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夫妇相偎离去,林帛纶回身观看倒地吟哦等人,走前扶起沈三通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沈三通手捂胸口,哼了哼,却不吭半言,艰难被扶起身,目向扶墙站起的阎二爷关心道:“二爷,你没事吧?”
“没事!”阎二爷抹掉嘴角血渍,重咳了数声,喘息了会儿,脸色腊白询问:“你们看清此人路数吗?”
一干人伤的不清,蠕动爬起已是艰难,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全都摇了摇头,猛力重喘。
林帛纶冷眼观看这干人数眼,转身向愣站于柜旁的驿差走去,掏出钱袋,拿出一颗小碎银道:“差爷,我急去别处,可否为我备给干粮?”
虽然桌椅碟盘碎了一地,驿差却也得到补偿,心中并无多痛,接过碎银当即点头,扬声对愣站于四下的手下喊道:“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打扫。”
“呃,是是。”七名年轻些的驿差从愣怔里抽回神,急忙拾帚拿桶,各工各序打扫起满厅狼藉。
极快里,驿差手提一串油纸包吊干粮前来,林帛纶接过谢了一声,来到歇坐的沈三通等人跟前,淡声道:“干粮备妥了,咱们走吧。”
一伙人本该伤的不清,然剧烈疼痛吁缓过去,却也不觉有什么大碍。聆得此言,阎二爷狐疑对沈三通问道:“你和他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不。”沈三通摇了摇头,疑目仰视了林帛纶会儿,皱眉询问:“你本该趁我们伤受逃离,为什么不逃?”
林帛纶当然想过,可是这里是他们地盘,自已软弱无力能逃得了多远?何况还要靠他们指引那夜的河域,虽然不知林缘茵会不会仍在那座小屋,不过若没到那栋小屋,庐州府交办的事怕是寸步难行了。
“这里隶属西南,是你们的地盘,你们只要吆喝一声,我能逃得了多远?”说道,他朝光头矮子和刀疤猛牛看了一眼,转身往门口走道:“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暗了,还是走吧。”
“妈的!”明明就是鼻涕虫却这么的嚣张,刚让人撂倒的沈三通气怒立起,踹倒椅子对阎二爷抱拳道:“小弟还有事,他日再聚。”话落,一声大喝,领着另两人当即又朝林帛纶围贴而去。
再次被三面围贴,林帛纶眉头轻轻上挑,来到渡头前左右观看了一番,指着大量的旗帜询问:“三爷,该坐那条船才能抵达那夜的江上?”
沈三通目光左右一撇,“搭哪条船都到不了。”手掌往他臂膊力扣,揪扯就朝远处走,来到一般屋大的渔船前,对上面的数**声喊道:“喂,搭不搭人啊。”
这是艘双桅渔船,十数名渔夫刚于江中打鱼返回,正拆卸网帐,听得渡头有人喊问,转身一看,见着是三名恶汉,心头皆然咚跳,一名年纪大点的老头摇头喊道:“要下雨了,江中水位上升,不出船了。”
“他妈的。”闻言,刀疤猛牛往地里呸了口浓痰。沈三通脸上却不见有任何气愤,扬声再喊:“大爷,我们只到荆河北畔,费不到两个时辰。”说道,怀里掏出一大绽山银往船上扔道:“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沈三通。”
船上老头听得沈三通,下视他会儿,弯身捡起山银笑道:“原来是三爷,既然如此,那小老儿便载一程。”话落,扬声对翻网的数名小伙子喊道:“放梯让三爷上来。”
这个三爷可真吃香啊!林帛纶心下明白这伙渔民很可能是姓阎的保下的,照刚才阎二爷等人打扮来看,该也是靠水吃饭。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山有山贼,路有强盗,河嘛自然也有河匪,没什么可奇怪的。
搭板放下,林帛纶便被扯上了渔船,浓浓的鱼腥味弥漫呛鼻,沈三通却没有任何咒骂,向老头虚伪了一番,便来到船头数块长椅落坐,慎之又慎地大喝:“死死看牢了。”
光头矮子和刀疤猛牛哪里须要他吩咐,一上船两人便如临大敌,四根手掌死拽住林帛纶裤要带,大有就是死也要变成鬼魂缠到底那么个意思。
很快,数声吆喝朗朗,船上的风帆蓦地摇摆,旋即在一片哗咣咣中,渔船拉离了渡台,切开灰褐江水,Lang花翻腾激荡,涌卷起湍流朝蒙蒙远方破Lang行去。
入夜后,江上冽风更大,与沈三通三人吃完干粮,林帛纶静坐于椅上仰望天空,天际漆黑一团,仿佛要下雨般,黑江上Lang翻巨大,整条船摇来晃去,浮浮沉沉。
四人无话就这么呆坐着,当夜宵临近,渔夫老头扶着斗笠大步走来船头,见着沈三通扬声喊道:“三爷,是荆北了。”
“多谢了。”沈三通站起,目光往黑漆漆大江上左右打量,手指向左畔喊道:“靠向左畔。”
“好。”渔夫老头点了个头,转身急急离去。
极快,破Lang渔船风帆听叭叭转向,船头调转而过,横着便往漆黑一团的岸畔滑行而去。
沈三通站于沿端,目眺越来越近的岸畔,想得那一夜众人到处搜寻都寻不着人,心里疑惑斜视自吃完干粮便始终低垂脑袋的鼻涕虫,声郁喝问:“喂,那一夜你是怎么逃脱的?”
林帛纶低头沉思间聆得喝问,晃了晃脑中乱七八糟,扭头往可见的江畔看上一眼,站起身指道:“看见了吗?岸上杂草林立,那么江畔定然布满大量水草,游到水草里面躲着,自然寻找不到。”
沈三通对这些一窍不通,怀疑瞧了瞧他,不再多言地静看着,待到渔船近岸,果见畔边大量垂锷水草,当即往江上呸了一口,“果然狡猾无比。”
“狡猾?”林帛纶一声嗤笑,转身靠于护栏,淡道:“这是自然求生本能,你们习惯了欺凌他人当然不懂。这人呐!当性命受到危险,脑中就转的特别的快,别说是大江,就是海洋也不得不赌上一把。”
话语落地,船上响起大量吆喝,数名青年渔夫携绳跃到岸上,把船拉靠于畔喊道:“好了,可以下来了。”
听到行了,沈三通提拎着林帛纶便往岸畔跃落,站于地上转身便对船上众人相谢:“多谢了。”
“三爷客气了。”渔夫老头呵呵苍笑,也不问他们半夜来此荒芜之处要做什么,回了个礼,渔船风帆转向又朝大江逐水而入,不一会儿便被黑夜吞入了肚。
三更半夜,送离了渔船,沈三通杵于江边展目四眺,目光所及除了杂丛就是枯草,撇目往自顾撩草而行鼻涕虫看去,狐疑和光头矮子两人对视一眼,便也急急追了上去。
“喂,长小姐真的在这里吗?”跟走了大段路,沈三通吼问出大伙的心声,然尔林帛纶像是在寻找什么,斜低着目光,撩着杂草深深浅浅沿江前行。
询问得不到回答,沈三通重重哼了一声,手掌捏的格格作响,可跟都跟到这里了,不想忍也得忍住,抱起胸不再言语跟着他朝无尽的黑夜前方走去。
安静行走不到半个时辰,林帛纶便见杂草歪斜贴地,严然就是让人踩蹋过的,鬼地方别说是人,就是鬼都皱眉,这些被蹋贴于地的杂草不是自已的杰作还会有谁?
“那日我跳江,就是往这里躲逃的,前面有山林,你们长小姐就住于山林里面。”事隔半个时辰回答了沈三通的话,林帛纶呵笑对亦步亦趋了紧围的另两人问道:“你们为什么那么害怕她,是因为她武功很高吗?”
光头矮子瞟睇他脸庞,不太爽地呸骂:“胡说八道什么,长小姐心悲无比,就是武功再高亦也不会让人害怕。”
“那么你们是很尊敬她?”
“当然。”
“为什么?”林帛纶狐疑,认真观看这三张尊重恶脸,猜测道:“因为她是林阿真的谪系子孙?”
“住口。”听得林阿真三字,三人脸色大变,刀疤猛牛勃然大怒,一脚狠地把他踹倒于丛,气指下伸呸骂:“该死的东西,竟敢直呼王爷名讳,老子宰了你。”
“呃?”猝然栽倒于地,林帛纶铁着脸仰看似要吃人三人,从地上爬起淡漠道:“你们不惜用伤害别人的方式表答自已的尊重,若让林阿真知道了,恐怕他……”
“他妈的!”见着他开口闭开林阿真直呼,刀疤猛牛气的浑身抖瑟,抡起脚掌,凶狠又朝刚站起的林帛纶踹下,咬牙切齿叱喝:“再敢直呼王爷名……”
“老子从穿开档裤子就是这么叫他,你们还能管得着?”再次被踹倒于地,林帛纶也火了,脸色铁灰蹦起,咆哮如雷破骂:“他妈的,就是他林阿真在这里,老子也是连名带姓跟着叫。”
“你……”三人极怒,呼的一声亮出家伙,匪脸抽筋颤跳,沈三通声线低沉阴森,从齿缝里挤出话语:“再…叫…一…次。”
“他林阿真就是个全家死绝的……”
“该死……”
“住手!”
屡叱不听,极怒三人刚抬手中武器要宰了他,忽然呼呼风声里夹着一道中气十足喝喊,随即拂扬杂草沙沙声音,似有什么东西快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