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叶少温就拖着落水之人游到了岸边。
夏亦若手忙脚乱的帮忙将那落水的女子拉出来,看清那女子面容后,脸上就浮出了一抹诧异,“玉琼公主?”
夜玉琼?
叶少温眸中闪过一道暗芒,那日他虽不在宫中,但凌云阁发生的事情却也知晓的清清楚楚,只是没有想到夜玉琼会跳水,他还以为是哪宫的宫婢。
“玉琼公主!玉琼公主!”叶少温低低唤了几声。
夜玉琼紧闭的睫毛缓缓睁开,看向眼前浑身湿淋淋的男子,“是你,救了我?”
“是!”
“啪!”
叶少温刚刚应声,夜玉琼抬手已给了他一个耳光,“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自从那日凌云阁的事情之后,虽然那些宫婢内侍不言不语,但她看得出,她们看她的眸光躲躲闪闪,皇后对她,也再没有了之前的亲近,看她的眸光也是复杂异常。
她知道,皇后想要杀了她,可又下不去手。
淑妃看她的眸光更是灼热的让她难以忍受。虽然淑妃一再向她解释当年是迫不得已,可她却始终不愿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给外人。
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息,她都饱受煎熬。
今日,她好不容易寻到时机,支开了所有人,又绕到这里,可谁料,竟然还是没有死成?
她不过就是想死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夏亦若目瞪口呆,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被救的人不感激救她的人,还要去打救她的人。
“公主!”叶少温望向满脸痛苦的夜玉琼道,“去年冬天一个下雪天,我回府的时候,碰到了一名乞丐,衣不蔽体,赤着脚走在雪中,我觉得他很可怜,便给了他一锭银子。你猜,他和我说了什么?”
那一巴掌打出去之后,夜玉琼心中就后悔了,她从未打过人,刚才也只是气极了,恨极了。
可此刻,她见这个挨了打的男子非但没有生气,没有动怒,还温柔的看着她,说起了故事,不知怎的,她就忽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认真听了起来。
所以,他问,她也答。
“说了什么?”
“他说,其实我不可怜,我的脚虽然冻成了这样,但我至少还有脚,破庙里的那老头才可怜,他没了脚。”
夜玉琼的睫毛颤了颤,一时还未明白叶少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一声声“公主”的唤声传来。
片刻,四名宫婢苍白着小脸就冲了过来,“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话音落,一名宫婢的眸光就扫向了一旁的叶少温和夏亦若,之后,眸光落到了夏亦若身上,“是不是你将公主推下水的?”
夏亦若当下白了脸,“不不……”
“那就是你喽?”那婢女的眸光转向叶少温,他脸上还有一个手指印。
“不,不是他们,是我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多亏这位……”夜玉琼
截断了那宫婢的话,眸光转向叶少温,“请问公子是?”
“叶少温。”
“多谢叶公子!”夜玉琼扶着宫婢起身,冲叶少温福了一福,转身而去。
夏亦若砰砰乱跳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看向身边的叶少温道,“我现在总算知道叶公子刚才为什么要让我给你作证了。”
这救人不成,反而被倒打一耙就不妙了。
叶少温唇眸底浮起一抹笑意,“这宫中是非多,凡事还是小心一点好,夏姑娘,还是同我一同回碧霄宫吧?”
夏亦若猛然点点头,不敢再闹小脾气。不然若是再碰到一个跳水的,她可就未必有这么好运了。
而此刻,贤妃已然去而复返,又回到了凉亭中。
夜行之已然确认过,这红漆雕花锦盒里面放着的半块虎符,的确是东平国的兵符。
所以,巫月这东平国六公主的身份,定然不假。
“巫月姑娘,”贤妃将那红漆雕花锦盒推到巫月身前,“完璧归赵。”
说话间,她瞥了眼身后一溜婢女手中捧着的红漆托盘道,“耀儿,一会你送巫月姑娘回去时,顺便去一趟蓝府,将这些东西送给蓝小姐和蓝公子。你告诉他们,皇上绝不允许有人肆意玷污蓝家的名誉,会将临安城中的流言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是!”夜玄耀应声。
贤妃这才一脸歉意的看向巫月道,“巫月姑娘,实在抱歉,本宫原本是想留你在这用午膳的,可皇上这会的情况实在不大好,本宫放心不下,想要在他身边守着。”
“贤妃娘娘客气了,还是皇上的身体最为重要。”巫月赶忙道,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临进宫前,夜锦衣已叮嘱过她,不能在宫中用膳,如此正好也省的她找借口推脱。
贤妃抿唇一笑,抬眸看向换了一身石青色锦袍的叶少温道,“正巧,少温你就陪耀儿一起去一趟蓝府吧。本宫怕他冒冒失失唐突了蓝小姐和蓝公子。”
“是,娘娘!”叶少温当下躬身应道。
“母妃还真是的,”夜玄耀眸底浮出一抹悻色,“这点小事,我能办不好吗?”
“当然能办好!”一对上夜玄耀,贤妃的神色当下柔和下来,“是我看你与你表哥许久不见,让你们亲近亲近,你不愿意啊?那就让少温……”
“愿意愿意。”夜玄耀当下截断贤妃的话,“我们这就去。”
说着,他忙招来软轿,扶着巫月上去,又扯着叶少温一起离去。
夏亦若眸光复杂的冲贤妃福了一福,亦步亦趋跟在几人身后又向宫门而去。
一路之上,看着那坐在一颤一颤肩轿上的巫月,她心中就仿若有只小猫在挠来挠去一般难受。
难怪巫月会喜欢夜锦衣,不过是锦王府的一名婢女,在宫中竟然可以让四皇子亲自扶着她去坐肩轿,而且还让四皇子、叶公子跟在轿子边行走,这简直比夜玉柔还要嚣张跋扈。
如此说来,她哥哥不是没戏了吗?
心思正辗转着,一抬
眸,就见宽敞的宫道一侧立着一个素白色锦袍的白衣男子。
不是夏轻歌,还能是谁?
只是夏轻歌此刻的眸光没有落在夏亦若身上分毫,而是瞬也不瞬的锁着肩轿上的巫月。
虽然只是一夜不见,可不知为何,他就觉得她和昨日有些不一样了,可就竟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见过四皇子!”夏轻歌大步迎上几人,冲夜玄耀行了一礼,眸光扫了眼巫月,“本统领有句话想要问巫月姑娘,不知四皇子可否行个方便?”
“好。”夜玄耀不知昨日夏轻歌和巫月之间的事,当下应声,之后转眸看向巫月,“我和表哥先行一步,在宫门口等你。”
说完,他和叶少温相携而去。
抬轿的内侍将软轿放下,一溜烟的退去了一旁。
“哥哥!”夏亦若不满夏轻歌此刻那深情的眸光,“我问过她了,她说她不喜欢……”
“亦若!”夏轻歌叱断了夏亦若的话,“你先回府!”
“哥哥!”
“回府!”夏轻歌扫向夏亦若的眸光带上了一丝怒气。
夏亦若咬了咬唇,终究什么话也没有再说,狠狠一跺脚,大步向宫门而去。
“夏统领拦下我,是要告诉我蛇儿的下落吗?”夏亦若一离去,不待夏轻歌开口,巫月已然抢先一步道。
夏轻歌的心当下一痛,她果然是恨上他了,果然是嫉恨昨日的事情了。
“你,现在怎么样?”如果她不是有事,怎么会坐软轿?
“如果夏统领想要我死,怕是让你失望了,我现在好得不能再好。”巫月很是认真道。昨日她虽在地狱走了一遭,但夜锦衣也带她去天堂走了一遭。
昨晚所有的美好足以掩盖那痛不欲生的体验。
“对不起,巫月,对不起!”夏轻歌眸底满是后悔和伤痛,“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中毒的事情,对不起!我,我……”
“好了,夏统领,如果你是为将我囚禁起来向我道歉,那么我可以原谅你,但蛇儿呢?你不是说带我去见蛇儿的吗?她在哪里?还有,我听说你抓了竹里馆的所有人,我想知道,他们犯了何罪?别告诉我说他们是刺客,这句话,你问问自己,你信吗?”
夏轻歌的心仿若浸泡在了苦胆中,蛇儿就在他手中,竹里馆所有的人,包括杨五和那些药童,都在他手中,可是他却不能将他们交给巫月,因为那是夜行之要的人。
而此刻,巫月质疑的话,他也不能辩解半分。那入宫行刺的话,也不过是为了骗一骗寻常百姓,这朝中的官员,谁也不会信这种说辞的,但大家谁也不会去深究,因为这是夜行之发的话。
“怎么?”见夏轻歌只垂首不语,脸上的纠结痛苦之色愈积愈多,巫月只觉可笑,拦下她的人是他,此刻说不出话来的人也是他,“夏统领是无话可说了吗?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告辞吧。”
巫月说罢,抬腿就要走,可步子迈的有些大,身子一个趔趄就向地上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