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姚善宝一边解下系在腰上的围裙,一边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许绍清,眨了下眼睛,见许绍清面色绯红,她嘻嘻笑着问道,“我们俊朗无双美丽可爱温柔大方的许公子,这又是谁招你惹你了呀?”
许绍清狠狠拍了下桌子,转过头望着姚善宝,那小眼神又狠又毒,那小牙咬得咯咯直响:“我问你,你给我的那是什么方子?为什么我去药堂抓药,那些大夫都盯着我望?哼,还敢对小爷我指指点点的,说我有病,说我不检点!嗷呜~我不活了!”
姚善宝一把抓住许绍清,讪讪笑道:“别别别!生命可贵,许公子您可千万要想得开啊!”见许绍清一双桃花眼一直盯着她看,此时满眼都是枯萎的桃花,姚善宝心虚地咳了一声道,“好啦,我跟你说对不起总行了吧?我检讨我反思,我不该拜托许公子去抓药,我更不应该为了给大家买菜做饭而麻烦许公子跑这一趟!我错啦!”
听到了吃的,许绍清眼睛一亮,转头左右瞧了瞧,见桌子上摆了一大桌子菜,他狠狠咽了口口水,一把将姚善宝挥开,跟游魂似的,颠颠自己寻着那香味儿就去了。
走到大圆桌子跟前,左右瞧了瞧,见四处无人在意,他伸手拎了个鸡腿便往嘴里塞。
姚善宝追着过去,伸手打了一下道:“鲁大人跟鲁夫人可还没出来呢,谁允许你偷吃的?”
许绍清将手指往嘴里塞,有些意犹未尽,吮吸了下手指上的鸡汁。望着姚善宝,他舔着一张脸笑道:“姚小妹,你看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就比他们多吃一块鸡腿而已,你瞧你,至于嘛。”
姚善宝不管这些,继续板着脸装悍妇,问道:“我刚刚一直在忙,没有空闲问,那柳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许绍清一双漆黑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的,趁姚善宝没在意,伸手就快速又拎了只鸡头使劲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用眼睛瞟着姚善宝,见姚善宝只朝他翻了个白眼而并没有来打他,他笑了。
低着头吃完,许绍清肚子饿得没那么难受了,这才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跟姚善宝说:“当时小妹你走了之后,我们便将夜里抓到的那贼提上来审问,结果你猜贼说什么?”
“说什么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好吧?”姚善宝瞥了许绍清一眼,她倒不是多八卦,只是见那鲁县令那般高兴,猜着柳府这个案子肯定是破了,“快说!再不老实说下去,小心今晚没有你的饭吃。”
许绍清坐直了身子,装模作样地挺直腰板来,清着嗓子咳了声道:“姚小妹想听?那你得拿块肉给我吃。”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我问卓二哥去!”姚善宝才不理会他,站了起来抬腿就走。
“嗷嗷嗷!”许绍清大嚎,对姚善宝的这种不像女人的行为很是不满,他甩着一颗圆圆的脑袋瓜子直摇,指手画脚道,“姚小妹这样可是不行的啊,你这样将来会嫁不出去的啊。女孩子一定要温柔才能有男人要的啊,你看你,成天吹鼻子瞪眼睛大呼小叫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将来嫁了人,你夫家很可能会休了你的。喂喂喂,你听我说完啊……”
姚善宝觉得这许绍清现在已经不能算是话唠了,他真的跟西游记里面的唐僧有得一拼!
鲁县令沐完浴,出来了,他肥肥的身子上套着绛紫色的家常便衣。衣裳确实很好看,但是穿在他身上,姚善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今儿个是好日子,鲁县令高兴得很,他终于将柳府那么大的一件案子给破了。这还多亏了这大傻子呢,大傻子人傻脑子不好使,但是身手不凡,竟然能够将武功高强的帮凶给抓到。
啊,想想觉得自己真是厉害啊,这么大的一桩案子,这才几天啊就给破了。真好!真好!这下就坐等着升官发财吧,哈哈哈哈哈!
鲁县令心情好,现在是看着谁都欢喜得很,姚善宝灵机一动,瞅准机会就凑了上去。
“鲁大人,您老安好啊。”姚善宝努力保持甜甜的笑容,朝着鲁县令微微弯腰,鞠了一躬,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鲁大人,晚饭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请那边就坐。”
鲁县令腰杆挺得直直的,见外面衙门里一班人个个忙得满头大汗,可都是在给他做吃的啊都是在伺候他啊,鲁县令心情更好了。
“哈哈哈哈哈,吃啊,都坐过来吃。”酒席桌子摆在了外面的院子里,院子里种着不少花花草草,花香味儿混着草香味儿,晚风轻轻吹着,鲁县令哈哈大笑两声,指着一边道,“今儿个咱们没有上下级之分,来来来,拿酒上来。”
衙门里的一班兄弟早就盯着一桌子菜流口水了,不过领导还没来他们可不敢先吃,现在见领导说可以吃了,一个个的,挪着屁股就来了。
其中,大傻子也不例外,他脚劲好,力气大,不但自己抢到了座位,还顺带给善宝抢到了。
姚善宝坐在一边,眯眼笑望着鲁县令,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夫人呢?”姚善宝见鲁夫人没有出来,问鲁县令道,“夫人晚饭也还没有吃呢,怎么不出来大家一起吃啊,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
一提到高兴的日子,鲁县令嘴差点没笑歪了,他摆了摆手说:“夫人她身子骨不好,吃不得这些大鱼大肉的。”眯眼看姚善宝,“姚姑娘,这些菜可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是啊。”姚善宝先是肯定,然后转念一想,立即否定,“哦不,这顿饭是衙门的兄弟们一起为大人您做的。恭喜大人破了大案子,咱们安平县能有今天的太平日子过,可都亏得大人您治理有方啊……不过一顿饭而已,应该的!”
“哈哈哈哈哈,好说,好说。”鲁县令听了奉承话,更是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给自己斟满一大杯酒,说道,“那个……。兄弟们跟着我这么多年,也都辛苦了。来,这杯酒,我敬兄弟们。”
领导敬酒,底下的小跟班们,个个都屁颠屁颠的,也给自己斟满,想要趁机搏个好映象。姚善宝见大傻子竟然也给自己斟得满满的,她一把夺下大傻子的酒杯,趁人不注意在暗处拧他肉,用眼神暗示。
大傻子好无辜,他也想喝酒,委屈地道:“善宝……我就喝一点点。”
姚善宝说:“不行!你身上还中着毒呢,哪能喝什么酒?哼,我连肉都不敢给你吃。”
大傻子现在追妻之路漫漫远兮,见未来媳妇生气了,再不敢委屈了,赶紧承认错误。
姚善宝现在正有事情要找鲁县令,顾不上大傻子,亲自给他夹了些菜,继续跟鲁县令攀谈。
“大人,小女子也敬您一杯酒。”姚善宝给自己斟了一杯,将酒杯举得高高的,为了买下那座山头,她也是蛮拼的,一杯酒,就那么一口闷了。
好在,古代的酒水不比现代的那般辛辣,肯定度数也不高。姚善宝以前还在念研究生的时候,酒量也够好的,所以,这一杯根本难不倒她。
鲁县令还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小姑娘呢,见姚善宝不但喝了酒,而且还一口闷后都不带皱眉的,他睁圆了那双绿豆小眼,鼓掌道:“姚姑娘,你这可是将咱们衙门里的兄弟都给比下去了啊。”
姚善宝谦虚地笑着道:“哪里哪里,我哪能跟鲁大人您的手下相提并论呢?”酒已经喝了,又说了几句官话,姚善宝这才开始切入正题,笑着道:“大人,小女子今天想跟您谈件事情,不知道大人您愿不愿意?”
“谈事?”鲁县令有些防范心理,立马说,“借钱?借钱我可没有!”
姚善宝伸手理了下耳鬓的碎发,笑得眉眼弯弯,甜的很:“哪敢向大人您借钱?是给您送钱的!”
“送钱?”鲁县令立即双眼冒光,瞥了瞥左右,又挺直腰杆道,“本县令为官清廉,自打上任以来,可从没受贿过,不行不行。”
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暗暗想,这个小丫头也真是的,给钱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啊,得暗中送!偷偷送啊!不行,呆会儿等没人的时候一定得好好教育教育她!
姚善宝知道这鲁县令心里怎么想的,也清楚这个鲁县令是个贪财之人,她想要买个那个山头种植水果的话,一定得从银子上下手。
“是这样的,鲁大人,我们村里的那座赤霞山常年来一直是荒山,大片大片的土地就一直那么空在那里,着实浪费资源。其实山上大片的土地虽然种不了庄稼,但是土质却适合种植一些水果。若是水果种得好了,跟粮食一样,不但可以卖钱,而且还可以上贡。”姚善宝边说边瞅着鲁县令的脸色,见他听到“卖钱”跟“上贡”时,果然脸色变了变,她心知这个点是抓准了,便继续道,“所以,我想请大人您将那座山头承包或者花一个价钱卖给我,我呢,若是种植水果赚了钱,自然不会少了大人您的好处。哦不,是带大人您分成!”
卓云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垂眸想着,兀自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三妹,前两天你爷爷来我家找我爹说了这事,我爹当时觉得可行。没想到,原来这个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姚善宝笑了笑,道:“这就叫变废为宝,充分利用资源。我看我们村里也种了一些桃树,而且长得还不错。镇上、县城里也有不少家果脯店,平日里都是从其它地方进货卖,如果我们自己能够种出足够的水果来的话,到时候不但可以满足自己的生活所需,还可以卖钱,甚至,种得好了名声大了,还能够进贡到京城或者皇宫里,给那些皇亲国戚跟王公贵族们吃。那些人可是有钱人啊,在他们眼里,越是贵的、越是少见的东西,就越是好的,到时候,价钱方面不成问题。”
“好啊!这个好啊!”鲁县令一双小眼冒金光,再顾不得什么喝酒了,他想赚钱想疯了都,立即开始跟姚善宝深入讨论这个问题,“姚姑娘,我现在就想问一个问题,你……你这……这到底能否赚钱?”
姚善宝道:“大人,您看,那荒山荒那边您是一文钱都拿不到的,可如果能够承包给我的话,我若是赔了银子,那算我倒霉,若是我赚了银子,必然不会少了大人跟我们涟水村村民的好处……这怎么算都是大人您稳赚不赔的啊。”
卓云问道:“怎么三妹,你是打算带着涟水村村民一起发家致富?”
姚善宝道:“为了消除贫富两极分化所带来的不必要的矛盾,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怎么,卓二哥,难道那天我爷爷跟村长不是这么说的?”
卓云细细抿了一口酒,笑着道:“人都是有野心的,不是每个人都如三妹这般心善。做生意的,哪个不贪?罢了罢了,多说这些也无用。只是,三妹,你爷爷他跟你们家……”
姚善宝知道卓云想说的是什么,她很是自信地甩了下头发,继续保持国际型友好微笑道:“二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尤其是生意场上。以前我爷爷待我们家不好,无非是嫌弃我娘生了三儿闺女没生到儿子。是,我二婶是生了俩儿子,可那又如何?成天只知道胡吃海喝打架闹事成天败家的儿子,还真不如一个会赚钱的丫头。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跑过江湖的,为人有些霸道,再加上受我奶奶跟二婶的挑唆,所以对我家成见一直很大。”如果她姚善宝不是换了个灵魂的话,说不定姚家大房那一家子早就没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让家人吃上肉,还可以带着乡亲们一起发家,人为了利益,不会放弃一个生意上的良好合作伙伴!更何况,这个合作伙伴还是稳稳妥妥可以给他赚银子的人。”
听姚善宝如今的这番话,卓云已经不为奇了,他只道:“三妹虽为女儿之身,却能够如同男儿一般有志气,二哥也为你高兴。来,三妹,二哥敬你一杯,也祝愿你能够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
“谢二哥。”姚善宝也赶紧给自己又斟了杯酒,跟卓云的杯子碰了下,仰头,一饮而尽,“这酒不错,又香又醇的。”
正埋头大口吃肉的许绍清听得了姚小妹表扬,立即举手:“我买的。”
“没你什么事儿。”姚善宝朝许绍清挥了挥手,继续跟鲁县令攀谈,“大人,您考虑得如何?”
鲁县令现在最怕的就是这小丫头到时候赚了银子反悔,他溜溜转着一双小眼睛,沉思半饷,方道:“就如姚姑娘所说,那荒山头放那边也是浪费,不若就让姑娘来管。只是,到时候赚了银子,姑娘可不能忘记我啊。”
“这个是必然的。”见鲁县令一口便应承了下来,姚善宝心里开心,但面上倒还矜持者些,只道,“那座赤霞山虽是荒山,但也是朝廷的,在安平县境内,便也就需要大人您出个官府证明,这样我才敢要。”又承诺道,“如果大人您对我不放心,我也可以找我的合伙人给大人开个日后的分成协议,大人尽可放心。”
“那行,那既然决定了,咱们现在就办了?”鲁县令放下碗筷,酒也不喝了,站起身子来,“不行,我现在就得去弄。”
掉进钱眼里的人,说风就是雨,留下的人则是继续吃饭。
县令请客,又是在县令家里请客,衙门里的官差只敢埋头多吃菜,倒不敢喝多少酒。酒这个东西,说它好也就好,说它不好也就不好,能谈下事情,自然,它也能误事。
吃饱了,兄弟们都别上官刀,向着卓云告别道:“卓大哥,那我们就先回家去了。姚姑娘,你烧的菜可真是好吃啊,兄弟们这回有口福了。”
姚善宝道:“是兄弟们赏脸啦。”
众人都走了之后,姚善宝见大傻子还在吃。姚善宝走了过去,坐到他身边来,眯眼笑着问:“君深,是不是觉得我做的饭菜很香啊?”
“恩,善宝做的菜最好吃了。”大傻子又给自己盛了碗饭,那碗饭高高的尖尖的高出碗沿许多,他见没有菜了,就倒碗里的肉卤子拌饭吃,狠狠哗啦一大口,他一边咀嚼一边望着姚善宝,“善宝……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能吃了,不好?”
“没有啊。”姚善宝觉得大傻子很单纯可爱,跟他在一起完全不必玩什么猜心的游戏,笑道,“我要将君深养得胖胖的,哦不对,不行。”姚善宝瞥了大傻子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笑道,“不能长一身肥肉,还有,以后晚上少吃,早上跟中午可以多吃一点。”
“哦~”大傻子听话地放下碗筷,看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他有些失神道,“善宝,那我可以将这碗饭先吃完吗?吃完这碗我就不吃了……”
“当然可以呀。”姚善宝笑,“只不过,吃完后要帮着我一起刷碗。”
大傻子很乐意帮姚善宝刷碗,听了话,立即又端起碗来猛吃。
“你慢点吃。”姚善宝觉得好气又好笑,若不是顾及着还有卓云跟许绍清两人在,她真想拍拍大傻子脑袋。
许绍清这小子,吃饱喝足后,拍拍屁股跐溜一下就跑了,十足的纨绔公子哥一个。哼,鲁夫人说这小子如何如何可怜,姚善宝才不信呢!这小子成天满嘴跑火车,又长得一副好皮囊,肯定骗了不少人。
吃完饭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留了一桌子狼藉。
小莲伺候着鲁夫人睡着了,到了院子里来,见姚善宝正望着一桌子碗碟发愁,小莲笑道:“姚姑娘,您去休息吧,我来收拾。”
姚善宝说:“我跟你一起收拾吧。”
小莲说:“姚姑娘,是夫人特意吩咐了我的,姑娘还是去歇息吧。夫人说了,姚姑娘是我们家的客人,要客人亲自下厨烧饭,已经是越了礼数了,哪还能要客人刷碗呢?”笑望着卓云跟大傻子,又道,“男人们是干大事的,就更不能进厨房了。没事儿,我呆会儿叫几个小丫鬟一起帮忙,姑娘,你们歇息去吧。”
姚善宝平生喜欢做饭,但讨厌刷碗,既然有人愿意帮忙,她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坚持下去了。
姚善宝笑道:“谢谢夫人的好意,也多谢小莲姑娘了。”
小莲摇头:“没事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呢。”一边说一边已是动手快速收拾起碗筷来,嘴上还在继续说,“今天月色似乎不错,我呆会儿给卓大人跟姑娘泡壶茶来。对了,还有这位……”
姚善宝:“他姓张,从现在开始也是衙门里的捕快了。”
小莲望着大傻子,见眼前男子长得高大英俊,她脸一下子红了,只低眉顺眼道:“姑娘认识的人可都是世间高手,我可听说了,这位张公子亲手捉住了帮凶呢。柳府这案子能破,咱们大人能够继续高枕无忧,多亏了张公子。”
大傻子被夸了却一个劲往姚善宝身后躲,姚善宝又将他给揪了出来:“君深,这位姐姐在夸你呢,你可得谢谢人家的。来,快说谢谢姐姐。”
小莲脸更红了,只一跺脚道:“姚姑娘可真会开玩笑,我不过一个奴婢,哪当得起啊。”然后捂着脸,跑走了。
桌子上已经收拾干净,小莲很快沏了壶茶来,她红着脸,眼睛一直瞄着大傻子,小声道:“张公子,厨房里的泔水满了,以前泔水都是李叔倒的,可是今天李叔没在……如果今天不倒的话,明天就没地方放泔水了。所以,能不能麻烦张公子帮忙,将泔水捅提到后院呢?明天一早会有人来收的。”
见有人要帮忙,大傻子赶紧站了起来,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姚善宝看的。
姚善宝很是大方,立即就将大傻子给发了出去:“君深,小莲姐姐要你帮忙,你快跟着去看看吧。”
“哦~”大傻子应了一声,一双眼睛黑黑亮亮的,盯着姚善宝望了好一会儿,方才说,“我都听善宝的。”
将大傻子支开,姚善宝其实也是有话要跟卓云说的,她给卓云倒了杯茶:“二哥,您喝茶啊。”
卓云坐在一边,姚善宝坐在离他两个位子远的地方,卓云抿了口茶,说道:“有什么话,你便说吧。”他抬眸望着姚善宝,黑黑的眸子里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这个人喜怒哀乐也从不表现于脸上,“三妹想说什么,其实我也猜得到了,只是,为什么?”
姚善宝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夸道:“这茶合我胃口,我就喜欢简单清淡一点的。”
听姚善宝似乎话中有话,卓云蹙眉道:“三妹,有什么话,你便直说吧。”
姚善宝点了点头:“我知道三哥对我的心意,只是,有件事情我一直憋在心里,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每次看三哥痛苦的样子,我就很想立即脱口而出,可是思前想后,还是不敢。总之,我便对二哥您说了吧。”
姚善宝一通话说完,深深吸了口气,抬眸望向卓云道:“二哥,其实你应该早就发觉我跟以前不同了吧?”
卓云一双眸子一直胶在姚善宝脸上,一直在仔细地听着她的话,见姚善宝又反过来问自己,他实话实说道:“是。三妹跟以前何止不同,简直天差地别。”
姚善宝笑:“本来就不是一个人了,怎么会相同。”
卓云不明白:“什么意思?”
姚善宝鼓足勇气,也借着些酒劲,将一直以来想说的话却又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二哥,其实真正的姚善宝早就已经死了,而我……在我原本的那个世界里,因为一次意外,也死了。阴差阳错下,我灵魂附在了这里的姚善宝身上,我来这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四周很静,姚善宝的语气不急不缓,声音也不高不低,但字字落在卓云耳里,他就是无法相信。
这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这不可能!
“二哥,我知道,三个待我好。可我也知道,其实他是对以前的善宝好。这些日子以来,他做的一切,我不是不感动的,只是,我虽然占了姚善宝的身体成为了她,但我的思想我的灵魂却是自己的,我无法逼迫自己成为另外一个女子的替身。所以,我是不会嫁给卓三哥的。”姚善宝脸上笑意也敛尽,此时望着卓云,一脸的认真,“其实我早就该告诉三哥的,但是我知道,三哥对以前的善宝感情太深了,我不敢确定,告诉她善宝死了,他能够接受得了。他快乡试了,我原是打算等他考完试再告诉他的。”
“当然,不能说我没有一点自己的私心。”姚善宝继续说,“我贪恋世间繁华,我还有理想抱负没有实现,人生这么美好,我不想死。我怕你们知道我是鸠占鹊巢后会将我当成妖女用火烧死我,所以,我一直不敢说。”
“那为什么……又选择说出来?”卓云一直细细看着姚善宝,他见眼前的女孩子不像是在说谎,便也就暂时相信了她,只道,“三妹……以前二哥心里是怪过你的,不过现在听你这么说……虽然说法荒唐了些,但是,现在再回头想想你之前的一些反常行为,也就不觉得反常了。”
姚善宝笑道:“其实我还是怕死的,不过,说出来心里也好得多了。只是,我还是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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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云道:“青文打小就想娶善宝,努力念书考仕途也是为了她。青文很有念书天赋,年纪轻轻考上了秀才,八月份就要进省城考举人去了,我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
“那我听二哥的。”说出了这个秘密,姚善宝心中像是卸下一大块石头似的,“希望三哥可以高中,将来当大官,也希望他将来可以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幸福,把之前的善宝忘了吧……啊对了,二哥,柳府的案子真的结了?”
听姚善宝这么问,卓云喝茶的动作立即顿住,放下茶杯,挑眉问:“难道三妹有什么想法?”
姚善宝撇嘴:“只是觉得现在被大家所公认的凶手,应该不是真凶,真凶应该另有其人。二哥,鲁大人说的凶手是谁?”
卓云道:“还记得昨晚张兄弟抓的那个人吗?他是柳府二老爷雇来想要杀死秀莲的。而且,我也暗中派人查探过,这柳二老爷在嗜赌成性,早就输了扬州的几间铺子。他也不是在得知柳老爷死讯后才从扬州赶往祁州的,有人发现他几个月前便在祁州境内各赌坊现身了。”
“要是这样说来,确实是这个柳二老爷的可能性最大。只不过,那夜息花的毒也是他下的吗?还有,那天我摔下山崖,到底是天意,还有人为?”姚善宝以前侦探小说看多了,所以,她虽然不是捕快也不是侦探,但是那种感觉还是有的,她就觉得案子没有那么简单,还有很多破绽。
卓云倒是对姚善宝刮目相看起来,点头道:“没错,其实我也不相信柳二老爷就是真正的凶手。如果说他杀害柳老爷是为了分夺家产,这是不成立的。早在几年前,柳老爷就立下了遗嘱,他死后,财产两个儿子一人一半。所以,就算柳二老爷杀死兄长,也是分不得半点财产。况且,还有柳夫人,他又为何要杀死自己的嫂子?”
姚善宝说:“如果不是为财便是为情,如若这两者都不为,便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二哥,既然你也觉得这柳二老爷不是凶手,为何……”她垂着眸子,眨了下眼睛,笑道,“是为了声东击西,引蛇出洞吗?”
卓云点头道:“没错~”顿了顿,方又道,“三妹,可否帮着一起分析分析案情?”
姚善宝耸肩,点头道:“只要二哥信任我,我当然愿意啊。二哥,你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吧,我帮你分析分析。”
“卓大哥,案子的事情,怎么可以告诉他一个女人呢?”姜荣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跑出来的,依旧木着一张脸,“卓大哥,她一个外人,万一要是出卖了我们……岂不是永远找不出真凶来了?”
卓云道:“姜荣,你怎么还怀疑起姚三妹来?快些给三妹道歉。”
姜荣有些不情愿,黑着脸一直望着姚善宝,就是不肯开那个口。
姚善宝摆了摆手,笑着道:“不用啦,姜捕快身为衙门里的人,又不比我跟二哥亲厚,所以怀疑我也是应该的。不过,二哥,我可以向你发誓,我可不是凶手啊。”
“二哥自然相信你。”卓云向姜荣招手,示意他一起坐下,方又对着姚善宝道,“三妹,柳府大小姐柳媚原一直在村子里住着?”
姚善宝点头:“对啊。不过我听柳媚嫂子自己跟我说,她是被以前的夫家给休了,独自带着儿子虎子回了娘家,谁知回了娘家,娘家里的人也是不管她。后来遇上了我们村子里的赵阿牛,嫁给了赵阿牛。怎么,二哥怀疑她?”
卓云微微颔首道:“昨天晚上,我在柳府打探得到,现在的柳夫人似乎并非柳老爷原配夫人,是续娶的。而柳府大小姐柳媚,是现任柳夫人带嫁过来的。昨天晚上柳媚在灵堂里给自己父母烧香时,我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并非很伤心的样子。”
姚善宝摇摇头:“不可能的,或许她有杀人的动机,但是时间上是来不及的。她一个弱质女子,不可能一夜间从涟水村赶往柳府,杀了人后再从柳府赶回涟水村,还不叫人发觉。况且,就算这些都有可能,她也不能杀死自己亲生母亲吧?”
姜荣依旧面无表情道:“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们这些女人,心最是歹毒了,为了钱为了欲,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姜捕快好似很是情绪化嘛。”面对讥讽,姚善宝只是微微笑了笑,“那卓捕快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姜荣对望着卓云道:“卓大哥,我刚刚没在,就是又暗中去柳府打探了一番。我听得柳府丫鬟说了一个秘密……”忽然顿住了,望了姚善宝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卓云道:“姚三妹不是外人,你发现了什么,直说吧。”
“是。”姜荣也不再浪费时间了,继续说道,“我听柳府里的丫鬟说,几个月前,哦,也就是柳媚刚刚被夫家休回来的时候,其实当时偷偷回过柳府。听柳府丫鬟言语中的意思,似乎当时柳老爷对这柳媚有什么不轨行为,而柳夫人并未帮自己女儿,所以柳媚才没在柳府继续呆下去的。”
“啊!禽兽!”姚善宝气得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真是枉为人父!”
姜荣小声辩解:“那柳老爷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姚善宝继续拍桌子:“不是亲生的,那也总算是从小将她养大的吧?再说了,就算这柳媚是柳府的丫鬟,只要没有卖身,他也不能那么做!”斜着眼睛睨着姜荣,“怎么感觉姜捕快觉得那柳老爷的做法对?”
“我可没有这样说!”姜荣觉得姚善宝简直是无理取闹,直接忽视她,继续向卓云汇报情况,“卓大哥,我还特意跑去涟水村打探了一番,姚姑娘,你们涟水村有一条小河对吧?”
姚善宝点头:“对啊。”
姜荣:“那条小河其实是一直通往城外的,柳媚走土路时间上来不及,但是走水路的话,时间上是绰绰有余的。”
姚善宝努力睁圆了眼睛,望着姜荣,半饷才道:“所以你认为,那天晚上,极有可能是柳媚走水路跑回柳府杀了人,然后又立即走水路赶回涟水村?”见姜荣轻轻点了点头,姚善宝道,“不可能!关于柳夫人的死因,二哥已经推算过了,是凶手利用柳府冰室里的冰块杀人的,柳媚一个弱质女子,请问,她哪来的力气去搬动冰块呢?”
“再说了,再怎么说,柳夫人也是柳媚亲娘,是个人,都不会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下毒手吧?”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卓云打断了姚善宝的话,开口道,“我们可能受冰块的误导,只将凶手锁定为身强体壮的男子。其实,你们还记得柳夫人房间里的那些麻绳吗?我当初也觉得,麻绳是凶手用来将冰块固定在房梁上的。但现在反过来再想想,这麻绳的效果,可能不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