麻,转身就想走,芷兰哪敢放她走,两只手将她胳膊狠狠一夹,就那么给拖进了殿去。
“娘娘,奴婢把郡主请来了!”
柳妃正坐在池子前拿鱼饵逗锦鲤,听到这喊声抬头看了过来,她妩媚俏丽的容颜上倏忽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缓缓起身。
锦绣的长袍拖曳在地,发上金钗微晃,萧莫桑并未立后,这个宫里可谓是以她为尊,她冷眼看着被芷兰强拉着进来的尺素,这个广平王家的郡主长的也不算倾国倾城,要不是她父亲是广平王风博,皇上需要他的支持,她也不会同意自家弟弟娶这个女人,可谁知道栖梧城里多少女子做梦都想的事临到了这个女人身上,她却在大婚之夜给她胞弟杨明这么一个难堪。
“你就是风素?”
一开口就是气势逼人,尺素顿时有种今天不能轻松脱身的感觉。
她才想开口,柳妃已是冷笑着开口,“广平王教的好女儿,洞房夜和男子私会,这样的女儿不三尺白绫赐死,倒还巴巴的送进宫来。”
听她语气轻蔑,口口声声不将父王放在眼里,本是理亏的尺素倒是款款笑了开来,她歪着头笑吟吟看着柳妃,清秀的脸上带着些不解,“照娘娘的说法,本郡主就该当一个傻郡主,有更好的人选不嫁,却偏偏去嫁个只能受祖宗庇荫的永清王?有更好的幸福可以享受,却偏偏要听娘娘之言自个去受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郡主父母都不曾让本郡主去死,娘娘又凭什么……”
“放肆,大胆!”柳妃根本没料到尺素敢跟自己顶嘴,忍不住一掌就要劈过去,被尺素眼明手快的伸手架住。她看着眼神凶戾的柳妃,眸光已微微变冷,“娘娘好霸道。”
“反了,反了……”柳妃气的浑身哆嗦,蕴柳殿里的太监宫娥见自个主子动怒,慌忙上前,几个扯住尺素将她死死往地上按去,尺素猝不及防间被人这么重重一按,只觉得膝盖碰到地上的那一刻钻心似的痛。
她才想起身,又被人强制性的往下一按,“砰”的一声,痛的她脸都要扭曲了。
柳妃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她微低了头俯身凑在她耳边,“本宫告诉你,在这宫里除了皇上,本宫就是王法,你既敢让我永清杨氏这么难堪,今日就别想好端端的走出我蕴柳殿。”她说着便冷笑着吩咐,“来人,好好伺候我们的郡主。”
“你敢!”尺素镇定下来后要脱身并不是难事,但她倒是想看一看,这人脸上在知道自己是奉了徐祁烟之命进宫来保护萧莫桑时的表情,“娘娘怕是不知道,本郡主这次进宫是为了什么吧?”
“呵,为了什么?难道不是被广平王勒令进宫请罪的吗?”
尺素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皇上遇刺,本郡主受起居舍人徐大人所托,特来照顾皇上一段时间。”
“你说什么?”柳妃惊愕之下,面色神色巨变,跟尺素心中猜测的一样,除了乾清殿的人,萧莫桑遇刺受伤的消息被瞒的好好的,尤其是这后宫,看来这后宫……不太平啊。
“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召徐大人前来。”尺素温温而笑,见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禁体贴的加上一句,“皇上那缺人,娘娘若是没有其他什么事了,本郡主就先回乾清殿伺候了。”
“不,不可能的……”柳妃失态的扶着椅子坐下,“皇上遇刺怎么可能不知会本宫,怎么不叫本宫近旁伺候,你肯定是骗本宫的……”
她神情激动起来时,蕴柳殿外有个面无表情的宫娥求见,蕴柳殿的人认出是伺候在桑帝身边的大姑姑,慌忙将人请了进来。
那面无表情的宫娥给柳妃恭恭敬敬请了个安,起身时说道,“皇上久不见郡主回来,特地叫奴婢前来寻郡主回去。”
她这话叫柳妃面色如土,身形微晃。
“娘娘现在知道本郡主没有骗人了吧。”尺素不料这宫娥来的如此及时,她跪在地上朝柳妃微微一笑,那无辜的模样叫柳妃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
“郡主别废话了。”那宫娥凑近尺素耳边低声说道,说的有几分咬牙切齿。
尺素嘴角抽了抽,她可不认为萧莫桑会这么急着找自己,毕竟按理来说,对于自己这个破坏他用来拉拢父王联姻的自己,实在是罪无可恕,现在肯对自己和颜悦色,恐怕也是看在徐大人的面上。
膝盖早被磕的麻了,才一起身她就一个踉跄,一下
子撞进一个稍显硬实的胸膛里,她一怔,那个胸膛随之远离,她转头看去时,是宫娥面无表情的脸,“娘娘,奴婢这就带着郡主离开。”
说着,不管满心疑虑的尺素,将她半扶半拖着往乾清殿弄。
这人几乎是粗鲁的把她往外带,尺素要忍着膝盖疼痛踉跄着跟着走,她不由赔上了笑脸,“我膝盖疼的厉害,这位姐姐你看,我……”
“谁是你家姐姐?”那宫娥板着个脸,往蕴柳殿里暼去一眼,微抬了下颚朝她重重一哼,“你还是快些过来伺候皇上,我先回去了。”
她话音才落,就转身往乾清殿走,走了几步又转回脸,瞧尺素还站着不动,不禁挑眉怒道,“还不快走!”
尺素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只觉得这人真是不讨喜,面无表情不说,连这么小的请求都不肯通融,要不是看她眼神清澈没有半分恶意,她还以为这人是柳妃心腹给她找着法穿小鞋呢。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一叠声应道,“是是是,马上就来。”
那宫娥这才得意的哼了声,提起裙子往乾清殿跑。
守着殿门的侍卫目不斜视地看人跑进去打开了帝王寝殿大门,又‘砰’一声关了上。
屋里有个只着中衣的宫娥被绑坐在桌脚,听到殿门开合的声响立刻挣扎起来,一团抹布塞在她嘴里,将她大半张脸都遮了起来,她冲着来人呜呜咽咽叫着,样子有些可怜。
“你说你,好端端借我衣裳不就好了。”他在她跟前半蹲着,笑眯眯地拉出了她嘴里的抹布,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一个神情慌恐一个怡然随性。
随手拔了发上簪子,手在脸上一抹,已是除去了自制的面具,萧晗嘴角含笑,看着眼前之人因恐惧而瞬间睁大的眼睛,心情分外的好,他在她跟前站起身,转了个圈,温声软语,“你看,像不像?”
叶宁有些无奈的撑在龙榻上看他,不禁摇了摇头,要说这个人对广平王家的那位郡主没什么想法,打死他都不信。
“好了,你别吓唬她了。”叶宁终于还是看不过去了。
萧晗朝天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待会人来了,你俩可要给我乖些,不许出声!”他修眉略挑,手指按在宫装上的盘扣,一粒粒解了开来,衣裳才解到一半,听得有人在门上轻轻敲了下,旋即一个清越动听的声音淡淡道,“皇上召风素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叶宁现在对这素字有些莫名的厌恶,忍不住抬头看了萧晗一眼。
萧晗冲他竖起一根手指要他稍安勿躁,他按着盘扣的手放落垂在腿侧,走前几步,看着纸上那人剪影,无声一笑,却是放柔了语气,温声道,“好端端怎么去了柳妃那,她可有为难你?”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膝盖到现在还疼着的尺素不由抿了抿嘴,歪着个头看树上的叶子,那嫩绿的颜色上是金色的阳光在不停的跳动,她轻轻笑着,道,“娘娘与风素有些误会,风素离开蕴柳殿时,已经与娘娘说了清楚。”
这人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跪在外头东张西望,声音里却是难得的正经,每认识一个鲜活的不一样的真实的尺素都让他觉得是这般的欢喜,萧晗倚在殿门,他抬手抚了抚嘴角,觉得那上头有些翘,下意识朝叶宁看去,叶宁见他这样子只觉得萧晗这次是真没救了。
那被绑着的宫娥早瞪大了眼像看怪物似的看他,他不禁笑容一敛,冷冷看过去一眼,眼中隐有杀意。
那宫娥慌忙低下头去,怕的瑟瑟发抖。
萧晗这才继续扒身上那件衣裳,只觉得别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十分的不舒服。
“说开了就好。”大概知道柳妃找尺素是为了什么,萧晗也跟着睁着眼说瞎话,他说话间已是穿了一件紫色的便袍,带着苍白如纸的萧莫桑面具拉开了殿门。
尺素跪在地上,跪到双脚发麻时才看到视线所及的地方,有一个紫色的下拜停在自己眼前。
“起来吧。”头顶有人这样说道。
尺素跪的双腿发麻,听到这三个字犹如大旱之地迎来雨水,高兴的谢了恩就想起身,只是她起的太急,脚步一个踉跄就有些站立不稳,被眼前的人伸手拽住了手臂才勉强站稳。
“多谢皇上。”尺素对萧莫桑没什么好感,快速的抽回自己的手,她低头道一声谢。萧晗十分喜欢她避萧莫桑如蛇蝎的动作,忍不住要逗逗她,“怎么,朕是洪水猛兽吗,让你避的这么急?”
尺素在心里咬了下牙,抬头才想解释,便一眼撞进这人妩媚明亮的如同三月春色的眼中,像极了那个人,她呆了呆,半天没回过神来,萧晗却似笑非笑的开口,“怎么,朕很好看吗,竟然让你看花了眼?”
从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尺素忍不
住腹诽,苏湄是怎么看上这个人的?
她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只好僵着脸不说话。
可萧晗还不肯放过她,他忍不住凑过来,灼灼双目就盯着她,“听说跟你私奔的男人长的是姿容瑰丽,十分的漂亮,怎么有朕好看吗?”
“当然是他好看。”一遇到事关萧晗的话题,尺素便有些难以自制的脱口而出,那口气还略带着骄傲,像是萧晗是她家的一样。
等她反应过来时不由大为尴尬,萧晗却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转念一想自己顶着萧莫桑的脸,觉得做戏要做全套,不免冷哼了声,从她身边走过。
屋里头的叶宁可是将这一切都听在耳中,不由无奈的摇头,萧晗这次……恐怕真是栽了,可要是这个风素能让他忘记尺素……也是好的,如果叶宁知道所谓的广平王府的郡主风素,就是之前那个让萧晗如此心伤的尺素,不知道会不会恨的提起殿中宝剑就砍过去。
等萧晗折腾够了尺素才终于舍得放她回朝华殿,眼见那人身影一瘸一拐的离开,他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寝殿。
叶宁靠在龙榻上,目光扫过那个战战兢兢的宫娥,对萧晗说道,“你今天这是玩什么把戏?”
萧晗不理他,只是慢慢又把自己变作温茗。
那宫娥见他一会功夫就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三个人,不禁吓的白眼一翻,直挺挺倒下来,“真是不禁吓。”萧晗有些嫌弃的扫了她一眼,“她知道太多了。”他眼下之意叶宁明白,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看他拉开殿门离开,知道大抵又是去找广平王府那位风素郡主了。
叶宁的猜测不错,萧晗果真是一摇一摆用温茗的脸去见尺素了,临去时还从太医院顺了一瓶药过去。
施施然闯进尺素房间时,她正撩开自己的裤管给自己膝盖上药,猛地看到“温茗”进来,脸色顿时一沉,“出去。”
萧晗笑眯眯的朝她举了举手里的药,有些嚣张的晃了晃,“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尺素脸色一黑,觉得这人笑的恶劣着实有几分萧晗的影子,等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她不由一怔,面上现出几分苦笑,看来萧晗真的跟毒一样,随血肉附着在自己的骨上,再难剔除,自己是无论何时还是何地都能想到这个人。她狠狠瞪他一眼,抓着裤管的手一放,任裙摆落了下去,遮住了自己双脚。她才要挣扎着起来,萧晗已经快走几步,一把按住她的身体,不顾她的挣扎便撩开了她的裙摆掀起她的裤子,强行帮她往膝盖上抹药。
“你干什么!”就算解药还要依靠他,尺素也不能忍受除了萧晗之外的人碰自己。
才想动手,他却像是已经知道她的路数般化开了她的攻击,不咸不淡的抛出一句让尺素心惊肉跳的话来,他说,“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觉得你打的过我?”
尺素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傻傻的忘记了反应。
心在这一刻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她一时手脚冰凉,一会又全身热的冒汗,她的喉咙微微发干,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颤声道,“你说什么?”
没有温度的手轻柔的按压着她的伤口,她疼的微微缩了缩膝盖,却还是固执的问他,“你刚才说什么?”她刚才那个招式是萧晗教她的,温茗又怎么会知道?
她忽然联想到之前温茗的怪异,心中一个念头翻腾而出,“你不是温茗,你到底是谁?”
萧晗好笑的扬了扬眉,笑道,“你的问题有点多,不然你亲我这里一下,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他说着微微笑着扬起了脸,将他的右脸凑到了尺素跟前。
“然后你再亲亲我这里。”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左脸,他笑的更是得意,“我再回答你下一个问题。”
他像是看不到尺素越来越怪异的脸色,点点自己的唇角,笑的更具诱惑,“如果你再亲亲这边的话,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即便是刨的我的心里话。”
尺素像是看怪物似的看他,脑中一时想到一个可能让她双手微微颤抖,就连嘴唇也微微颤栗,她下意识抬起手掌想要朝他脸上扇过去,临到他脸上时却又有些舍不得,变成轻飘飘的拍了他一下。
萧晗却像是被打的很重的样子啊的一声叫出来,十分委屈的瞪她,“你这个死女人,我爹我娘都舍不得打我,你竟然……”
尺素终于能够确定他是谁了,她不知道她这会是什么感觉,忽然明白之前他为何追问解药给了谁,萧晗啊萧晗,你可真沉得住气啊,只是如今……你暴露自己的身份,是想做什么?
她微微吸了吸鼻子,心中早已惊涛骇浪,脸上却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般,微微笑着将自己的脸凑过去,低声道,“那你打回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