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答案说出来, 我竟然觉得有一点开心——不是相信自己能被放出去了。毕竟只是两个人口头的一些承诺,凌钺要随时翻脸不认都很正常。他绑架了我们,这个罪名不轻, 如果放了我们, 那不是让自己等着警察上门抓吗?!他不会这样傻, 我也不会这样天真, 邰杨光当然更不会单纯到这种地步。
所以我感到开心, 邰杨光这个答案,就算和另一个答案的结局没有什么差别,但至少, 我听到了他内心深处真正的选择,而这个选择是令人开心的。
我想我应该从刚才的那段对话当中, 听出了一点暧昧的弦音, 不, 那不是暧昧,虽然我对这方面的事情仅有耳闻, 但很多种感情,即使对象有所差异,只要核心是相同的,经历过那种爱或痛的,便能直觉地感应出来。
凌钺说, 他和邰杨光都有比金钱更令他们觉得重要的东西。这纸醉金迷的俗世, 尚还有什么比金钱更现实——无非感情。亲情, 友情, 都和我没有冲突, 那还有什么?我应该可以确认,凌钺是个左岸中人, 且喜欢的对象应该就是邰杨光。
邰杨光从开始,一直不肯在言语中做任何妥协,在他的世界里,他和我的爱情,曾经的,现在的,不管深浅几何,真假几何,那都是不容许他人评论和干涉的,直到刚才说出这一番话,他却是妥协了。他让自己的爱情容许了他人的评议,甚至否认了这段爱情,也许不起作用,可如果凌钺因此而升起了希望,一时冲动真的放了我们呢!希望微小,总比没有好。至少这一个答案,比另一个答案更有机会阻止凌钺撕票。
“你是问她吧!”凌钺大笑了起来:“我很满意这个答案。她就在这间房子下面,入口在你的右首角落。你亲自去解救她吧!”
事情的发展比所有电视剧里更峰回路转。顺利得让人措手不及。
如果就这样让邰杨光救我们出去了,我们可能那么好,放过他吗?凌钺这不是自寻死路?!倒是觉得他忽悠邰杨光,耍我们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邰杨光也如他所说的,孤身前来的话——不,他不会是他嘴里说的那样,这个男人,一直都有自己的全盘思虑。倒是凌钺说的那番话更接近事实:“你终于拖够时间了吗?那群人已经行动了吧!难为你,居然动用你情敌的关系。你这个脸,也算丢尽了。”
正在这个时候,从很遥远,又似乎很近的地方,破空而来似乎是火药爆裂的声音,很大很刺耳很锐利,听得我胆战心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枪声——以前在电视剧里经常听到类似的声音,也曾在山林旅游时,远远听到过□□的声音。但都没有这么真实而震撼。
“你干什么?!”这时听到邰杨光大叫了一声。
我心里悚然一惊,像一盆冰冻过的凉水骤然浇遍全身,每寸骨肉都打起了哆嗦。我听不清子弹的去向,我不敢想象,那冰冷的子弹,会穿透过谁的身体。下意识仿佛有喷溅而出的鲜血洒在脸上,黑暗中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迎面倒下来。
我再忍不住,霍然站起身,朝着上面用尽了我最大的力气喊道:“邰杨光!邰杨光!邰杨光!”
上面没有应声。
“邰杨光,你回答我啊!”我喊得声音嘶哑。
依然没有应声。我的心开始凉了下去,身子如失去了力气,靠在墙上,慢慢地沿着墙壁往下不断滑落、滑落。
我以为我恨他,我以为我已不够爱他,我甚至以为我爱上了别的人——到头来才知道,不能舍弃的,是自己无法控制的内心。
“怎么了。”耳边是温柔的劝慰。
“我好怕。真的好怕。他做错了再多,也不该……”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扑到段志海怀里。
那从来都是我最好的避风港湾,只要伤心了,无助了,愁闷了,便想起他,利用他,却忍不得他的放弃,他的无奈——我被他十足的惯坏了,原来那不是爱情。
“没有人受伤,我听到那子弹是打空了的。至少他现在还是好好的。”段志海安慰我道:“而且,我们可能马上要获救了。”
“为什么?”我惊问。
“那是老渡爱用的一种枪。子弹的速度比寻常的子弹快。”段志海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他收手了这么多年。我对不住他。”
“是我们对不住他。”我抽了抽鼻子,道:“他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当然不会。”上面传来嘈杂的的人声和脚步声很快印证了他的说法。
但所有的声音都朝一个方向而去,渐渐地远了,没有人来解救我们。
我带段志海走到了我之前看到的出口的位置。
段志海跳了半天,手还是没够到顶。他身子仍虚,到后来气喘吁吁,我就阻止了他。
“救命啊!下面有人!下面有人!”我一声声地大喊。从上面传音下来那么清楚,我就不信下面传声不到上面去。
终于,上面再次传来皮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那人的脚步停住。
很快,刺眼的白光将我和段志海环绕。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重见天日。
重获自由的巨大快乐将让我和段志海忍不住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甚至没考虑过如果打开地下室出口的人,也有很大可能不是老渡的人,而是对方的人。待想到这一层,那人已开口说话,熟悉的声音用本地的方言叫了一句段志海的小名。
竟然是老渡本人。
上面丢下来一根绳子,段志海让我先上。老渡到底不愧是个“□□”,力气够大,轻松将我俩依次拉了上去。
至此时,我才得以获知,这关了我们不知多久的地方,实际上是怎么的一个样子。
和地下室的阴暗潮湿截然不同的是,这是一栋非常漂亮的山间别墅。落地长窗外,绿树成荫,花草绚烂。一条宽大的斜上的坡路往上延伸,遥遥的不见尽头。
我猛然想起,刚才的脚步声朝一个方向而去,眼前可行之路,只有两条,一条是下山的路,一条就是透过这玻璃门,往上延伸的那条上山的路。
虽然我方位感并不好,但还是能够判断出他们的行路方向——他们是往山上走。
我正要跟段志海说,见他已向老渡开口:“姗姗还在他们手里。”
他始终还是比我头脑清醒,不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我听了枪声,担心邰杨光像失了魂,一时竟忽略了姗姗还处境堪虑。
想想也是,凌钺之所以对我和段志海戒备并不深严,甚至我俩自己解开了绳索,他知道了也任其自然发展,无非就是仗着还有姗姗这张最厉害的底牌在手啊!
“现在连邰杨光也在他手上了。”老渡道:“如果不是他拿枪指着邰杨光的脑袋,你们如今看到的应该是他的尸体。”
“他拿枪指着杨光的头……”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忙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形容一下吗?”
“高、瘦,长得像个娘们!”老渡颇不屑地道。
那应该就是凌钺了,没有道理的,我紧绷的心弦骤然松了开来。
“我的人跟着上山去了。”老渡道:“你放心,你男人尽管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条硬汉子,老渡很欣赏,不会让他死的。”
“其他的人呢?”段志海质问道:“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在这里。你杀人了?!”
“我倒是想杀呢!”老渡的声音透着冷味,又让我觉出初见到他时那种威压的感觉。
看得出段志海舒了口气,道:“他一个人?!你刚才只是出枪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