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知道,这一提议,定是会惹得瑾皇太妃不开心,但是为了素衣,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自己还能帮她做一些事情,他就心满意足了。
阳夏这面刚刚准备着给端康太妃百年之后的安葬问题,而端康太妃那面情况就比较严峻了,一直昏迷不醒,并且现在还发了高烧一直也不退,冯嬷嬷在寝宫床前急得走来走去,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的,冯嬷嬷此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希望能够让端康太妃活的长一点,更长一点,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端康太妃在病踏上苦苦挣扎,冯嬷嬷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端康太妃当初刚刚进宫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小丫头呢,转眼间已然年过半百,生命垂危。冯嬷嬷不禁感叹,人的一生居然过的如此之快,转瞬之间,就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一辈子争名夺利,又有什么用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突然端康太妃的手指动了动,眼球转了转,似乎在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她眉头紧锁,嘴唇紧紧的抿着,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眼眶微微泛青,但那身体依然温热,浅浅的呼吸着。冯嬷嬷看着端康太妃有要苏醒的迹象,兴奋的跑到床前,用手轻轻的摇着端康太妃的手臂,“娘娘,娘娘您醒一醒啊娘娘。娘娘您看看老奴。”
端康太妃此时感觉仿佛置身于梦中,听见冯嬷嬷的呼喊好像是一盏指路的明灯,将她从地狱的边缘拉回来。端康太妃努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冯嬷嬷那担心的双眸,挣扎着抬了抬手,拉着冯嬷嬷的手,用力的在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冯嬷嬷看着端康太妃硬挤出的微笑,心中不禁蔓延出许多苦涩。眼角含着激动的泪水,喃喃的说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奴婢多怕太妃娘娘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端康太妃温柔的笑了笑,“冯嬷嬷你知道吗?哀家刚刚好像看见先帝了,他再向我招手,他要拥抱我,他在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哀家累了,真的累了。”说着眼皮越来越沉重,又要昏睡过去。
冯嬷嬷见状,赶紧加重了手里的力度,用力的摇了摇端康太妃的手臂,“娘娘你要坚持住啊,太医马上就来了。太妃娘娘您千万不能放弃,您还没看到尚庆公主给您的回信呢,还有曼青姑娘,曼青姑娘在冷宫生活一定会有诸多不便的,娘娘你要坚持住,坚持住啊。”冯嬷嬷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此时的冯嬷嬷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只见端康太妃稍稍回了回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紧紧拉着冯嬷嬷的手,拼命地嘱托,“你一定要答应哀家,尽力的帮助曼青,护她周全,如若一日尚庆有回康时国省亲的机会,一定要让她们两个互相扶持,如果能离开这皇宫,就一定不要再回来。”
冯嬷嬷拼命地点头,她有预感,端康太妃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看来太妃现在,定是回光返照,最后的遗言了。
端康太妃突然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心脏仿佛被重重地压着喘不过气。端康太妃的眼前渐渐发黑,世界眩晕而狂乱,苍白的嘴唇微微干裂,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突然她瞪大了双眼,嘴里好像念叨着什么,但是谁也听不起,紧紧的抓着冯嬷嬷的手,似乎都要将手腕抓出血来,一时间,手从冯嬷嬷的手腕花落,端康太妃突然闭上了双眼,嘴角含着微笑,然后直挺挺的向后仰去,与床板强烈的撞击出“砰”的一声,身体渐渐没了呼吸。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这一声同时也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端康太妃是真的离开人世了。
整个世界突然变暗,风呼呼地刮着,枝丫摇晃,乌鸦不停地盘旋,冯嬷嬷的视线模糊了。心脏也变得异常沉了。此时冯嬷嬷的脑子里一片迷蒙,身体开始失重,似乎要飘起来。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变化成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冯嬷嬷猛然发觉,端康太妃不在了!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人世了。
流光飞舞,世界千变幻真,花开转瞬即谢,流星稍纵即逝。很多美好的东西只能绽放瞬间,让人不得不感叹生命的短暂。在历史的长河中,人们也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也许正因为如此,人们才更该珍惜这转瞬的美好。虽然无限沧桑,无限凄凉。故只可道:“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冯嬷嬷依然愣愣的,缓缓走出寝宫,来到院子里,依然兀自站在冷风里,像泥塑木雕一样,一动也不动,仿佛有人在她的心肠上面系了一条绳索,走一步,牵扯一下,牵得心肠阵阵作痛。
突然,两行热泪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冯嬷嬷对着天空大喊,“端康太妃薨了!端康太妃薨了!端康太妃薨了!”最后一句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来一样,说完这句话,冯嬷嬷就因为悲伤过度,昏了过去。
端康太妃宫里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团,冯嬷嬷因为伤心过度昏倒,没有人主持大局,现掌事宫女去养心殿报信也不在店里。宫女们全都乱作一团。
养心殿这面阳夏还在考虑端康太妃百年以后的安葬问题,林公公的建议倒是不错,但是自己也没必要因为这个事情和瑾皇太妃闹矛盾,毕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相处,继续生活。就在阳夏苦苦挣扎着做思想斗争的时候,端康太妃宫里来人报信了。
林公公也是慌慌忙忙的进来,看着正在犯愁的阳夏,叹惜道:“皇上,端康太妃娘娘,薨了!”林公公说着还摸了几滴眼泪,端康太妃算是宫里最为和善的人了,大家都对端康太妃的离世表示深深地不舍和难过。
阳夏听了这个消息好似晴天霹雳一般。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快,让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猝不及防的到来了。阳夏的神情也恍恍惚惚的,心中强烈的悲痛让他觉得眼前的事物是那么的不真实。
林公公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认真的说道:“还请皇上早日做出决断,到底是寻求新的陵墓还是与先帝合葬,还请皇上一定要尽快的拿出主意来。”
阳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若说端康太妃身子还能再撑一段时间的话自己也能多一段时间去着手准备,现如今就算寻找新的陵墓,恐怕安葬规格也要一切从简了吧。想想这些年端康太妃的生活,一直淡泊名利,不争不抢,因为性格温和年轻的时候总是受其他妃嫔欺负,终于熬成太妃娘娘还没能享几天清闲的日子就要离开人世。
阳夏突然觉得有些亏欠端康太妃,好像端康太妃在世的时候自己对她的关心照顾到底还是太少了。现如今想要好好关心她一下,却什么都来不及了。阳夏有些动摇了,看来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去和瑾皇太妃商量了。“小林子!”
“在,”林公公回答道。
“摆驾寿康宫。”阳夏站起身,带着林公公一起往寿康宫走去。阳夏的手紧紧的扣着自己的手掌,好像内心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这是现如今最好的办法,那就努力一下试试看吧。
寿康宫里还不知道端康太妃去世的消息,阳夏到达寿康宫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报信的小太监,于是摆摆手说道:“你回去吧,此事朕亲自说与瑾皇太妃听。”
阳夏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寿康宫,瑾皇太妃此刻正在正殿里面坐着喝茶,看见阳夏的到来,立马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皇上来了?来,尝尝哀家这刚刚泡好的茶,只是哀家命人收集清晨的露水泡制而成,皇上品一品如何。”
哽咽了一句,“端康太妃薨了。”
瑾皇太妃先是一愣,手里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下。恍惚了很久才回过神来,“皇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阳夏看着瑾皇太妃这样,心里更加难过了,瑾皇太妃和端康太妃只见还是有感情的,不然此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难过与不舍了。“太妃,端康太妃薨了。”
瑾皇太妃一听这话立马瘫坐在椅子上,嘴里还是喃喃自语的小声嘀咕着:“不会的,怎么会呢?太医不是说还有救吗?不是说还能再撑一段时日吗?怎的会如此突然就离开了呢?不可能,这不可能”瑾皇太妃心里是真的难过,想当初自己与端康太妃互相扶持,才能走到今天,两个人本应该一起享福的时候,却因为许多事情产生了嫌隙隔阂,心中不禁感叹。
人呐,都是在人死了之后才想起她的好处。端康太妃还在世的时候,瑾皇太妃没少与她对着干,甚至两人都要成为敌人。但是一想起她们曾经风风雨雨一起走过的日子,就觉得十分的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