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封紧急战报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战报里写着北征军大胜,同时将边境线又推进了不少,北蛮人也被赶到草原深处,北边百姓至少有了三四十年的太平。
皇帝欣喜异常,这样的功绩,也算对得起太祖皇帝了。
当初对于要不要出兵草原,其实朝堂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从前大多是将叩关的蛮人打退,从不曾追击过,因为这样太耗费人力物力财力。
南北面都有小国,当初太祖都没能完成统一大业,到他这里又如何能成?
可他知道,北蛮人一直叩关,就是知道东元不会追击,才有恃无恐。
如果这个时候追击,一是北蛮人不会提防,二也能鼓舞士气。
毕竟许均被俘那一次,军心动摇的厉害,虽说许晗力挽狂澜,可到底需要更多的胜仗才能稳固。
最后,他还是压住了朝臣们的争论,同意许均出兵了。
果然,他们没辜负他的期望,这场战争可以说是大胜利。
北疆平定,边境线前推,他将来也能挺直腰板去见列祖列宗了。
他也要让天下百姓都看看,他是一个英明的君王。
皇帝当即让内阁把这份战报明发天下,让百姓们都看看,百姓赞扬这些守家卫国的功臣时,自然是能看到皇位上君王的英武。
甚至还吩咐礼部,举行宴席,好好的庆贺这样一场大胜。
战报明发天下,整个京城都是欢欣鼓舞,高门大户为了迎合陛下的心意,大肆的派发喜钱。
就连普通的小商贩也加入到这欢腾的一刻,哪怕一根针,他们也给买家打个大折扣。
每一个人的嘴里都议论这这场战争,仿佛他们亲历了一般,说的绘声绘色。
那位原本在京城横行的纨绔承恩公世子,还有那身形单薄,因为射父被人诟病的镇北王,乃至刚刚平反,就奔赴边疆的霍七,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众人的嘴里。
每一个人都成为了英雄。
被人仰慕的英雄。
承恩公府一时间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当初看不上萧徴的高门大户纷纷带着嫡女拜访承恩公夫人,或者是淑阳大长公主。
至于镇北王府,只有许羽非在,所以大门紧闭。
众人只能望门兴叹。
也不知是谁,说起徐丹秀在宣平坊的宅子,一时间,徐丹秀所住的那条巷子天天都被堵的水泄不通。
徐丹秀除去当初许晗在战场上射了许均一箭,京中人人议论那一件事外,近来一切都还算顺利。
她时不时的去城外的道观,寺庙上香打醮,为远在边疆的许晗等人祈福。
她心头虽记挂许晗,她却久违的感觉到了心平气和。
安向初大约每隔十日会来一次宣平坊。
他们隔着墙说说话。
有时候安向初会说说外头发生的事情,甚至朝堂里的动向,大多都是关于边疆的。
有时候也会问问徐丹秀府中的事情。
徐丹秀每次都是静静的听他说话。
开始她会赶安向初走,到了后来,也就不赶了,她觉得安向初这样是白费功夫。
她也不应该贪恋于此。
这天,安向初告诉她,边境战事的进展,许家军打了个大胜仗,许晗他们可能很快就要回来了。
徐丹秀惊喜的露出笑容,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欣喜的和安向初说话,
“是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向初笑了笑,
“我家中生意遍布东元,乃至北蛮都有行脚商人,知道的必然比别人要快些。”
徐丹秀道,“陛下都还没收到战报,你就知道了?那些商人的教程比六百里加急还快?”
安向初不语。
徐丹秀道,“不管如何,多谢你能来和我说这个。我很高兴。”
“是我不应该如此的揣度你。抱歉。”
安向初道,“我不用你感谢我,只要你不用恶意来想我就够了。”
两人隔着墙壁,不欢而散。
果然,第二日,外头的采买欢天喜地的回来报信,说是外头到处都在议论战报的事情。
上头写着小王爷如何的威武,就连许昭也得了表彰。
徐丹秀高兴之余,想到了安向初,或许,她其实错怪他了?
接下来徐丹秀应付着各方上门打探消息的人,看了无数的或娇嗔,或木讷,或明丽活泼的大家闺秀。
等过了十日,差不多该是安向初来的日子,徐丹秀不耐烦应付那些上门的人,干脆说人不舒服,大门紧闭。
她在院子里坐到很晚,并没有等到安向初的到来,她那道歉的话,自然也就无法送出去。
从认识安向初的第一天起,他看起来和京城一般的豪门男子不一样。
否则也不会穿着个短衫到她这里来做马夫。
她知道他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她从前说过比那天还要重的话,他也没在意。
既然没来,也或许是什么事情绊住了。
一连几天,徐丹秀都没等到安向初,她也就不再等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不来,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来。
她摇摇头,有些失笑,觉得这不太像自己。
……
这段日子,皇帝的心情很好。处理政务的时间都快了许多,从前需要四个时辰看完的折子,最近只要三个半时辰就够了。
这日,皇帝看折子同样很快。
当他拿起一份密折飞快的打开后,久久的没有动弹过……
边上的崔海正巧送茶过来,还笑着说道,
“陛下,昨日您和瑜贵妃约好了,今日继续去园子里作画,把昨日的那副御花园景图做完……”
“陛下……”
他忽然止住了话头,因为他发现皇帝的脸色不对。
原本欢喜的面容,这会仿佛像飘了一小块乌云。
现在这块乌云不断的积蓄着力量,把自己从小乌云变成大乌云。
最后,皇帝的整个面容变得黑沉沉,黑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噼里啪啦的下起雷霆暴雨。
“把陈理给我叫来。”
皇帝缓慢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挤出这七个字来。
“……是。”
崔海愣住了,皇帝这些日子这样开心,就是他们底下当差的都觉得日子好过了许多。
每一个人心里都非常的感谢许家军,是他们平定了边境,虽然说战火离他们很远,可不妨碍这样的喜悦感染他们。
今日皇帝上一刻也是开心的,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又让陛下不高兴了?
尽管一头雾水,崔海甚至在心里腹诽了那个上密折的人,不过还是没耽误事,及时应下,转了身要出去。
只是,他还没迈开脚步,就听皇帝又说道,
“叫锦衣卫指挥使带人,去……”
崔海见皇帝还有吩咐,连忙回转身子,等了一会,却没等到皇帝的下文。
他小心的觑了觑皇帝的黑脸,问道,
“让锦衣卫指挥使去做什么?”
皇帝的手掌用力地按在折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折子撕成了两半,“没什么。”
“陈理也不用叫了,想来他也不会知道的。”
皇帝冷哼一声,瞒的可真紧啊。
很快,他平复下了心绪,开始下旨意,
皇帝很烦躁。
本来开疆拓土,是一件千秋功业。
他百年后,在史书上留下的必然是重重的一笔好名声。
可现在,他开心的时候,来了这样一件让他轻不得,重不得的事情。
他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秘旨封好,点上火印,交给崔海。
“让人送给徐修彦,让他照里头的旨意行事,不许泄露一星半点,否则就是他的人头落地。”
崔海小心翼翼的接过,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今日的皇帝真是应了那句伴君如伴虎!
……
距离京城几千里之外的边城,秋日里的狂风,将落叶吹的卷了起来,许晗还在梦里,就被长缨给摇醒了。
许晗睁着迷蒙的眼,问她怎么了。
长缨一脸害怕的样子,道,
“王爷,四公子……四公子……死了……”
许晗惊的从床上一骨碌的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长缨顺了顺气,道,
“今日门房一早开门,就见四公子浑身是血的倒在府门口,门房吓坏了,上去一探,已经没气了。”
许晗从床上跳到地上,也不管有没有穿袜子,
“如今人在哪里?送他去家庙的那些人呢?没有一起出现在咱家门口吗?还有,有没有派人去城外报信……”
长缨道,
“只有四公子一人,其他的侍卫不见踪影,老管家已经派人去城外送信了。”
“王爷……”
长缨的脸色很难看,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晗见她这样,知道还有隐情,原本穿衣服的动作就慢了下来,道,
“有什么话就说,还有比这个更坏的吗?”
长缨摇摇头,又点点头,
“门房才把四公子抬进来,那边就有衙门的人过来说要请王爷去衙门说话。”
“为的就是四公子的事情。”
“他们那说话的意思是四公子是王爷给杀的,因为他们手上拿着状子,是告王爷杀庶母,杀庶弟的状子。”
许晗闻言,不由皱眉。
她慢慢的坐在榻上,任由长缨帮她整理。
许昭回营那天知道许晔做的事后,特意回城见了许晔,并从他口中套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白氏把她的身份告诉了许晔!
而许晔为了报复她和母亲,也许已经把她身份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
这就好像一个随时可能被点燃引线的炮仗,随时都可能炸响,炸的人魂飞魄散。
知道这件事后,她,萧徴,父亲,七叔,二哥都拿出了应对的法子。
七叔决定让父亲在写战报的时候把她的名字加上去,如果说之前隐去她的功劳是为了保护她。
那么现在在战报上加上她的名字,同样是保护她。
一旦有了过人的功绩,就是皇帝想要处置她,也要考虑考虑。
同时,她又上了一道密折给皇帝,向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虽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泄露出去,不管如何,主动像皇帝坦白,总好过被别人捅出去的好。
而且,从霍家平反的事情上来看,皇帝还不是那么的昏庸。
另外一方面,许晔定然不能留了,按照原先许均决定的那样,把他送到家庙里去严加看管。
许家的家庙,从不轻易送人进去,可一旦进去,那就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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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许昭和他谈话后,就一直很沉静。
听说要去家庙,并没有大哭大闹,只是很顺从的上了马车。
送许晔去家庙的侍卫一部分是郭正派的人,另外一部分就是许均从军中调来的好手。
不是因为许晔多么的重要,是要防备徐阁老那边。
没想到,派了那几个好手护送许晔,竟还是被得手了。
王府的门房才刚刚发现许晔的尸体,那边衙门的人就来了,哪里有那样的凑巧?
“衙门里来的是谁?”
许晗问道。
长缨想了想,“奴婢也不知道是谁,看起来趾高气扬的,应该是个大官?”
许晗还以为是徐修彦过来,毕竟,他是被皇帝任命为边城父母官了。
她穿好衣衫,梳好发髻,跟着长缨到了待客的花厅。
长缨说许晔的尸体放在了外院,府里正在将红灯笼都换了下来,要怎么处理许晔的后事,还要等许晗的吩咐。
许晗站在门口,看了眼里头的官,在长缨耳边说了几句,等长缨里去后,她抬脚进了花厅。
“是郑大人啊,您不是知府吗,本王记得知府衙门可不在边城,郑大人真是勤政爱民,这天才刚亮,就开始办差了?”
这话说的好听,不过是嘲讽这位来的如此恰巧的郑大人而已。
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首,端着茶盏喝茶的郑大人看到许晗,放下茶碗,慢条斯理站起来,掸了掸衣袍,给许晗行了一礼。
“见过小王爷。”
“下官也是没办法,这才上门来。”
他示意边上的差役把状子递给许晗看,一边解释道,
“今日天还未亮,就有人敲鼓,把我这刚做上的美梦都给扰了。”
“既为官员,那就要为百姓做主,下官没办法,只能起床接案子,没想到那苦主竟然告的小王爷。”
“没办法,既要为百姓,就算得罪小王爷,下官也必须要走这一趟。”
郑大人说的是冠冕堂皇,理直气壮,正气凛然。
虽然北地是镇北王府的封地,可并不参与民政,是以一般的官员都是朝廷派遣来的。
不参与民政是不参与民政,可对于历任官员,王府总是要查的一清二楚的。
官员和哪方势力有关,姻亲故旧这些都查探的里头。
这位郑大人和京城的御史郑御史是兄弟。
那位郑御史当时因为江南弊案,还有私铸铜钱的案子被她和萧徴给踩了下去。
看来这位郑大人是要给自己的兄长找回场子了。
许晗笑了笑,将刚刚郑大人坐过的那张椅子给挪开,另外拉了一张过来坐了上去。
同时吩咐边上的长缨,
“去和管家说声,这张椅子脏了,拿去厨房当柴烧了,可不能浪费。”
郑大人看着下人把那椅子搬走,瞪大了眼睛,这可是黄花梨的椅子,就这样的当柴烧了?
怪不得,怪不得会被人告到衙门去。
他刚刚坐了下,觉得挺舒服的啊。
许晗笑吟吟的看着郑大人,
“不知这告状之人是何人?这状子上说的仿佛他亲眼见到我杀庶母,杀庶弟一样。”
“如果是他亲眼所见,那为何我还要留着他的性命,不杀人灭口?放着他来告我吗?”
郑大人仿佛想起什么,微微眯眼,冷哼一声,
“小王爷,告状之人是四公子的舅舅,他说他是好不容易才逃出虎口,保下一条命去衙门告状。”
许晗闻言,简直被气乐了。
这位白舅爷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被他给逃走了,原来,就是为了今日吗?
她甚至联想到许晔的死!
就算王府不处置他,徐阁老那边的人也不会让他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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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这样,根本就没机会找她的麻烦。
你看,他才刚满身是血的被人发现,官府的人就上门来了。
郑大人看许晗沉默不语,得意地道,
“小王爷,那白舅爷还说,他逃走的那日,你曾经派人到你庶弟的院子打打杀杀的,也曾用刀对着你的庶弟,之后更是把你庶弟给关在院子里,派人看守着。
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许晗翻了个白眼,“我真的要杀了他们,还会如此的大动作吗?更加的不会让他倒在门口了。”
“直接一刀下去,扔到乱葬岗喂狗就是了。”
郑大人摸了摸自己的短须,笑了笑,
“有的人,有些奇怪的喜好,这有什么稀奇,你说你可以悄悄的杀了他,但你也可能会觉得没人发现,而疏忽了呢?”
“而且,白舅爷说的所言不虚吧,你确实对你庶弟喊打喊杀了,对不对。”
许晗笑笑,不承认也不反驳,只是问道,
“郑大人,你直接说你的来意吧,你这么一尊大佛今日来我这里,怕是就是冲着我来的吧,你想要给我安上一个什么罪名?”
“我还刚想去衙门报案,说我们家的四弟被人杀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上门来了。”
郑大人指着许晗恼火道,
“你……”
门外,老管家禀报道,“王爷,徐大人来了。”
许晗看了眼郑大人,呵呵,这是把王府当成唱堂会的地方了是吧?
人都到齐了,那就看看他们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吧。
老管家话音未落,徐修彦就出现在了门口,不过,他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郑大人,你大驾光临,怎没派人通知下官一声,下官好派人打扫官驿方便大人入住啊。”
郑大人摆摆手,
“徐大人你来的正好,本官接到状子,是关于镇北王府的命案,你来把小王爷带走,就在你们县衙的堂上审理吧。”
徐修彦神色冷淡,直接问郑大人,
“小王爷是镇北王,也是皇亲,郑大人说要带走她,可有证据指证她?”
郑大人不在意地道,“证据审一审不就有了。”
这个徐修彦,可真是个棺材脸。
他难道不知道小王爷是皇亲吗?所以才想让徐修彦去将人带走,没想到竟然不上当,还被反将了一军。
徐修彦用一贯冷淡的语气,平铺直叙,“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郑大人冷哼一声,“没有又如何,!来人,将小王爷带走,今日我要在边城大堂上审案。”
郑大人带来的衙役闻言相互看了一眼,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看向徐修彦。
徐修彦没有理会,只是对许晗道,
“小王爷,关于府上四公子之死,下官一定会查清楚,下官告辞。”
郑大人被徐修彦给气的脸都红了,
“本官命令你把镇北王给带走!徐修彦,本官级别在你之上,你竟然违背上令!”
“不要以为你是皇命到此,这每一个朝廷命官不都是皇命钦封的?”
许晗站在边上,听着徐修彦和睁大人的对话,闻言不由的轻笑出声,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悠闲地踱步到郑大人身边。
她虽说身量和一般的男子差不多,可毕竟不是很魁梧,有些单薄。
可她站在郑大人的跟前时,却让郑大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一脸色厉内荏,
“小王爷,本官是朝廷命官,你想干什么?”
许晗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仿佛一匹蓄势待发的狼。
只见她朝身后的魏廷喝了一声,
“魏廷。”
然后就听郑大人哀嚎着捂着肚子,瘫软在地上。
魏廷打了郑大人一拳后,吹了吹拳头,然后又朝他挥了挥。
许晗站在郑大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说你的官阶比徐大人要高是吧,那你想想,我作为超一品的亲王,官阶比你高多少呢?”
“你趾高气扬的到王府来,竟然还坐在上首,敢问,那张椅子是你该坐的吗?”
“今日,我就是看不惯你嚣张的样子所以让人修理你,你敢不服吗?”
“你不服就是违抗上令哦。”
“郑!大!人!”
虽然不是自己动手,可是看着魏廷将郑大人打的躺在地上,许晗还是觉得心情好爽啊。
一大早起来听到的坏消息,坏心情都飞走了。
她抖着腿,吹起了口哨,似笑非笑地看着狼狈爬起来的郑大人。
之后,他狼狈的带着人鬼追一般的逃出了王府。
他一边跑,一边对徐修彦放狠话,
“徐大人,你可真是好样的啊。
我为什么上门来,那可是得了吩咐的。”
“我告诉你,你要坏了主上的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徐修彦才懒得理他,只是立着身子,“郑大人,我是朝廷封的官,我吃的是朝廷的粮,无须你来提醒。”
“只是,我想我必须提醒你意下,这里,我是父母官,这里,是我做主。”
郑大人飞一般的逃走了,也不知是不是要去搬救兵。
原本说要告辞的徐修彦这会却是没走,而是抬脚进了待客厅。
他看了一下四周,对许晗说道,
“小王爷,还请屏退左右。”
许晗冷淡地看着他,“这里都是王府的人,徐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徐修彦用他那独特的,毫无起伏的,淡漠的声音道,
“小王爷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情吗?”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胸襟前,那里,露出一点点的明黄。
许晗神色变了变,她镇定的让魏廷出去,又让长缨带着丫鬟们下去。
魏廷意识到事情好像很严重,而王府到军营的距离不短,虽早就派人送信去军营,但是要二公子他们要回城,也是要一会的。
这会那个徐大人,和刚刚跳梁小丑般的郑大人不一样,明显来者不善。
他守在外头,有些心神不宁的。
里头,人退了干净,徐修彦走到窗边,将窗都给关上,之后才抽出明黄的绸帛,宣读上头的旨意。
“小王爷,陛下让你即刻进京,不得有误,本官会和你一起回京。”
“至于回京的由头,则是许老王爷如今身体不适,让你代他回京受赏。”
许晗面容平静的听完旨意,接过绸帛,平静地站了起来。
她和萧徴他们想过很多很多皇帝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可能发生的情形,可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该说陛下到底是仁,还是不仁。
她静静地看了眼徐修彦,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竟然不是官服,而是普通的锦袍。
看来,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宣这道旨意,并将她带回京城。
许晗捏着明黄的绸帛,沉默片刻,哑声道,
“我家四弟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知能否延迟片刻,如今王府没人做主,能否等到我二哥他们到了再走?”
徐修彦语气清淡,“好。”
言罢,一撩袍子,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一幅等待的模样。
他平静的视线在许晗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又移开,停留在窗棂的某处,
“当初我曾让你离萧徴远一些,你如果照做,也许就没有今日这样的事情,你后悔吗?”
许晗闻言双眸微眯,后冷冷一笑,
“我也曾问过你,你是否后悔对霍家人见死不救,那时至今日,你后悔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什么目的,要有,也就是救人。”
许晗‘哈’的一声冷笑,道,
“你要救人,你救你的就是了,和我与萧徴的关系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坐在徐修彦的对面,以一个轻松的姿态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徐修彦,说道,
“我从来都看不透你这个人,到底要什么,到底喜欢什么,说你惺惺作态,可你又总是出人意料。”
“你让我离萧徴远一些,我觉得,应该离你远一些才是。”
“碰到你,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没有一件好事。”
徐修彦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晗,又移开视线。
见徐修彦不说话,许晗嘴角勾了勾,
“徐大人仿佛阴魂不散一样的跟着我,到底是为什么?”
她戏谑地看着他,轻佻地道,
“难不成徐大人不爱红妆,反而爱的是……”
她‘啧啧’两声,感叹道,“可惜了,徐大人也看到圣旨了,我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
“怎么,意外么?”
徐修彦静静地看着许晗,漆黑的眼眸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令人抓不住。
“不后悔。”
他丢了一句话。
许晗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他回答的是刚刚她的那句问话,他不后悔对霍家见死不救。
“你又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关男女……”
许晗又愣了愣,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徐修彦,
“徐大人,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确实是笑话。”徐修彦沉默了一瞬,低声道。
在许晗没听到的地方,徐修彦还有一句话,当初也有人说他的笑话不好笑。
“不管怎么说,多谢徐大人的通融,将来一路上可要拜托徐大人的照看了。”许晗看着徐修彦嘲讽一笑。
许晗不知道徐修彦让她远离萧徴到底是什么意思,思考的时候,她很自然的把双手交握在一起,对面的徐修彦看到了她的动作,垂下眼眸,遮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的样子,门外响起了各种纷乱的脚步声,还有魏廷有些焦急的声音,
“王爷,二公子,萧世子,还有老王爷他们回来了。”
徐修彦睁开眼,看向许晗。
许晗将圣旨放到袖袋里,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起身,去开了门,就看到许昭他们。
不仅仅他们回来了,就连霍七也来了。
她平静地吩咐魏廷,
“你去告诉长缨,帮我收拾一点简单的行装,按照急行军的那种,不要别的。”
萧徴站在门口,还没看到里头的徐修彦,闻言,诧异的问道,
“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了,你要去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许晗身后,忽然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萧徴见了脸色微变,
“徐修彦,你怎么在这里?”
徐修彦冷着脸站在那里,无端端的给了在场之人沉重的压迫感。
他的心上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许晗咬了咬唇,从绣袋中将那明黄的绸帛拿了出来,递给萧徴。
萧徴莫名,接过一看,顿时脸色铁青。
许昭迫不及待的接过去,看了一眼,递给了许均。
几人传阅后,都没说话,霍七突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
“我去去就来。”
许均脸色看起来灰扑扑的,他扯了抹笑容,
“和我们设想的不一样,但也不算是坏的,说不定陛下让晗晗回京,就是问清楚情况。”
他的话还没说完,‘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父亲。”许晗冲上去,和许昭一起搀扶着许均。
倦舞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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