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昆莫军须靡大限将至,刘烨在这个节骨眼儿回来,自然引起别有用心之人的堤防。尤其是须其格,她的儿子泥靡身为昆莫继承人,就等着军须靡两腿一蹬,好让儿子上位。
须其格不是不顾多年夫妻情分,无奈军须靡的病反反复复多时,已是秋后的蚂蚱熬不了几天了,就算心里不希望他先她而去,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丈夫靠不住了,好在她还有儿子,泥靡年纪虽小,头脑却是很好使的,也练得一身好功夫,是个相当称职的昆莫人选。
泥靡成为昆莫之后,匈奴多年的心愿便能有望实现,须其格日盼夜盼等这一天到来,如今胜利在望,绝不容许任何人从中作梗。
自从刘烨嫁到乌孙,她就一直是须其格的心头大患,这次周游西域,巴不得她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管她是死了还是跟别的男人跑了,总之,不要来碍事就好。
可这位右夫人原本就不是个善茬,从前就没被须其格欺负了去,现在更是绝无可能。刘烨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安息王子给她撑腰,当着长老贵族和平民百姓的面,把泥靡一鞭子撂倒在地,将须其格的嘴巴封住,显然没把她们母子放在眼里。
眼下军须靡还没死,刘烨就敢这么嚣张,万一他哪天两眼一闭管不着事,她们母子的王位还能有指望么!
乌孙王室御用的大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扒光了须其格嘴里的银针,数一数,足足有十三根之多。
大夫捻着银针看来看去,啧啧称奇:“从没见过做工如此精巧的暗器,传说中最厉害的中原暗器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吧!”
须其格捂着发麻的嘴巴,好不容易让上下唇碰到一起,没好气地瞪着大夫:“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研究他们使的是哪种暗器?哼,大王的病情怎么样了,要是有个好歹,我就先砍了你的脑袋。”
大夫苦着脸,两道眉毛拧成一团疙瘩:“大王的病,夫人您是最清楚的啊,都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用哪,怎么,怎么能怪小的哩!”
“哼哼,如果靡儿的王位保不住,就算我不砍你的脑袋,你也别想活命。难道你还看不出来现在什么状况,大汉公主回来了,她会这么顺当让靡儿称王?她甘心被我成天呼来喝去?想都不要想,没门儿!那个歹毒的贱人,早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好东西。”须其格咬牙切齿地咒骂,看了眼趴在床上昏睡过去的泥靡,心疼地直捶胸口,“哎呀,我可怜的靡儿,父王就快不能保护你了,偏偏还有个蛇蝎毒妇来抢你的王位,娘刚才也差点被暗算了啊……”
大夫戚戚然地应了声,拿着手里的银针晃了晃:“是啊,刚才真是太险了,再深半寸,这针都拔不出来,夫人您就只能等死了。要是这针上有毒,天哪,根本就没得救啦……”
须其格恶狠狠地怒视着他,大夫立马闭嘴不敢吭气,听她继续哭诉:“大王呦,你可不能这么早走,你得看着靡儿称王才行,你要是走了,你让我们孤儿寡母如何是好?那个贱人见不得我们娘儿俩好啊,她巴不得我们一家人都去见阎王啊……”
大夫挠挠后脑勺,犹豫半天才道:“左夫人,您这么哭也不是办法呀,您让大王看着世子称王也只是一时之计,右夫人现在有安息王子撑腰,就算大汉短期之内打不过来,可是还有安息虎视眈眈。要不然,您还是给那边通个信吧,提前做好准备也成哪,这真要有个万一,谁都担待不起不是么!”
“那边”指的就是须其格的匈奴娘家,刘烨虽有安息王子这个帮手,但要是惊动了匈奴王室,双方较量起来,也是难分高下的。
须其格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恨声道:“贱人,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为了靡儿,我跟你拼了,你要是敢动我靡儿一根汗毛,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得知刘烨回来,图奇棠当众教训了须其格母子,军须靡气急攻心病情加重。须其格不敢耽搁,日夜陪在床榻,劝他不要动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军须靡心疼幼小的儿子,懊恼自己为何不能多撑几年,他知道泥靡是称王的料,但就是年纪太小,不足以撑起这么大的场面。
“大王,你就算为了靡儿,也不能丢下我啊!”须其格擦着他嘴边淌出来的药汁,不停抹泪,最近两天军须靡很少吃东西,喝药也喝不下去了。
军须靡被病痛折磨了几个月,形容枯槁憔悴不堪,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知道剩不了多少日子,唯一担心的就是昆莫的位置。
“唉,要是堂弟还在就好了……”军须靡伤感地摇头叹息,忍着恶心喝下那口药。
须其格愣了下,忙问:“左贤王?大王说的可是左贤王?”
军须靡虚弱地嗯了声,须其格更纳闷了:“他在有什么好?大王,你别忘了,他早就被那贱人勾引去了,他跟她是一伙儿的,都惦记着你的王位呢!他根本禁不起贱人的挑唆,一定会跟靡儿抢王位的。”
军须靡苦笑道:“他毕竟是靡儿的王叔,王位让给他也比让给外人好得多,况且,他又是守信之人,若是答应了我,将来必定会把王位还给靡儿的。你也知道,右夫人是个汉人,让她改嫁给靡儿,她决计接受不了,无论如何都会想方设法阻止靡儿继位。”
军须靡说中了须其格的心事,她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想了半天才说:“可是,可是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若是左贤王变卦,若是那个贱人使坏,我和靡儿又能怎么办呢?”
“还有长老们在啊,咳咳……”军须靡剧烈地咳嗽几声,虽说他并不是百分之百信任翁归靡,但总好过将乌孙交给不相干的人。安息王子仗着安息王室撑腰,而今又被刘烨迷住,难保他们不会做出有违常理的事情。
须其格乱了分寸,眼看军须靡咳出了血,哇地一声哭起来:“老天爷啊,你还让不让我们娘儿俩活了,我还不如回娘家搬救兵哪,跟那个贱人拼到底。我死,她也活不了,只要我们靡儿没事就成……”
“混账!”军须靡厉声喝道,手扶着床榻坐起来,指着须其格的鼻子数落,“你这个蠢女人,你娘家那群狼更是吃人不吐骨头,乌孙要是落到他们手里,你以为你和靡儿还有好日子过?”
须其格眨眨眼睛,已是不知所措,两手一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究竟该怎么做?”
军须靡叹了声,重又躺回床上,若有所思地说:“这么久了,老贤王还没回来吗?”
须其格一抽一抽地应道:“还没,听说去匈奴了,不过,匈奴那边也没人见过他啊,谁知道这老东西跑去哪儿了。”
“去,去老贤王那儿留个口信,说我有事要托付给堂弟。”军须靡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留下满头雾水的须其格。
须其格不知道他这番话是何含义,但事到如今也只有照做的份儿,她与军须靡夫妻一场,她相信他会给她们母子留条后路。
久别重逢,赵胜抱着儿子看了又看,听赵子卿一声又一声叫他爹,激动地红了眼眶。
清灵不由想起祖父药葫芦和心上人师中,现在常惠都回来了,他们究竟去哪儿了呢?
“哎,常将军,你应该知道祖父和师大人去哪儿了吧?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常惠正跟冯嫽眉目传情,听她这么问,脱口而出:“前辈和师大人去安息了,我和左贤王去匈奴救公主……”
“要死了!”冯嫽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紧张地东张西望,轻声斥道,“说话之前也不动动脑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常惠连忙四处观望,确定没有外人,傻笑了两声,故作惊恐地拍了拍胸口:“哎呦,吓死我了,我以为我闯大祸了哪,还好没有外人。”
“你啊你,就是容易冲动。”冯嫽嗔道。
常惠听她那副口气,随即大喜,抓起她的手追问:“小嫽,你是不是记起我了,你想起来我们的事了,对吧?”
冯嫽害羞地红了脸,连忙推开他的手:“看你,孩子们都看着呢!”
“好,好……”常惠眉开眼笑地放开她,“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早晚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冯嫽转移话题:“既然你们一起去找公主,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他呢?”
提起翁归靡,常惠就一肚子火:“别提那衰人,他只顾着自己活命,也不管兄弟死活,要不是骚包王子还记得我,叫毒蝎子回来给我松绑,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他不管你死活?怎么会呢?那他现在又在哪儿?”冯嫽不太相信翁归靡是那种人。
常惠撇撇嘴:“我哪知道,一觉睡醒他就不见了。”
“你说图奇棠还记得你,叫毒蝎子给你松绑,那么,是图奇棠抓住你们的了?”冯嫽试探着问。
“是啊,图奇棠怕毒蝎子连问也不问就杀了我们,所以就把我们藏起来了,谁知道毒蝎子后来变成他的跟班,就不跟我们计较了。”
常惠说出他所知道的实情,冯嫽总觉得其中有问题,将他送走后,看向一言不发的刘烨。
“公主,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冯嫽看出来刘烨跟图奇棠的关系非同一般,犹豫着开了口。
“小嫽姐姐,我们姐妹俩有什么话不方便说的,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嗯,这个安息王子,图奇棠,我觉得他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