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渡哼了一声, 冷冷地道:“老子带了所有的弟兄,他妈的这样轻视老子。”
我想不明白了,我那天明明看到除了凌钺以外, 还有其他的人。那些人呢?为什么一个也不见, 刚才邰杨光来的时候也没听出有其他的人在一旁。难道那些人都去看管姗姗了?!
“老渡。”我尽管着急他们扯这些不咸不淡的, 但经历了这场囚禁后, 性子变得和缓了些, 算是明白了世上许多事情急也急不来,赌气更是无聊之举,于是更加懂得了冷静, 自持,以及变通。我知道眼下掌控一切局面的, 只有这位我所鄙视的□□人士, 无论是救邰杨光, 还是救姗姗,他都是关键一环。警察, 法律,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但需要他的配合。于是对他说道:“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老渡嗯了一声。
“请不要伤害凌钺。”
“凌钺?!刚才那个人?!”
“是的。我可以肯定,他不会伤害邰杨光。”
“他伤害你,和伤害邰杨光有区别吗?”老渡质疑:“你凭什么肯定?!”
我没有直接回答老渡的问题, 只是非常笃定地说道:“只要拿着枪的人是凌钺, 那么我们就不用担心邰杨光的安全。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伤害姗姗。所以, 等会我们过去, 一切由我来跟他说, 你不要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好吗?”
“简小姐, 你在开玩笑吗?”老渡嗤笑:“你的意思是说他没事拿着枪和朋友玩过家家。还是你觉得自己是港剧里天人神降的谈判专家?”
对于他的态度,我觉得很难和他说清楚,尽管我也不敢说了解凌钺,但人和另一个人只要有过相处,就会留存一种直觉的判断,再加上听了刚才的那一席对话,我的判断由直觉变为确认。或者这也与我曾做过情感类编辑有关,凡感情上的事情,种种类类,听到的见到的比一般人也要多一些,而且老渡为人狂傲自信,我总担心会出现我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我思忖了下,道:“如果你不信我。虽然我很希望继续得到你的帮助,但现在我只能谢谢你。你已帮了我和邰杨光很多。今天的事情我有我的想法,可能你不会赞同。那么,到此为止,让我自行解决吧。”
老渡瞟了段志海一眼,似是觉得我的想法很不可思议,耸了耸肩道:“她怕我逞能一枪把那姓凌的给毙了,找她女儿断了线索。我看上去像那么没头脑的人?!嘿!”
段志海本来一直保持沉默,这时说道:“我作黑脸各打五十大板吧。简双比较熟悉情况,她担心你作主惯了不肯听她的,毕竟你不如她熟悉这两人的一些情况。但不让你去,那也说不通,你的弟兄跟过去了,那些人不会听别人的话。我看大家先达成个默契,待会以简双说服为主,我们辅助,见机行事。话也别多说了,我们赶紧过去要紧。”
他说得在理,我和老渡就都没吱声。
三人迅速从打开的玻璃门走出去,沿着上山的路疾步行去。一路风景应是美不胜收,但这时都没有欣赏的心情。鸟儿的鸣叫如同呱噪,潮湿的风带不来暖意,连姹紫嫣红的一路繁花入眼也只觉烦躁。
在半山腰一个像手掌一样伸出去的平台上,我们终于找到了急切想要找到的人。
凌钺脸色有些发白,额头渗出汗珠,衬得他本来偏白的皮肤像透明一样,而眼珠子里又有些发红的血丝,一白一红,强烈的对比之下,似乎可以觑见他无比紧张的心态——很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一个像老渡一样经历过无数此类阵仗的强者,他的心理表现十足就是一个头次作奸犯科的罪犯。
所以,尽管他手里拿着一把□□,指着邰杨光的太阳穴,但那看上去并不可怕,在我眼里,比起他直接开枪击中邰杨光的脑门更令人担心的,是他能不能控制好那把枪。
我想老渡的那些弟兄之所以迟迟和他对峙,甚至将他逼到了平台的边缘,却不敢贸然救人,除了老渡没来不知如何行动之外,也是怕他失手走了火,更怕他失足带着邰杨光一起滑下悬崖吧。
基本上,凌钺就是个普通的有钱人,不具备做这种□□绑架之类事情的天赋。
没有了那些用钱请来的□□的帮手,他除了手里的那个武器,唯独剩下的只有他难以猜透的内心。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我想不通。
到现在为止,他的恶意毫无显现,他除了将我和段志海囚禁,拍下我和段志海衣衫褴褛疑似亲密的照片外,没有任何其他过激举动。段志海会伤,那应该不是他的本意,而是段志海发现了绑架我们的人所致。至于拍照,我姑且理解成他是为了以此刺激邰杨光,达到离间邰杨光对我感情的目的。
当然,最后他没有成功。邰杨光不被离间,他和他的谈判正在紧要关头。老渡出现了,而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得知,他明知道老渡会来的。
他其实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他想迎接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脑海中百转千回,始终理不清那个头绪在哪里。
“简双,你来了。你到前面来,我有话跟你说。”他的声音很虚,有点抖。脚在地上无规律地擦动,泥沙被带动,有一些簌簌地往崖下落。他看上去很紧张——他想控制局面,让一切随着他的意愿走,但他的能力阻碍了他的发挥。
他越紧张,我们也越紧张,毕竟,他和邰杨光与悬崖只隔一线。
“好。”我轻轻排众而出,刚走了两步。
“停。”
我赶紧停住,心里如擂鼓般敲。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凌钺道:“我就放了他和你的女儿。”
“我答应。”我答应得很诚恳,我是心里真的愿意答应。我的心里丝毫不觉得凌钺会是个心肠狠毒的人。上一次,见到的那个凌钺,很善良。今天见到的这个凌钺,做出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潜意识里仍然觉得他是善良的。
我并不知道左岸的爱情和正常的爱情有多大的区别,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被认同度比较低,因此会爱得比普通的男女更加辛苦——何况,他爱的人,那么明确的表示了,他不认同这种爱情,他不会爱上他。
站在这个角度上,我是同情他的。
不管现在我和邰杨光的爱情沾染了多少灰尘,至少,我曾经获得过的,他这一辈子也无法获得。
他很可怜。
邰杨光目前似乎在和他争夺amy的遗产,他们共同服务于一个金主。对于邰杨光的堕落,我尚且能理解,他的动机很明显,为钱而不择手段、出卖自尊,同比我为报复邰杨光自暴自弃、出卖□□,不过是异曲同工。然而,他却是个不爱女人的人啊,他怎么能够忍受!我无法理解,更无法想象——难道,他仅仅是为了借此吸引邰杨光的注意吗?
天,这是怎样一种绝望的爱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