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许家军大营里,灯火通明,和周围无际的黑夜相比,这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充满杀机的世界。
主帐内,萧徴穿着盔甲,同时还有几位军中主将也是一身盔甲,其中就有霍七。
外头各营正在整顿兵马,许均道,
“成败在此一举,你们要格外小心,完成任务固然重要,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性命在,才能将北蛮赶出关外。
这就是和徐修彦说好的策略,一边将他送到北蛮雄鹰部去,另外一方面整军偷袭北蛮的营地。
这些天,他们趁夜偷袭,让北蛮那边松懈下来,所做的才不会白费。
萧徴肃容道,
“巴泰能够协助巴图统一草原各部,必定是个难对付的,虽然至今只正面交战过一场,可我料想,他应该是能猜到我们的意图。
以他的野心,必然会将计就计,反过来引我们入局。”
他顿了一顿,正色道,“这一趟想来是有凶险的,其他的还没关系,倘若我回不来,还请元帅照应好我带来的那些兄弟。”
金羽卫的那些兄弟跟着他来到边关,不管是为了什么,他当初把他们带出京,自然要把他们全须全尾的送回去,这才不负他们相识一场。
许均郑重地看着萧徴,平时不管怎么说,这小子都是许伯父长,许伯父短的,不管怎么说也不改。
这会却郑重的喊他‘元帅’,是个重托。
“放心,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我一定将他们好好的带回京去。”
萧徴又郑重的给许均行了一礼。
等到许均和其他的将领说话的时候,萧徴对沉默立在边上的许晗道,
“麻烦小王爷随我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许晗沉默的随他去了屏风后的小间。
本来这一战,应该是她去的,但萧徴却主动请缨,说她伤还没好。
屏风后,许晗磨蹭着给萧徴整理了下偷窥,低声道,
“你和七叔他们是在明处吸引注意力,好让徐修彦能够顺利说服雄鹰部族长,你比他凶险得多,自己要小心。”
萧徴低低一笑,“你放心,我才会不给你机会找别人呢。一定会活着回来。”
许晗原本满腹愁绪,被他这样一说,顿时失笑道,“你敢不敢让外面的人知道,你到底叫我来说什么。”
“有什么不敢!”萧徴理直气壮地说道,“他们难道愿意自己头顶绿油油的啊。”
许晗翻了个白眼,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出征啊,多大的事,他竟就惦记这个。
她退后一步,抬头看着萧徴,道,“萧小徵,我们来做下一个约定罢。”
“我会等你,等你凯旋归来。”
萧徴上前一把握住许晗的手,垂着眼眸低声道,
“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的。”
许晗挣开了萧徴的手,迅速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轻轻印在萧徴的唇上,
“你若不能平安归来,我绝不会等你,只会转身就去找别的人。所以,你记住了。”
“以此为证。”
说完,不等萧徴反应过来,许晗就转身快步出了小间。
众人对于他们到一边说话,并未奇怪,只以为是两人关系好,而萧徴对许晗有所托。
……
北蛮,雄鹰部大营里,徐修彦面对雄鹰部族长,道,
“这天下,没有什么是人人喜欢的,就连银子都不一定。”
“北蛮占据着这么大的草原,拥有那么多的子民,怎么可能一无是处呢?”
雄鹰部族长闻言,越发的高兴,“你是我见过,对我们蛮人最和善的东元人。”
徐修彦面容平和,并未露出什么更加激烈的情绪。
雄鹰部族长见他还站着,连忙请他坐下,问,
“你的胆子很大,这个时候见我是有什么事吗?我们如今两军交战,要严格来说,你这样闯进来,可是按照奸细论处的。”
徐修彦摇摇头,“族长对于我为什么而来,不是心知肚明吗?”
“前些日子的那一战,想必族长应该损失了很多英勇的男儿吧。”
外头这个时候突然有喧闹声传来,雄鹰部族长并未有丝毫的变化,稳稳的坐在主位,甚至让人上了奶茶,请徐修彦吃。
徐修彦端了茶碗,看着族长,道,
“为何族长对这喧闹声听而不闻?稳如泰山?”
雄鹰部族长道,
“那是巴泰他们木托部的事情,我们不会随便上前插手。”
这也就是如果巴泰没派人来,只要战火不波及到雄鹰部,就算木托部被打的一人不剩,只要没求援,他都不会插手。
徐修彦饮了一口奶茶,道,“若是从前,我自然是相信族长所言。”
“只是如今……”
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碗。
雄鹰部族长被他这一笑,心头有些狼狈,不过面上表情不变,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修彦眼神无波无澜,
“如果是以前,我也相信族长说的,可如今,你们的汗王是巴图,巴图不仅仅是你们的汗王,更是木托部的族长,所以……”
雄鹰部族长脸色微变,瞳孔微缩,没有说话。
外头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雄鹰部族长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的。
倒是徐修彦,丝毫不着急,用他那淡漠清朗的声音说起了两国之间的事情。
从饮食文化,到地域差异,最后到人文风景,每一句都戳中了雄鹰部族长的心尖。
随着喧闹声的变大,帐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蛮人之间的对话。
有人挡在了帐篷的帘子前,
“巴鲁大人,不知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是雄鹰部族长的下属。
“你们族长呢?”
“我们族长已经休息了,还请巴鲁大人的嗓门轻一点。”
雄鹰部士兵的对话不卑不亢的。
着急前来的巴鲁大人却不这样,嗓门不曾放低,甚至扬起了脖子,“叫你们族长起来,元帅有命,有东元军队夜袭大营,请你们速去围剿东元军队。”
士兵闻言,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的,而是淡定的道,
“我们族长因为前一个攻城战,已经好多天都没休息好了,巴鲁大人,不过是东元军队的小股骑兵,怎么就需要我们出动了?”
“你这小子,啰嗦个什么,这是元帅的命令,你们敢不听?”
那守在门前的士兵闻言,顿时软了下来,不过还是不甘心,只是无奈地道,
“是,我这就去看看我们族长醒了没有。”
说着,还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喧闹声淹没了他的嘀咕声,前来传信的巴鲁并没有听到,见他进了帐子,于是翻身上马,去其他的部落传信了。
这场大乱,徐修彦很清楚,是许家军那边为了配合他说服雄鹰部族长所制造的。
但之前都不过是小股的东元军前来骚扰,并且骚扰了一会就会离开。
这会雄鹰部族长肯定也以为是小股的军队骚扰,而巴泰那边派人急慌慌的过来报信,不过是故意消耗雄鹰部的人马。
不知内情的雄鹰部主帐对于巴鲁的传信不但不会去查证,还会不悦。
果然就见上头雄鹰部族长那仿佛发面馒头一样的脸盘垮了下来。
脸色阴沉,极为不悦。
外头的士兵进来还未开口,就被雄鹰部族长给拦住了,
“你去告诉云格,让他带一队勇士过去,听巴泰的命令。”
那士兵领命退下去传信。
人退出去后,雄鹰部族长对徐修彦道,
“今日你来这里,我就当没见到,我让人送你出去。”
说着,在桌上敲了敲,外头立刻有兵士掀帘进来。
徐修彦对于雄鹰部族长的送客令丝毫不在意,面不改色的将边上茶碗里已经凉了的奶茶一饮而尽,平静地说,
“我很感谢族长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安全送我离去,族长如此大义,我也不能不报。”
不等雄鹰部族长说话,徐修彦继续道,
“同样是长生天的子民,为何巴图的木托部就能统一草原,凌驾于你们各部之上?
既然你们有这么多部落,从前也是各自为政,可现在,木托部把你们集合在一起。“
“巴图的野心想来族长应该是一清二楚的,只是这一仗之后,你们雄鹰部还有多少人呢?”
“你们的勇士还剩多少呢?到时,雄鹰部还是雄鹰部吗?族长还是族长吗?”
徐修彦的话让雄鹰部族长闻言不由得语塞,同时面色一僵。
……
北蛮主营那边,此刻很混乱。
原本他们盯守的小队看到城门开了,然后一队轻骑出来。
他们并未有所动作,只是紧紧的盯着,按照经验总结,这队骑兵,不过是骚扰一圈,就会离开。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这队人马并未离开,而是直接朝营地过来了。
不等他们敲响锣鼓,就已经冲到面前了。
巴泰此刻并未入眠,独自坐在主帐前的沙盘边演兵。
外头,忽然响起了喊杀声,以及乱糟糟的脚步声,巴泰皱眉,扔掉手中的棋子,刚要呵斥。
巴鲁冲了进来,“元帅,那队骑兵冲到营地里来了。”
巴泰皱着的眉头松开,转身拿起边上挂着的盔甲套在外头,“着急我们木托部最精锐的勇士。”
“今晚他们应该会直接杀到我这里来了。”
“让勇士们埋伏在帐外,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动手。”
“今晚,我要瓮中捉鳖。”
巴鲁愣了下,就见巴泰呵斥道,“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快去准备。”
巴泰独自一人,端坐在帐子里的大椅上,身子挺直,双腿笔直的坐着,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拖着头盔。
他知道为了今晚,东元军队是费劲心机。
那似攻非攻的轻骑,还有可能出现在雄鹰部的说客,甚至有可能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东元军队。
他们费劲心思,同样,他也是费尽心思。
不管外面打的多热闹,最后的战局都在这个帐内。
想到能见到对方年轻的主帅,巴泰热血沸腾。
年轻又如何,力挽狂澜又如何,今日终将死他的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喊杀声并未停下来,只是帐帘忽然被掀了起来。
一队穿着东元军队战袍的将士冲了进来,为首那个手持红缨枪,身姿挺拔。
他进来后,就解开面罩,拿下头盔,露出一张精致的面盘。
巴泰不由的晃了晃神,忽然心头生出一丝的鄙夷来。
东元军队,竟然在这样一个妖孽手中执掌。
怪不得!
只见那人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道,
“巴泰元帅,你好啊。”
巴泰收回目光,沉声道,“来人。”
外头早就埋伏好的那些木托部的勇士们立刻涌了进来,将那一队人马给围住了。
萧徴随意的扫了眼围上来的北蛮士兵,语气散漫地说道,
“看来你也不傻。”
巴泰慢慢站起来,慢慢的抬手将头盔戴好,拿起边上的武器,同样语气散漫,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留在此处吧。”
他说的是留,不过是将人头给留下。
萧徴提起红缨枪,指向巴泰,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你们不过是入侵者,既然来了这里,那就留下别走了。”
“这里常年积雪,如果有你们做肥料,想来,也是能长出一片绿原的。”
“也不枉你们活了一场,为这人世间做了一点贡献。”
两人遥遥相望,目光碰触在一起,仿佛有火花迸发出来,火星四溅。
“你就是东元军队那个力挽狂澜的年轻元帅?”巴泰问道。
萧徴巍然不动,嘲讽地笑道,
“你想见我们元帅,还不够格,有我这个小兵出马,就足够对付你了。”
巴泰怔楞了一下,不是东元的元帅?只是一个小兵?
他的心头失望了一下。
不过,他不相信,一个小兵就有如此的气势,那东元军队该如何的强大?
他扬起手中的武器,道,
“不管是不是元帅,今日,你都将是我的刀下亡魂!”
萧徴咧嘴一笑,“那就试试看。”
……
雄鹰部主帐内,族长陷入到了沉思。
他如何不知道徐修彦今日出现在此就是为了离间他们各部。
可徐修彦的话却说得很在理,虽然说巴图在统一草原之前,他就靠了过去,因此手头的勇士也保存的最为完整。
可这一次征战中原,先是敖康,让他的这些勇士打头阵,损失不小。
如今巴泰来了,和敖康也是一样,前头一战,要不是他据理力争,说之前损伤太大,巴泰还是让他们打头阵。
那一仗可是把另外一个部落的人马给打尽了。
巴泰就曾说过回到王庭之后,这个部落的妇人,小孩和牛羊就给各部瓜分了。
中原的繁华固然是很向往,可如果要用这样惨重的代价来得到,那他们还不如过着目前这样的生活。
一想到他的勇士们牺牲了那么多,雄鹰部族长就心口闷痛。
如果继续下去,到时候要和那个部落一样,等着其他部落瓜分妇女,小孩和牛羊吗?
就算他们还能有命回到王庭,可勇士们都牺牲了,到时候,谁来养育下一代?
他心头更是明了这个东元人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们部落自相残杀的。
中原人虽然打仗没他们北蛮人厉害,可脑子却是一顶一的厉害。
他会见这个东元人,甚至想着要完好无损的将他送走,不过是做给巴泰看的。
毕竟今日他见这个东元人不可能不被巴泰知道。
他这就是为了让巴泰知道,如果他再继续这样让自己部落的人损失殆尽,自己也还有别的选择。
以此来为雄鹰部换取更大的好处。
他还要回草原,草原上还有他的子民,他不可能真的背叛草原。
雄鹰部族长眼睛眯起,看向徐修彦。
“族长,今日就算你不送我出去,可要杀的,也不过是我这一条命。”
“如果你继续跟着巴泰走,那不仅仅是族长的命没了,就是草原上家中的老婆孩子,父母兄弟,亲戚朋友,所有子民,都得死。”
“族长,你说呢?”徐修彦用他一贯冷静的语气说道。
雄鹰部族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徐修彦淡淡的笑了笑,原本一直不苟言笑的人,这样一笑,就仿若花开。
“族长,你看看这些替你出生入死的勇士,死,你不怕,我不怕,你的勇士更不怕。”
“可这死,也要死得其所才行,让他们为死而死,无谓的死,都是难得的勇士,族长,这可不好。”
雄鹰部族长无视外面的喧闹声,凝神听着徐修彦的话,神情渐渐放松,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往后面的座椅上一靠,笑道,
“战争总是难免要死人的,这些人,本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们就没有想活着回去。“
“既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那就是死得其所了!”
徐修彦摇摇头,“族长是聪明人,不过,推己及人,刀砍在自己身上是痛,砍在别人身上,也一样的痛。”
“我们东元很多人为此流离失所,可族长难道不是吗?
你的一个儿子在前次战役里牺牲了吧?痛苦都是一样的。“
“族长不妨想一想。”
“族长到了这个年纪,应该是什么都见识过的。”
“听说你有三个儿子,如今小儿子在前次战事里牺牲了,剩下两个大儿子。”
“大儿子是你的好帮手,很能干,这次留在草原帮你看着部落,你的儿子给你生了两个孙儿。”
“你的二儿子今年刚刚成的亲,娶的是另外一个不大不小部落族长的女儿,虽说比起你的老大来说,不太成器,可却踏实本分,又给你联了这么好姻。”
“最可惜的是你的小儿子,最聪明,比你的大儿子还能干,所以,你才会带在身边,可偏偏……”
徐修彦顿了顿,平静的看向雄鹰部族长,
“你们草原的规矩,我不太懂,可我看族长的面向平和,应该是很满意如今的生活,毕竟人呢,老了就很不愿意杀来杀去。”
“雄鹰部是除去木托部第二大的部落,也有很多的小部落依附着你们生活。”
“说起来,你也算是个小汗王了。”
“这日子,也算是不错,所以,你为何要提着脑袋跟巴图做那样毁家灭族的事情呢?”
徐修彦无声的叹了口气,
“异族入侵,大家都是同仇敌忾,本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可不管是东元也好,你们北蛮也好,都是生而为人,我们的血脉也许不一样,可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民族。”
“能够过着和平的日子,为何要过那些抛头颅的生活呢?”
外头的喊杀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雄鹰部族长的耳朵里变得虚无。
他闭了闭眼睛。
这个时候,帐帘再次被掀开,进来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这样的冬日里,依然满头大汗。
“族长。”
那中年男子见到族长就跪了下去。
“你怎么回来了?”雄鹰部族长立刻坐正身子,问那中年男子。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刚刚雄鹰部族长派去支援巴泰的那个云格。
云格低垂着头,恭敬地道,
“木托部营地那边来了很多的东元军,云格不希望我们的勇士无辜送命。”
雄鹰部族长惊讶的道,“很多的东元军?”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边上一派淡漠的徐修彦看去。
“他们不是只是骚扰吗?怎么大部队出动了?
云格摇摇头,道,“属下并不清楚,只是如今木托部那边正打的不可开交。”
“现在那边已经乱了,木托部的人死伤惨重。”
雄鹰部族长呆呆的坐在那里,忽然间明白了为何徐修彦竟然敢独自闯入大营。
分明就是有恃无恐。
徐修彦看着雄鹰部族长,拱手道,
“族长,你也看到了,如今我东元朝军队正是士气大振的时候,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倘若你如今非要插手进去,你应该也能想到是什么结果了。“
“你再想想,当初你们在内斗中能够保持如此的实力,何尝不是因为袖手旁观的原因?”
“到时候,等你的实力变弱,其他的部落想要来对付你们,你的孩子们可就……”
雄鹰部族长愣愣的,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把偌大的椅子给挤的满满的。
仿佛为了应征徐修彦说的话一样,外头骚乱声大起,有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好了,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快,派人去救火……”
雄鹰部族长的脸色是彻底的黑了下来。
东元军队士兵这样多,如今粮草又被烧了,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没有粮草,怎么继续进攻东元?
“其实,族长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徐修彦无视雄鹰部族长眼中的杀机,神色自若,淡漠地道,
“族长现在就可以拔营回草原。”
雄鹰部族长抓起边上的奶茶碗就砸了过来,大喝,“你说什么?”
徐修彦微微偏头,准确地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那个茶碗,那擦完擦着他的鬓角摔落在地,发出碎裂的声音。
“族长,你今日如果不退回草原早做准备,等到来日,巴泰定然要将你不施援手的事情禀报给你们的汗王巴图。
以巴图的性子,你说他会不会和你秋后算账?
既然你们注定已经不能和平共处,为何不好好的保存实力?“
他蹲下身子,慢慢的捡起一块碎裂的瓷片,
“虽说你如今已经老了,可你依然是天上的雄鹰,巴图能够统一草原,是因为当初你投靠过去。”
“可经过今日一战,木托部还剩下多少人不得而知,可你们雄鹰部也许就能真的和你们部落的名字一样,在草原上横行。”
“说不定,下一任统一草原的汗王就是你了。”
徐修彦淡漠平静的声音在帐内回旋,徐修彦背着手,傲然的立在那里,
“族长应该知道,敖康如今在我们的手中,如果族长退兵,我们就将敖康送给你,巴图能够统一草原,敖康出力不小。”
“到时候,族长只要说明不支援的原因是为了抢回敖康,敖康的部下难道不会对你感恩戴德?”
雄鹰部族长冷哼一声,“敖康当初那样侮辱你们的元帅,你们将他掳去,会不将他弄死?”
“一个死人有什么用!”
徐修彦摇摇头,
“死人和活人有什么区别?总是人。能用就行了。”
“更何况,我们东元信奉的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你的绝对是还有气的敖康。”
有气是真的有气,只不过骨头已经被捏碎,他的牙齿已经被拔掉。
活着,也不过是只没有牙的老虎。
真正做到了许晗曾经在北蛮军队前放言那样,是拔了牙的老虎。
雄鹰部族长的手慢慢的按在了他腰间的佩刀上,脸色阴沉的看向徐修彦。
那个后进来的云格,同样手握刀柄,只要雄鹰部族长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朝徐修彦扑去。
只是徐修彦背着手,仿佛一株青松般屹立在他们的面前。
他的面上并无一丝的惧意,反而唇角勾起,好似一抹轻笑。
……
巴泰的大帐里,萧徴手中的红缨枪直指巴泰,他笑着道,
“元帅想与我来一决高下,可我却不想,因为……”
他停了停,不屑地说道,
“因为你还不够格!”
巴泰脸上怒气浮现,抽出佩刀,“你这个狂妄小儿。”
萧徴摇摇手,笑着道,
“不,元帅不妨听听外面的声音,还有远处……”
跟在萧徴身后的白灼,立刻掀开帘子,只见侧面的山脚边上,燃气了汹汹大火,仿佛要将着天都照亮了。
巴泰脸色大变,那是堆放粮草的地方!
这些人竟然偷袭了粮草库,将他们的粮草给烧了。
更可恶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远处传来更大的喊杀声,他听到有士兵的尖叫,“东元的大军来了。”
看来,他面前这个美的不像男人的男人带来的不过是小部分的东元军,更多的大部队就在后头,击杀北蛮的士兵。
随着尖叫声,嘶喊声传来,帐内被围住的东元士兵顿时挺直身子,看起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今日,就算留下他们这些人,可那不过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巴泰忽然大笑起来,有些可惜的样子,
“反正粮草被烧了,就是我想对你们网开一面都不行啊。”
萧徴淡然道,
“谁对谁网开一面,还不一定呢。”
巴泰觉得很遗憾,尽管他没见到东元军那个年轻的元帅,不过也见到一个不同常人的人。
他直冲主帐,面对自己的包围还依然面不改色,这让他竟然起了些许的欣赏之心。
他的手扬了起来,“杀。”
喊杀声四起,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
徐修彦静静的站着,道,
“族长,要如何的选择,就看你的了。”
仿佛为了催促雄鹰部族长赶快做决定,外面的喊杀声大起,有士兵进来,
“族长,有打量的东元军入了主营那边,现在木托部死伤惨重,如今巴泰元帅他……”
“死了?”雄鹰部族长急促的问道。
士兵摇头,“小的不知,但定然是陷入了重围。”
雄鹰部族长肥壮的身子仿佛牛皮筋一样,弹了起来,在高台上走了两圈,忽然大声喝道,
“整军,拔营!”
“是!”那位云格回答的尤其响亮。
徐修彦淡淡的看了看外头那烧红的半边天,背在伸手的手指勾了勾。
仿佛跳舞的小人一般,愉悦极了。
雄鹰部整军拔营,虽然让那些小部落的人侧目,可也让他们效仿。
毕竟雄鹰部当初可是投靠巴图的,如今他们对巴泰的景况视而不见,先行撤退。
那他们这些小部落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在雄鹰部撤退后,其他的部落纷纷的整军撤退。
东边泛起鱼肚白时,战场上的嘶喊声慢慢的停了下来。
有撤走的,当然也有拥护的。
许晗一夜未睡,因为她是那个去偷袭对方粮草营的领队。
所有的策略,就算布置的再精密,如果执行的不到位,那都得不到最大的效果。
徐修彦的策反,萧徴的进攻,还有火烧粮草,都必须配合的天衣无缝。
许晗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她如今担着主帅的职务,她的伤也已经无大碍。
为了将蛮人赶回草原深处,她怎么可能不出力?
她带着火烧粮草的人回到城门处时,同样看到了萧徴带着人回来。
他披着盔甲,手执红缨枪,坐在马上,那样的萧徴她没有见过。
他的马前围了好几个他带来的金羽卫,大家脸上都很狼狈,有些盔甲也破了,帽子也歪了。
可他们一把将萧徴从马上揪了下来,将他整个抛起,再抛起。
男儿们的庆祝方式那样的特别,也是那样的热烈。
他们活着,他们保家卫国,出了一份力,他们也将得到梦寐以求的功勋。
如何能够不快活?
许晗远远的看着,轻轻一笑,收回目光,双腿夹着马腹,对魏廷说,
“回城吧。”
烧粮草也很累的,她需要休息。
回到营地,许均同样是一夜未睡,见到她,连忙上前扶她,又让亲卫去准备粥点,热水之类的。
“战事如今差不多结束了,剩余的事情父亲来做,你去休息。”
虽是一夜征战,但许晗并未觉得腹中空虚,只是用热水胡乱的擦了擦脸,然后就把事情丢给许均,去歇息了。
只是,当她一觉醒来,觉得喉咙干涩,摸索着要下地时,竟然摸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她吓的一个翻身,刚要用手肘攻击过去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将手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她仔细一看,竟然是萧徴睡在她的床上。
这个人……
许晗失笑,他是怎么摸到她的帐里来的?
除了来的第一天,耍赖在她的营帐里歇了一晚,后面他仿佛是为了好好表现,都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帐篷里,不越雷池一步。
是累傻了吗?
许晗不禁笑了起来。
他的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不过许晗还是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会。
想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
萧徴本睡的很沉的,许晗这样摸着,就是神仙也睡不着了。
他长臂一伸,将许晗搂住,压在自己胸前,含糊地道,
“十一娘,杀了一夜的敌人,没刷牙也没换衫,身上不太干净,乖,等我歇息好了,洗的白白的,再来补偿你,好不好。”
最后的好不好三个字还带着一点点的撒娇。
许晗,“……”
好半响,才明白补偿是什么。
这人,真的是满脑子想的什么都不知道。
倦舞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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