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覃氏一听太后还要册封云初浅为郡主,她马上心疼的看了一眼被她紧牵着的云初鸢。云初鸢委屈的轻咬着唇瓣,一双眸子里罩上一层水光,一副像是受了不公平待遇的凄楚模样,看的人恨不得要为她披荆斩棘,替她扫清所有的障碍。
皇后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弧,便恭声对太后道,“母后,眼下白氏出了这样的一件事,册封云家大姑娘为郡主的事情还是再缓一缓吧。”
皇后话说的好听,可太后和其他人又怎么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是在嫌弃云初浅有白氏这样不知廉耻的母亲,根本不配被册封为郡主。
云初鸢眼瞳里的凄楚哀怨情愫被迅速的拢开,嘴角微不可察的轻扬了扬。
皇后娘娘是英明的,云初浅有白氏这样下贱的娘,她怎么有资格和她平起平坐。
太子萧清沛也一拱手,恭声对太后禀告着,“皇祖母,孙儿觉得册封云家大姑娘为郡主,这事极为不妥。众所周知,云家大姑娘在汴梁城的口碑不是很好。论才华,她不及同宗的云二姑娘。论相貌,她也不及云二姑娘。现在又有了白氏这样的母亲……”
萧清沛冰冷的眸子闪烁着谑弄的冷晖,“说句难听的,有其母必有其女。白氏这般不安分,云家大姑娘以后未必就能安于室。万一云家大姑娘有样学样,步了其母的后尘。岂不是让咱们皇室也跟着丢了脸。”
萧清沛就是看不惯云初浅这样无貌无才的女人要和他的未婚妻平起平坐。
云初鸢双眼脉脉含情的又凝望向萧清沛。
萧清沛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一双冷眸对上她的目光时,眼里立时有了暖意。
萧清沛这么一说,场上其他人又低声议论开来了。
虽然太后娘娘现在很喜欢云家大姑娘,可皇后和太子殿下说的也没错。云初浅既是白氏所生,白氏又这般不知廉耻,很难保证云初浅以后不会重蹈白氏的老路。
册封她为郡主,实在是不妥。
本已经绝望无比的白氏听到皇后和太子对云初浅贬低的话,她心又小小的回暖了下。
成献帝心里虽然知道太后这时候还坚持要册封云初浅为郡主,其实是在帮他拉拢云政。可他一想到云初浅是萧云霁那混蛋的未婚妻……心里就非常的不是滋味。
搞半天,他折腾了一圈下来,倒是给萧云霁这混蛋指了个郡主做未婚妻。
他亏大发去了。
于是,他低声对太后提议道,“母后,要不然先册封云初浅为县主吧。”
县主比郡主低一级。
萧清沛见场上的舆论已经偏向他这边了,又不忘抬头对萧云霁冷嘲道,“小皇叔,如果皇侄儿是你,宁愿余生常伴青灯古佛下,也不会再愿意去云家大姑娘这样的女子的。”
萧清沛这话已经说的刻薄至极,无异于拐着弯嘲笑萧云霁,说他娶了云初浅,就等着她给他戴绿帽子吧。
萧云霁一双狐狸眼危险的眯紧,矜贵的嘴角轻抿,刚要启唇说话。视线里已经有一抹清瘦的身影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要册封臣女的堂妹为郡主,您很赞同。太后娘娘要册封臣女为郡主,您就以臣女母亲红杏出墙之事出言反对。臣女倒是觉得在太子殿下心里臣女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并不影响臣女有没有资格被册封为郡主。太子殿下之所以这么反对无非就是因为伽蓝寺那一夜,‘救’了太子殿下的人时臣女的堂妹而已。”
萧清沛冷哼一声,轻鄙道,“云家大姑娘,你不要扯别的。孤觉得只要你身上流着白氏这种下贱女人血的一天,你就不配成为郡主。”
云初浅并没有因为萧清沛的鄙夷,而自轻自贱。她又说道,“太子殿下,您英明神武。伽蓝寺那一夜,您住的是寺庙的后院,庙里的大雄宝殿又建前院。臣女一直好奇,受了重伤的您是怎么拖着伤躯跑到前院……”
“大姐姐,算了。”云初浅只才开了个头,云初鸢已经迫不及待的站出来,心虚的打断了云初浅的话。
她泪眼朦胧走向云初浅,众目睽睽之下,扯住云初浅的手,柔弱道,“大姐姐,鸢儿知道你一向嫉妒鸢儿。凡是属于鸢儿的东西你都要抢。这次的郡主之位,妹妹……”
云初鸢又拉着云初浅一起跪下,楚楚可怜的说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女自知自己没有资格被册封为郡主。请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收回成命,改册封臣女的堂姐为郡主。”
她说话的声音绵柔凄婉,让人听了骨头就酥软了几分,觉得她像是盛开在暴风雪中一朵白莲花。
而她主动要“让”出郡主的事情,便是对云初浅最毒辣的反衬。。
萧清沛对云初浅更加厌恶了。
只觉得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刻薄而狠绝的气息。
这样女人的存在,真是委屈了云初鸢。
人群中,当许多人被云初鸢那可怜楚楚的模样迷惑时,萧云霁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
“云二姑娘,你的脸真大。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家浅浅羡抢的?别的不说,就说未婚夫这事上。”萧云霁立体完美的五官上笑容清越飞扬,“我家浅浅要嫁的未婚夫那可是本王这个东靖国第一美男。而你要嫁的未婚夫……”
萧云霁开始摇头,眼瞳里抹上讥诮之色,“唉,你的未婚夫……是个没长眼睛、抓了个人就当救命恩人的笨蛋啊。本王这个当皇叔的好担心以后你们成亲了,新婚夜他会不会又瞎眼随便抓了个女人当太子妃。”
当众被萧云霁这般嘲笑,萧清沛冰冷的脸庞上生出一抹愠色。
可他又隐约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忽略了什么事……比如伽蓝寺那一夜,受了重伤的他到底是怎么跌跌撞撞的跑到大雄宝殿遇到云初鸢的?
他是不是该派人再调查下那一夜的事?
“行了!大家都少说几句!”太后实在是不想再理会这些糟心的事情,冷厉的高声道,“册封云家大姑娘为郡主的事情哀家心意已决,谁要是再劝哀家,休怪哀家翻脸不认人!”
太后又一锤子定音,对一直沉默的蒋氏道,“云二夫人,忠勇侯现在不在汴梁,以后忠勇侯府的事情你就帮忙料理料理。还有……”太后目光看向跪着的白氏,“把这个下贱到红杏出墙的女人带回去关押起来,一切等忠勇侯出来处置!”
“太后!”白氏又开始高呼自己被冤枉。
边上宫女这一次直接扑上前,用东西堵住白氏的嘴巴。
太后摆架离开,怕众人诋毁云初浅,临走前还把她一起带走。
太后一走,皇后又严厉的警告了场中的女眷们一番,让她们不要把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
众人应下,这才四下离开。
当夜,太后留云初浅在宫中住下。蒋氏命人将白氏关押后,又帮着处理好忠勇侯府的一些事情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丞相府。
半靠在贵妃榻上,她眼皮一直跳,心里总是不踏实。
白氏是个聪明且擅伪装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即使红杏出墙也不可能找许矛那样没权没势的男人啊。
这白氏该不会是得罪了萧云霁,萧云霁才给她安排了一个奸夫吧。但……奸夫可以安排,白氏腹中的孩子又怎么说?
以白氏的身份,出入都有大把奴仆跟随。她要是有奸夫,那奸夫绝对不可能是府外的人。
可到底会是谁啊?
蒋氏越想越乱,刚喝了一口热茶,就有丫鬟掀帘进屋,对她禀告道,“夫人,林嬷嬷回来了。”
林嬷嬷一个多月前被蒋氏派去调查十三年前的事情。
蒋氏一听说她回来了,也顾不上身上的疲惫,马上就道,“快!快把林嬷嬷请进来。”
林嬷嬷一路风尘仆仆,她一见到蒋氏,未语先凝噎。蒋氏连忙又把其他人屏退,等屋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两人时,紧张的问着,“嬷嬷,怎么样了?鸢儿她……她是我的女儿吧?”
林嬷嬷眼眶通红,眼泪就滚了下来,“小姐,老奴去了一趟通州。当年老爷托付帮忙照顾两位小姐的那一家人死的死疯的疯。老奴好不容易找到那一家改嫁出去的一个媳妇。那媳妇也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就是记得一件事,她说当时她婆母告诉她云府两位小姐,背后有蝴蝶形状胎记的是白氏生的女儿。背上没有胎记的那位是夫人您的女儿。”
蒋氏手一抖,手里的茶盏就落了地。滚烫的热水溅了她一手背,可她却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似的一直盯着林嬷嬷看。
云初浅小时候经常来丞相府玩闹,有时候不小心弄脏了衣服,她这个当婶婶的也亲自帮她换过衣服。她的后背光滑无瑕,根本没有什么蝴蝶形状的胎记。
反倒是她的女儿鸢儿……她的后背上有一片蝴蝶形状的胎记……
那么说……她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有可能只是一出笑话了?
“夫人……”林嬷嬷担忧的看了一眼蒋氏,嘴边满是安慰的话,可又见她全身抖得厉害,所有的安慰一下子都说不出口了。
许久,蒋氏才像是稳住了情绪,她颤巍巍的扶着林嬷嬷的手臂从贵妃榻上站起。
“林嬷嬷……走!咱们去……见、白、氏、那、贱、人”
她脸上乌云密布,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林嬷嬷低头看自己被蒋氏紧攥着的手臂,手臂上已经被蒋氏嵌出两道血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