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队伍蜿蜒向前,果然,二皇子夜玄霖的銮驾处是遇敌最多的地方,马车碎裂一片、尸首叠着尸首,鲜血染红了山壁。
夜玄霖披着一件玄色的暗银龙纹斗篷,高坐在骏马上,一张脸阴沉的如这天色一般,玄色的斗篷在他身后猎猎作响,仿若眼前护卫他的将士的喊杀声。
与之并肩坐在马上的还有三皇子夜玄泽与禁军统领夏轻歌。夜玄泽眸中光芒明灭,不知在祈祷着什么,夏轻歌却密切的注意着周遭时不时射来的暗箭,保护着两人的安全。
突然,他眸中极快的闪过一道暗芒,瞬间又恢复如常。
夜玄泽转眸望向落在他们身侧的相拥着的夜锦衣和巫月,“王爷怎么将……”
“诸位将士!”
就在此时,一声高昂的声音在山巅响起,交战的将士手中动作一顿,抬头向上望去。
一袭明黄色盘龙纹锦袍的大皇子夜玄铭便站在山巅之上,同样明黄色的斗篷在他身后翩翩飞扬。
“尔等都是我天澜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为何要在此手足相残?”他望着底下的将士继续又道,“你们可知道如今你们要守护的夜玄霖,他做了什么吗?”
“他,勾结南荆,欲要将东平的平王殿下与六公主骗去北陵祭天,用他们祭天啊!”大皇子夜玄铭声音高昂,神色正义凛然,“将士们,你们可曾想象夜玄霖如此做的后果?”
“到时候东平震怒,挥兵西下,我们天澜将如何?民不聊生、战火滔天。你们的家园竟被人夷为平地,你们的亲人将会死于这场征战,这些,都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这些,都是你们想要帮他达成的吗?”
“我相信,你们是不知情的,你们也是被蒙蔽的!所以,皇上特令本皇子在此拦截夜玄霖,将其就地格杀,至于尔等将士,速速放下武器,皇上面前,本皇子自会为你们求情。”
此言一落,禁军与御林军中不少将士面面相觑,不是说大皇子谋反吗?怎么大皇子又说是奉皇命来缉拿二皇子?
“啧!”趁双方停手踱步到夜锦衣身旁的姜璃青啧了啧舌,看向夜锦衣道,“本王真是没料到,本王竟然成了你们这夺嫡之战的借口了。”
“呵!”夜锦衣轻笑一声,唇边是毫不遮掩的轻嘲,“名不正则言不顺!还有什么,比整个天澜的安危更为得人心的借口?”
巫月抿着唇望向高处立着的夜玄铭,这些将士是否是曾经血洗南巫之人,她不知道,但夜玄铭,必定是。而且死在他手中的,大都是他们南巫的朝臣。
“大皇子的意思是说,你今日派兵拦截,是为了本公主和七皇兄好了?”巫月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公主殿下!”隔的太远,夜玄铭脸上的表情巫月看不清,只能听他道,“公主莫怕,有本皇子在,定然不会让公主和平王殿下受到分毫伤害。”
“那我现在与七皇兄就去大皇子身边,这场混战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巫月清脆动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讥讽。
结束?
夜玄铭唇角浮起一抹讥笑,怎么可能?
他今日在此的目的就是将脚下的这些人全部绞杀,一个不留。而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姜璃青和巫月。唯有如此,他才能再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的父王夜行之身上,让他不得不让位!
“公主放心,”他再次开口,“本皇子绝对不会让公主与平王殿下白白受到这场惊吓,定然会为你们讨个公道。夜玄霖,你自裁吧!这样,本皇子也好向父皇有个交代。”
自裁?
一直沉默不言的二皇子夜玄霖终于耐不住,冷笑开口道,“皇兄,我可否还能叫你一声皇兄?本皇子此次前往北陵,只是尊父皇旨意,代他祭天,祈求天澜国泰民安,祈求父皇身体安康。至于东平的平王殿下和六公主,那是随行观礼的。去留随意。”
“其实说这么多,皇兄,你也不过是为自己的不臣之举找个借口罢了?又何必说得如此冠名堂皇?”夜玄霖唇角浮起一抹讥笑道,“父皇或许早就察觉到了皇兄你的不安分,所以他病重这段日子,才让我来监国,皇兄,我奉劝你赶快收手,去求父皇的原谅。”
“可笑!”被戳中心事的夜玄铭毫不气短的反击,“你休要拿父皇的名号来蒙蔽视听。若非你串通四皇子将父皇幽禁在碧霄宫,父皇也不会暗中传密旨给本皇子,让本皇子诛杀你这个逆子!”
说着,夜玄铭从袖袋中拿出一块明黄色的锦帕在手中挥了挥。
下面的将士再次面面相觑,大皇子手中的真的是皇上的密旨吗?他与二皇子的话截然相反,究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皇上被幽禁在碧霄宫,本统领怎么不知道这消息?”夏轻歌阴柔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
犯迷糊的将士当下一个激灵,是啊,他们的统领大人一向深得皇上信任,若是皇上被幽禁,他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啊!
“夏轻歌,父皇待你不薄吧?没想到,你竟然也与夜玄霖一起同流合污,本皇子劝你尽早悬崖勒马、迷途知返。”说着,夜玄铭将手中的一个锦袋摇了摇,“这里,有一些小东西,是之前诸位送给本皇子的,还请诸位看清了、看准了,莫要被夜玄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他话音落,手一松,那红色的锦袋便坠落而下。
夏轻歌身形骤然拔高,脚尖又在马背上一点,身形跃起便将那锦袋接住,又稳稳落回马背之上。
他将锦袋上的绳结拉开,握着袋底一抖,一块羊脂玉的玉环最先落地碎为两半,紧跟着便是一个绣着绣字的香囊,还有一支玲珑钗,还有一方刻着韩字的方形玉佩。
“诸位,此刻,有没有清楚一点?有没有想明白究竟是谁在说谎,蒙蔽世人?”夜玄铭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抓了夏亦若。”夏轻歌的眸底有杀意闪烁。他这个妹妹虽总是给他惹事,但他们自小父母双亡,夏亦若便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夏统领此言差矣,”夜玄铭声音郎朗,威胁之意十足,“夏小姐不
过与若兰公主,还有蓝小姐、夜小姐陪着怀远将军小酌几杯而已。哦,对了,锦王爷,你曾经彻查过怀远将军,应该知道,他是好人,对吧?所以,这几位小姐和她在一起,那是安全的不能再安全。”
呵!
巫月冷笑出声,郭松若是好人,这世上便再无坏人。
“是啊,”夜锦衣清浅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怀远将军的确是好人。”
巫月的心跳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向身旁的夜锦衣,他竟然说郭松是好人?
瞬间,巫月便觉得他揽着她的手臂仿若长了无数尖刺,刺的她的肌肤火烧火燎的痛。
她抬手一把拍开夜锦衣的手臂,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夜锦衣眸底极快闪过一抹无奈,又扬声继续道,“本王奉命查怀远将军失踪一案,才深刻了解了咱们这位怀远将军。短短数年之内,将九名女子凌虐致死,其中,还包括二皇子所钟爱的青瓷姑娘。这些,只是本王查到的,至于那些本王没有查到的,本王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若是尔等谁家丢了姐姐妹妹,或许可以去问一问怀远将军,想必十有八九他都是知道的。”
“锦王,你莫要忘了,如今蓝楚楚和夜绣也与怀远将军在一起,你如此污蔑怀远将军好吗?”夜玄铭的脸色有些难看,夜锦衣的毒舌他今日才真正领教。
“污蔑人,自然是不好的。但本王自接任大理寺卿一来,从未污蔑过任何一个人。”
是啊!别人的话或许会有假,但夜锦衣自任大理寺卿一来,却的确未有过一桩冤假错案。
“夜玄铭,我后悔刚才还叫你皇兄了?”夜玄霖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你抓了若兰公主,就不怕南荆出兵犯我南境吗?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东平的平王殿下和六公主,这滚石一块块从山上落下,他们可曾长了眼睛,认识哪个是东平的平王,哪个是东平的六公主,哪个又是我?你这是想要将我们所有人都置于死地吧!”
“今日,”夜玄霖抬手指向夜玄铭,“本皇子就要替父皇拿下你这不臣之人!”
“夏统领?”夜玄霖转眸看向一旁的夏轻歌。
“二皇子放心!”说着,夏轻歌抬手,一簇火光冲天而起,之后在空中绽成一朵烟花。
“杀……”
骤然间,喊杀声从漫山遍野响起。
这千秀山山路狭窄,本就是设伏的好地点,也是从临安到北陵唯一一个可以设伏的地方,只是他料到了地点,却没有算准夜玄铭动手的时间,所以,他需要时间拖延,好让那些早就埋伏在山间的禁军赶来这里。
“既然夜玄霖你要顽抗到底,那就别怪我无情,放!”夜玄铭一声令下,趁这拖延的片刻功夫又运来的滚石轰隆隆的从山顶滚落。
他们相比于夏轻歌的人手本来就少,所以,才在此设伏,他之所以出声说那些废话,除了要一个名正言顺,更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冲看向他的郭权点头,“放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