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你这是何故?”
文成帝下一眼,有些不解的望向了楚天正,因为刚才从高空被海风一拳轰下,此刻不仅灰头土脸,还断了一根肋骨,嘴角隐有血迹溢出。
闻听文成帝问话,楚天正突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买凶行刺嫡女,他知道他今日算是在劫难逃了,早已吓的是面如金纸,神色惨然,仿佛经受不住议政殿内的威严气压,竟是老泪纵横,形容癫狂的大哭了起来,“浩南啊,我的儿,都是爹害了你呀……”
文成帝自然知道有事,他迅速把脸一板,肃然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轩辕永夜拿眼瞟了下,五城持印张大人,示意着道:“既然那帮逆贼都入了张大人的五城司大牢,还是由大人来说吧。”
这张大人虽然算是躺着中枪,但既然都进了宫,站在了文成帝的跟前,他自是不敢胡言,赶紧躬身出列,将刚才大街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其实忠勇侯府的那点子破事,文成帝自是心知肚明,但既然事情被摆到了明面上,他不得不摆正姿态,怒道:“大胆忠勇侯,你竟如此大胆。”
随着这一声怒喝,大哭的楚天正,立刻便住了声,他人虽庸碌,贪生怕死,但他脑子还不算太笨,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已经回天乏力,但他怎么说也是堂堂忠勇侯,出自为北燕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家族。
就算自己千错万错,陛下总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最多……赏他一顿板子,或者罚几年的俸禄?
楚天正一厢情愿的想着,但面上可不耽误,飞快的跪伏在地,声泪俱下的磕着头,道:“陛下恕罪,臣罪该万死,臣糊涂呀,臣那时是猪油蒙了心,不该听信臣那小肚鸡肠的母亲,对行云不利,此刻想来,臣也是悔不当初,好在行云无事,若真有事,臣万死难辞其疚啊。”
小肚鸡肠的母亲。
楚行云嘴角一抽,她就知道,以楚天正的猪脑子,怎么可能想出这种法子。只是,他这样毫不顾忌的把自己的亲娘供出来,不知道远在忠勇侯府的老夫人,会不会被他气的再吐一口血。
文成帝眯眼,“如此说来,这般毒计,倒是你母亲,楚老夫人所出?”
楚天正也思想不了太多,忙不颠点头,“是,是的……不过臣也有罪,不该被她一时蒙蔽……”
说到最后,他自己的声音见小了,因为他心虚。
闻言,文成帝沉默了,扶在龙椅上的手掌,开始不住的揉搓起了掌心的那枚令牌,目光,缓缓定格在了安乐伯,楚天行的身上,“此事到底还是你们忠勇侯府的家事,安乐伯深夜入宫,还递上了这枚令牌,也是为此事而来吗?”
楚天行肃然的面上,微点了点头,“圣上英名,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眉头微蹙,文成帝似乎有些不信,安乐伯会用这枚意义非凡的免死金牌,来换一场荒诞的家事,确认一般,文成帝又道:“此令牌乃先帝时期所铸,见令如见先帝,朕不管是身为人子,还是人君,都自会替
先帝成全,今日之事,只要安乐伯说得出,朕定然尽力周全。”
有了文成帝这句话,楚天行立刻面露欣然,“如陛下所见,楚天正买凶刺杀行云,于情于理,于他的德行,都不配在为一家之主,一国朝臣,所以臣恳求陛下成全,废去楚天正忠勇侯之位,另立贤德。”
此言一出。
旁人虽面上惊讶,但到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当事人楚天正却是彻底的震惊了,废去他的忠勇侯位,这怎么可以,他是现如今楚家唯一成年的男子,候位他不继承谁继承成?道理是这样,但这大殿内逐渐凝重的气氛,却是让他慌了。
“陛下,臣虽有罪,但却是真心悔过,以后定将行云当成自己的亲闺女抚养,绝不敢……”
文成帝漠然瞥了楚天正一眼,根本没有理会,而是摩擦着掌心的令牌,沉吟着又道:“废除候位?只是如今楚氏一族人丁单薄,今后又要又谁来继承候位,继续被我北燕保家卫国?”
“臣既然提出这个要求,自然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楚天行……”
被彻底无视掉的楚天正,真的慌了,此刻在一听,已经有了合适人选,而那个人选,他立刻想到就是楚天行本人,他激动不甘的情绪,终于到了歇斯底里的边缘,他瞪着满眼的红血丝,怨毒的大喝一声,“……楚天行,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跟你娘一样的下贱,活该你残废了身子,对啊,你都残废了身子,还要回来跟我争夺候位,你做梦,我楚天正才是侯府的嫡出大少爷,你这个下贱的庶子,奴才秧子……”
“啪……”
不堪入耳的怒骂还没有结束,楚天正那看似高大,实则满身虚肉的身子,已经被楚行云一拳打的掀翻在地,口中胡乱的溢出一口鲜血,其中还混有两颗门牙。
“我不准你羞辱三伯父,跟你这种蛀虫相比,三伯父对我侯府的贡献,是你这辈子都比不上的,”楚行云踏前一步,冷冷一语。
旁上的五城持印张大人,暗自退出了危险范围,擦了把汗,心道,这忠勇侯,果真没一个善茬。
“行云,不可胡闹,”楚天行微沉下了脸,斥责了一句,其实也并非真心斥责,而是楚行云当场打人,怎么说也是理亏,他只是比文成帝先一步表态,好像他们只是在解决一场家事。
果然,文成帝冲口而出的问罪,缓缓又咽了回去,不好在说什么了。
“请陛下恕罪。”
文成帝凉凉的扫了众人一眼,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微摆了摆手,“无妨,只是安乐伯刚才所说的人选,是你自己吗?别怪真不应允于你,实在是你……”
不能怪文成帝错解了意思,实在是楚家楚天正这个成年男子,就剩下了一个残废的楚天行。
“陛下误会了。”
“不是安乐伯吗?”文成帝纠正了自己的错误。
楚天行苦笑,“臣这破败的身子,怎堪大用,臣所说的人选,不是旁人,是臣的二哥,在这世上唯一的最后
血脉。”
“楚行云?”
此刻不光文成帝愕然,楚行云也惊诧的愣住了。
原来他们之前说进宫所要做的事,竟是要举荐她来做这个侯爷……好像有点……
被一拳打蒙了的楚天正就更是面目狰狞的大声嗤笑了起来,“哈哈……楚天行,我看你是疯了,一个毛都没长全的臭丫头,你让她当侯爷,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不光我北燕,就是这天下,历朝历代也没有女子封王拜相的先例,安乐伯,您,您这未免有些儿戏了吧,”五城持印张大人,震惊的张了张嘴,忍不住道。
“张大人此言差矣,”轩辕永夜幽幽接过了话茬,狭长美丽的凤眸,似笑非笑的道:“百年前天凌有皇女,女扮男装披甲上阵,曾立过安邦奇功,由此可见,女子,也是有将帅之才的。”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女子为将,这不是要让天下笑话我北燕无男儿吗?”楚天正大喊着,跪着就扑倒了文成帝的龙椅前,他现在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他才是忠勇侯府的嫡出长子,当年被平妻侧室所出的楚天志,夺了候位,他已经屈辱了多年,如今决不能在让他的女人,毁了他的前程,绝对不可以。
轩辕永夜笑吟吟的走上前去,目光幽冷的望着跪地乞求的楚天正,略带讽刺的道:“忠勇侯果真是心系天下呀,只是,纵他天下人笑话我北燕没有儿郎,我北燕也不需要你这等,连小女子都打不过的儿郎。”
“你……”
是的,楚天正当年失了承袭候位的机会,便是彻底颓废,多年来更是沉溺酒色,如今,竟连一个楚行云都打不过,他不甘心呀,他真的好不甘心。
可在怎么不甘心,他也只能瞪着一双大眼,不住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煎熬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命运。
文成帝虽安坐龙椅,但一双眉峰却是紧紧皱了起来,他岂会不知楚天正不是那个料,但是,楚行云呢,楚行云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就是那个料子吗?
其实谁是那个料子都无所谓,文成帝关心的是,忠勇侯府,如今已经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所以谁做这个候位,都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更何况,他还可以乘此机会,收回留在楚天行手中的免死金牌,何乐而不为。
心中虽这么想着,但面上,文成帝永远都是相反的表情。
“安乐伯今日既然拿着先帝的令牌亲自前来,便是心意已决,朕若不成全,到是朕的不对,只是,还是那句话,楚行云毕竟是女子,就算朕不顾众议,封了她为千古第一的女侯,但三军会如何看待此事,天下又会看待此事?安乐伯可想过?”
楚天行点头,“臣既然来了,自然有这方面的考量,若怕三军不服,明日,大可到军中传召一名得力副将,与楚行云比上一场,若她输了,这千古第一的女侯,自然就不值一提,但若她赢了,看三军,还有何人胆敢在有异议。”
这的确是个办法。
文成帝却继续又道:“可女子总要嫁人吧,如此,岂不是耽误了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