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马的话,我还没有出声,冯胜利就叫他别瞎说。不过我觉得小马是那种憨厚又实诚的人,平时都不怎么会说谎,更别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小马,你找到的是什么信?”
“是这个。”小马伸手就递过来一个比巴掌也大不了多少的黑盒子:“是从那层土里找出来的。”
我有点疑惑,但是接过盒子的一瞬间,好像就明白了小马的意思。这是一只用崖柏做的盒子,而且是陈年老料,尽管在土里埋着,不过拿出来之后,那股老料特有的醇香就飘散出来,盒子外面没有涂任何涂料,盒盖上,用雕刀工工整整的刻了四个字:庄正亲启。
我明白了小马的意思,可是同时,心里的疑惑更重。这只盒子有两个疑点,第一,盒子没有防潮和防腐的涂料,虽然是块崖柏陈化料做的,但埋在潮湿的土里,时间一久,盒子一样会烂,然而看着这只盒子,就好像是刚做出来不久,甚至连盒身上的雕刀车痕都没退去。第二,我一直认为,这堵石墙从当初的殷商时期就被封闭了,我们是第一个找到这儿并打开这儿的人,不过,盒子上面“庄正亲启”这四个字,却是很标准的简化汉字。
地点,事物,如果两者之间出现了跨世纪的反差现象,那么就会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如同一座汉墓里,一下子挖出来一辆奇瑞QQ。
我觉得,盒子在夹层的土下面掩埋的时间绝对不会很久,而且盒子上面的简化汉字也足以说明问题。
我们绝对不是第一个找到这儿并打开石墙的,在此之前,已经有人来过,用很巧妙的手法开了石墙,留下了这只盒子。
这又是一个让我很难理解和接受的未卜先知的现象,我和老帽带着队伍到三里峡的消息非常隐秘,几乎没有外人知道,可是等我过来,这只盒子已经在夹层里了。说明先我们而来的人,很特意的留下盒子。
这会是谁?他怎么知道我要来这儿?
我打开了那只盒子,盒子里面,是半块龟甲,龟甲上有字,依然是很整齐的简体汉字,这种承载方式可以让这些文字长时间保留,就算盒子腐朽了,龟甲上的字依然不会被破坏,无论什么时候我找到这儿,都能看到这些字迹。
“只能带你到这里,有的事,必须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龟甲上的字迹就这么多,字是用刻刀以宋体刻下来的,标准的宋体汉字,而且用雕刀雕刻,所以根本不可能分辨出笔迹。
冯胜利和小马两个人很守规矩,他们不看也不问龟甲上到底写了什么,我想了一会儿,把龟甲收了起来,就不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留龟甲的人显然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否则对方会说明自己的身份,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那么我肯定是猜不出来的。
“咱们走吧。”我对冯胜利和小马说:“老帽他们估计快要绕半圈了,过去跟他们汇合。”
两个人答应了一声,冯胜利就把从墙上掏出来的几小块石砖重新塞回去,至于遗骨,只能暂时丢在这儿,等我们要离开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办法带出去。
我们三个人就准备动身,小马走在前面,我走中间,冯胜利在后头,大概走了几步远,我们几乎同时停下了脚
步。
一种非常非常直接的感觉像是无声无息飘来的阴云,瞬间就把我们笼罩了,我感觉我们身后,隐隐约约像是突然间多了一个跟踪者。
“庄爷。”冯胜利站在我身后,连头都没回,把声音压的非常低,他的手已经无形中握住了枪:“你觉不觉得,咱们后边有人?”
走在前面的小马尽管比较憨厚,但反应却不慢,等冯胜利说完这句话,小马退到我身边,和冯胜利一起唰的回过头。
我们身后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哪怕最飘渺的身影,但我的感觉却没有消退,就好像那个人躲到了角落里。感觉有人,又看不见他,这让我想到了隐形人,可直觉在不断的飘忽,直觉让我意识着,不是隐形人,绝对不是。
冯胜利和小马都不说话,不过表情都凝重起来,他们以前出去做事,始终遵从一个原则,如果遇到了什么情况,要么,整支队伍马上撤走,一秒钟都不多留,要么,就拼死把问题快速解决,以免夜长梦多。这个地方我们还没有摸完,不能现在就走,所以,解决问题就迫在眉睫。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冯胜利咬着牙,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慢慢把身上的背包放下来,做好了迎敌准备。
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要对付谁?那个只出现在感觉里的跟踪者,踪影皆无,看都看不见。
有那么两秒钟的时间,我甚至产生了退避的念头,因为我知道,我们来到三里峡之后,这边肯定就没再来过人,我和小马冯胜利的感觉应该不会错,只不过,那个跟踪者,很可能不是人。
冯胜利眯着眼睛朝后头瞟了一阵,然后轻轻挥了挥手,小马就贴着石墙,闪身跑到前面。我们三个人踮着脚尖,一个挨着一个的朝后慢慢的走。事实上,这么做其实是没用的,石墙这边没有任何遮蔽物,地势平坦的如同马路,如果有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到。
小马在最前面走了不到五米远,一下子就顿住脚步,我看见他晃了晃头,然后转身看着我们,他回头的一刻,眼睛已经睁圆了,目光里全是警惕和难以置信的惊讶。
“庄爷!”小马的喉结艰难的蠕动了一下,手电微微一动:“你看!”
他的手电照射到了那具被我们暂时丢在墙根的遗骨上面,这时候,我的目光好像扭来扭去的打了个结,忍不住也楞了楞。
猛然看上去,那具遗骨依然保持着被丢弃时的姿势,躺在冰冷潮湿又阴暗的墙角,但是只要认真的观察,就会发现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遗骨在发生很让人恐惧的变化。
骨架很完整,然而微微泛黄的骨头上,一片殷红的血肉在以肉眼都可以观察到的速度衍生蔓延,骨架看上去好像血淋淋的,像是一具被剥了皮又剃掉肉的躯体。
这一幕带给我们的,已经是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看得人头皮和脚底板一起发痒。难怪当时冯胜利还有我都觉得,这个被埋在夹层土壤下面至少三十个世纪的死者,好像,还活着。
“我们走!”我收回目光,几乎想都没想,就招呼冯胜利和小马先撤,这东西绝对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我想先跟老帽他们汇合,然后考虑撤出,我不愿意让老帽这帮人在这儿平白无
故的送命。
冯胜利估计也感觉到遗骨诡异的变化难以招架,推着我转身就跑,小马留在后面替我们断后。我们撒开腿,奔跑的速度很快,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不过距离越来越远,已经看不清楚墙根的遗骨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祭祀场的面积很大,不过我们这样不要命的狂奔,很快就把祭祀场绕了差不多半圈,人在急速的奔跑中,手里的光线晃动的很剧烈,还没有真正和老帽他们碰头,不过彼此已经可以望见对方。我们玩命的跑,老帽就觉得可能出了事,带着人快步的迎了过来。
双方一碰面,老帽就问,但情况那么蹊跷,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冯胜利简短的把经过讲了一下,老帽皱了皱眉,可能没想到会这么反常棘手。
“不行的话,我们先走。”
“庄爷,不是我不愿意走,现在走了,等于把问题丢在这儿,以后我们还要不要再进来?”老帽不易觉察的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老帽这一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小红花的意外,老帽觉得自己有责任,愧对了李立威,所以他一心想救人,如果真的找不到铜鼎,救不出小红花,那么老帽情愿死在这儿。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我了解老帽的为人,这年头,在古行里混的实诚人不多了,我想救小红花,但我绝不愿意看着老帽死。
“你先护着庄爷出去。”老帽跟冯胜利交代了一句,然后带着剩下的人,抢到我们前头:“不管那么多,把那东西炸掉。”
我们过来的时候,考虑到可能要在恶劣的环境下作业,所以预备了一点炸药,老帽的意思,是把那具产生了诡异变化的遗骨炸的粉碎。我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想跟着去看看,冯胜利就急了,扯着我的胳膊,小声说:“庄爷,咱们先出去。”
小马带着老帽他们加快速度,沿着我们跑过来的路朝那边奔,冯胜利就硬拽着我和他们保持距离。这段路不算很远,小马他们很快就跑到了,后头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炸药和雷管,但是跑到跟前的时候,几个人全都面面相觑。
老帽通过对讲机告诉我,那具本来好端端躺在墙根的遗骨,不见了,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也就无从分辨,遗骨是怎么消失的。
“别耽误了,都出去,先出去!”我从老帽嘴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同时,心头就被一层很阴沉的阴云笼罩,一种非常危险的直觉让我感觉极度的不安。
轰隆……
我正想极力劝说老帽带着伙计们先离开这儿,从正前面突然就涌出一大团浓浓的白雾,白雾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来的很快,白雾像是雾化的牛奶,只要被笼罩进去,能见度就几乎将为零。
谁都不知道白雾里面有什么,冯胜利二话不说,硬拖着我,从石墙附近一折身,直接朝祭祀场里跑,那阵浓雾的来势非常猛烈,我们只能躲着走。
我和冯胜利本来是想调转方向,躲过那片突如其来的白雾,但是纵深跑进祭祀场里面之后,两个人一下傻眼了,尽管周围没有什么声音,可一片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雾,从四面八方涌动着。
白雾像是一个包围圈,一眨眼的功夫,四周的所有去路都淹没在浓雾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