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吗?”既然是段志海这么说, 必不会事出无因,我开始心头擂鼓。
“老渡过来看简单,发现医院附近鬼鬼祟祟地, 有好几个另一个帮伙的人。”段志海答道。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段志海正要答, 老渡抢先说道:“昨天晚上, 我从周城的屋出来, 遇到了王黑子。”
“王黑子就是那个帮伙的头目。”段志海怕我不懂, 补充道。
“我与王黑子井水不犯河水,但也没什么交情。他十几年,都没上我家坐过一回。”老渡面色阴沉, 道:“你们这一来,倒拉拢我与他的关系了。”
“你是说那个王黑子找过你?”我继续问。
老渡嘿地笑一声:“我跟他, 见面也是没有话说的。不过王黑子为人贪婪, 劳他亲自出马, 你们惹的麻烦怕是不小。那边下了血本。”
“那你就能保证你家里安全?”我问。
老渡道:“去不去随你。”转头对段志海道:“既然是你来了,你们的安全就包给我了。医院是麻烦些, 但我在,他不敢贸然动。”
“可邰杨光还在路上。”任再怎么对他心冷如灰,毕竟事关他的安全,我怎能做到不紧张。
“我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别过来了。”段志海安慰我道:“简双, 我们去老渡家吧。”
话到了这份上, 我还能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老渡自己开车过来的, 一辆悍马。陆虎、悍马, 他看上去钟意这种嚣张的大块头。
也许车子反映性格?邰杨光喜欢跑车, 一眼望过去华丽的外表,事实相当不好用, 挑剔道路,挑剔开车的人。嗯,像他。
我坐在车上胡思乱想。
我又想起段志海开的广本,二十多万,中档车,比较没有特色,属于一下淹没在车流里,找不着痕迹的那种。
这又代表什么?大众,随和?
或者是,明明很近,明明总在,只是一转眼,找不着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令人压抑的沉闷。老渡保持一贯的寡言少语。我们无缘惹上是非,谁的心情也不会好,各自心事重重,都提不起什么话题。老渡的两个手下,坐的是后一辆车。
车子转过弯,老渡家的院子门已依稀可见。我遥遥看到仿佛是邰杨光站在老渡家门口,应该在等我们。
一切都是这个人惹的祸。害得所有人胆战心惊,害得所有人安全堪虞。他到底是怎样做生意,我没具体了解过,本来以为那么大的公司,总是正当生意。现在看来,还真说不好!
总而言之,如果万一发生什么,他要负上全部的责任,而我也是共同罪犯。
车甫一停稳,我立即跳下车,跑到他面前就是一句质问:“你到底惹上谁了?!”
“我怎么知道!”邰杨光这回答简直耍赖,且别着脸,不肯正面对我。
“你!”我气得差点语结:“你不是说什么商业对手吗?”
“不是他。”
“那是谁?!”
“我是真的不知道。”邰杨光也是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先进去再说!”
这时,门边我没留意的角落里,闪出一人,精壮的一个年轻汉子,跑到刚走下车的老渡身边,耳语了一番。
他们说什么,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看到邰杨光转身走了进去,似是很累的样子,脚步虚浮。
我追上他,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一句不知道就把什么都推个干净。不管对方是为了钱还是你以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人寻仇,你总得让我们有个眉目,不然报了警我们也不知道抓谁!”
他侧面看我一眼,朝我叹了口气。淡淡的月光下,他的脸透出惨白的颜色。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衬衫的袖口,摸着怎么有湿湿的感觉。
我心里如被针扎一下,赶紧将他的手臂抬起。果然,浅色衬衫上乌黑的渍,一汪一汪的,这是……我倒抽一口冷气,他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继续捋开他的衣袖,发现里面缠着一道一道纱布。
天!
难道就是老渡说的那些人?那些人在回来的路上就对他下手了吗?他还有没有别的伤?!
忍不住仔细观察,看他侧脸对着我。记得从门口见到他开始,他便从未有右边脸对着我……我疾步朝他右边走了两步。他有些措手不及,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有转身的动作,却已来不及了。
于是我清楚的看到,从眉骨到颧骨,一道很长的伤口。中间最严重的部分贴了纱布,纱布两旁仍各有一道深黑的血痕伸出来,触目惊心。
我本来一肚子责怪他的话,这时哪还说得出口,心自是柔柔地软了下去。想起方才还对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委实残忍。心微微有些疼,想说而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嗫嚅道:“你,你没事吧?!”
“这不是活着吗?谁开车没撞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语气平淡,手臂却使了力,从我手中抽了出去。
“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我恨恨地道:“他们怎么能这么无法无天?!这是人命!人命啊!”
“我自己撞的!”他说完,提步往前走。走了两步,顿了一顿,没有回头,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他依然是平淡的声音:“你放心,事情因我而起,自然由我摆平。不会连累你,更不会连累你的家人。”
更不会连累你的家人……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此泾渭分明的一句话。难道,他不是我的家人吗?!他说这样的话,用这样轻描淡写的口气,字字如擂鼓打在心头,又如利刃割上心扉。
其实我可以不去同情他,我甚至有足够的理由去恨他。
可为什么,心里仍要疼痛。
忽而想起了凌钺说过的猫和老鼠的故事,忽而又想起了来大理路上飙车时的他,我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却又模模糊糊地,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