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成献帝的寿辰就要到了,东靖国这两天却是发生了两件让成献帝有点下不了台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每年宫中太后、皇帝过寿时各地方都会成批的派人向汴梁城押送生辰礼物。这些礼物顾名思义称作生辰纲。今年成献帝过寿,各地的官员自然是早在一两个月前就派人向汴梁城押送生辰纲了。
偏偏以往都很顺利的事情,今年却出了意外。
凌州、亳州两地的生辰纲在半道上就被人劫走了。官府调查下去,劫走生辰纲的是同一批劫匪。献给皇帝的生日礼物丢了是要杀头的,凌州、亳州两地官府一时间齐心协力要捉拿那批劫匪。
结果那批劫匪往山上一跑,占山为王,直接立了个寨,号称要和朝廷对抗。地方官员本来还想把这事瞒下来,可那些劫匪在成献帝寿辰的前几天又跑到汴梁城大闹了一番。
纸包不住火,凌州、亳州两地的官员不得已这才诚惶诚恐的把生辰纲被劫的事情上报。成献帝大怒,当即就革了凌州、亳州两地一大批官员的乌纱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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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一时间弥漫在愁云惨雾的氛围里。
第二件事情是在东靖国梁州的白露寺几个和尚某天在寺的后院里挖出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晋惠帝在世,天下大乱”这几个字。
晋惠帝是有史以来最昏庸无能的皇帝。据说他在位时,有一年发生饥荒,百姓没有粮食吃,只有挖草根,食观音土,许多百姓因此活活饿死。
消息被迅速报到了皇宫中,晋惠帝坐在高高的皇座上听完了大臣的奏报后,大为不解。“善良“的晋惠帝很想为他的子民做点事情,经过冥思苦想后终于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说:百姓肚子饿没米饭吃,为什么不去吃肉粥呢齐
这事很快在坊间流传开来。又有道士掐指一算,神秘兮兮一笑,说这是老天爷在用这块石碑警示东靖国百姓。
成献帝是第二个晋惠帝。会把东靖国拉入水深火热的深渊里。
这事当然很快的就又传到成献帝耳畔里。
御书房里,成献帝怒火滔天,抓起书案上的一块砚台就狠命的向地上砸去。
“混蛋!一定是萧云霁那混蛋在背后搞的鬼!什么劫匪什么石碑,肯定都是他这个混蛋安排的。”成献帝气的双手负后,在殿里来回走动。
他的几个皇子见他这般生气,这时自然也是不敢上前当他的出气筒。
整个御书房一下子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成献帝生气的在殿里转了几圈后,又回头瞪向他的几个皇子,“你们有什么办法帮朕解决现在的困境?”
萧清毓轻抿着温润的唇瓣,没有说话。
他上次和萧云霁硬碰硬,损失惨重。这次他暂时还不想出这个头。
璃王这个搅屎棍看了一眼萧清沛又看了一眼萧清毓,心里再把萧云霁的本事掂量了一番,他就没有开口了。
反正现在他的父皇最宠爱的是老八。立老八为太子的诏书也下来了。现在最着急的人应该是前太子。他这个王爷这次就不出这个风头了。
萧清沛最近很落寞。皇子和太子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待遇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在被废后他曾野心勃勃的想要夺回太子的宝座,可是他的父皇似乎更看重老八,立老八为太子的诏书已经下来了,整个汴梁城的人现在都上赶着去巴结奉承老八。
他这个前太子门庭可罗雀。如果他现在不尽快打破自己所处的僵局,恐怕老八坐稳太子宝座后,就更撵不下来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硬着头皮拱手对成献帝说道,“父皇,儿臣有办法解决父皇的困境。”
成献帝阴沉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许,他向萧清沛点了点头,“沛儿。你留下,其他人先离开吧。”
萧清毓他们几个皇子告退离开。
偌大的御书房,萧清沛挺直脊背,就要开口向成献帝说话。殿门口这时闪进一个老太监,老太监弓着身子急匆匆的走到成献帝的身侧,将手里捧着的一张帖子小心翼翼的送到成献帝面前。
成献帝打开那烫金的帖子,寡情的脸庞上一诧,继而眉头又深皱起来,抬头看向殿中萧清沛,开口道,“沛儿,你暂时先不要对萧云霁下手。”
“父皇,这是为何?”萧清沛疑惑,刚才明明还那般生气,恨不得要把萧云霁千刀万剐,怎么一下子就又改变主意了?
那帖子上到底写了什么?
萧清沛疑惑之际,成献帝已经将手里的帖子往书案上一摊,幽幽的开口道,“越国皇帝来了,现在就在驿馆里。”
成献帝以前还很鄙视越国皇帝,讥笑他是个没本事的傀儡皇帝。
不过……现在的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比越国皇帝好多少。他治下的东靖国也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
尤其是在他寿辰前还能闹出生辰纲被劫、石碑刻字的事情,他的脸算是已经丢到越国去了。
这个时候要是再传出萧云霁这个王爷出事的事情,越国人岂不是更会讥笑他昏庸无能。
唉。
成献帝幽幽一叹气,不耐烦的挥手让萧清沛离开。萧清沛无他法,只得悻悻然走出御书房。
在他离开不久后,成献帝对着摊在书案上的那张帖子看了又看。最后眼皮轻敛,起身对殿里的太监命令道,“摆驾,朕要去驿馆见见越国皇帝。”
成献帝一句话下来,自然有太监宫女们为他准备好一切。
大概半个时辰后,成献帝的车辇停在驿馆前,见到了越国皇帝厉承彦。
成献帝以为厉承彦这个傀儡皇帝必定是个相貌丑陋,无才无德的酒囊饭袋之流。可见到他本人后,他才知道他错的有多离谱。
厉承彦一身红袍,一张弱白的俊脸生的如美玉般出尘。
他对上成献帝,一举一动。不自卑,不扭捏,反倒是应答自如。成献帝心下恻然,不由得对他这个傀儡皇帝生出几分同情。
“越国皇帝陛下,对于贵国昭阳侯在我国遭遇的不幸,朕也是极为自责。这些日子,朕已经排出了手下的人调查昭阳侯出事的真相,想来可能很快就会查出到底是谁要毒害昭阳侯。”成献帝表面上恭维着。
厉承彦唇角含笑,“东靖国皇帝陛下既然这般保证了,那我就等皇帝陛下你的好消息了。”
成献帝嘴上笑着点头,心里发苦。他的人调查来调查去,至今都没有有用的线索。
刑部侍郎倒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说昭阳侯是被和他同来出使东靖国的人给害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清楚,为什么每次查到的有用线索都会在越国人这边断掉。
不得不说刑部侍郎这个推测太不讲究了。这次出使东靖国的这些使臣们各个心里都清楚昭阳侯和太后那点八卦事。谁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害昭阳侯为自己拉仇恨呀。
“越国皇帝陛下,既然你这次亲自到了我国。那就多留几天,恰好再过三天就是我的生辰了。到时候还请越国皇帝陛下赏脸,到宫里和我喝上几杯薄酒。”成献帝出于礼节,客气的邀请厉承彦。
厉承彦眉梢轻挑,黑漉漉的鹿眼闪烁着笑意,“多谢东靖国皇帝陛下的邀请。我倒时一定会到的。”
两人又寒暄了一番,之后成献帝才摆驾离开。
厉承彦把成献帝送走回到驿馆的房间后,一直躲在隔壁耳房里听着厉承彦和成献帝谈话的周娴君母女两施施然的走出来。
苏明月精明的眼睛里闪过暗茫,对着周娴君告起状来,“母后,皇帝他就是诚心跟您作对。明明我们马上就可以回越国了。皇帝他还故意派人送帖子去给成献帝,他这是自作主张。”
苏明月简直恨死厉承彦了。
这个没本事的傀儡皇帝,他总是事事插上一脚,坏她的好事。
她母后明明答应过她,只要这几天还没有查出毒害昭阳侯的凶手就要跟她回越国的。现在被厉承彦这么一搅合,她们的计划肯定要变了。
厉承彦“扑通”一声,跪在周娴君面前。
周娴君对厉承彦擅自做主给成献帝送帖子的事情也是有些不悦。她冷冷的睨视着厉承彦,“皇帝,看来你一出宫心就野了,哀家没让你做的事你都敢自作主张了。”
厉承彦跪在地上,面上神情带着惶恐和小心翼翼,“启禀母后,朕真的觉得昭阳侯的事情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朕想为昭阳侯出头,等成献帝寿辰那一夜,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质问成献帝有关昭阳侯的事情。”
因为成献帝的突然拜访,让厉承彦没有按时喝药。以至于他跪在地上时,脸色越来越苍白。
“母后,朕这几天让高通上街给朕买些小玩意儿。结果高通听东靖国百姓说……那一夜在崖底找到昭阳侯时,昭阳侯身边还有个云初浅,她是东靖国忠勇侯唯一的女儿。听人说他们两人当时应该是一起从悬崖上掉下来的……”
“你闭嘴!”厉承彦都还没有把话说完,苏明月已经有些不悦的打断他的话了。
苏明月目光如刀,刀刀剐在厉承彦身上,“皇帝,你的意思是还想留在东靖国。那我问你,若是在这几天我爹的仇人又找上来暗害他,他出个三长两短你负得了责吗?”
苏明月冷声训斥了厉承彦一番,又回头,委屈的哭了出来,“母后,皇帝他一点都没有为我爹着想。咱们还是快点回越国吧。明月只要想到爹爹是在这个地方遭遇不测的,就心痛……母后,咱们回去吧。”
房间只有他们三人。
周娴君一双凤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纤白水嫩如茭白的手轻抚着手上的翠玉板指,“明月,你爹认识那忠勇侯的女儿云初浅吗?他们为什么会一起从悬崖上掉下来?”
苏明月精明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到底是又让她知道云初浅这个名字了。
心里飞快的组织了一番,她抬起眸,一半真一半假的说道,“母后,爹爹一到东靖国就和忠勇侯一见如故,两人称兄道弟起来。这忠勇侯有一女,名云初浅。女儿见爹和忠勇侯来往密切便也想和这云初浅义结金兰,哪知这云初浅骄傲自负,木光高于天,对女儿的主动示好一点都不买账。女儿和她来往几次后,就也和她断了。至于爹爹为什么会和她一起从悬崖上掉下来,这事情女儿不知……”
轻顿了顿,她扯着面皮又道,“女儿之前也怀疑是不是这云初浅深夜把爹约到悬崖那里。意图对爹不轨。后来事情败露,被爹扯着一起掉了崖。”
苏明月又继续黑云初浅,“但后来女儿一想应该不是她害得爹爹。她那人虽然刁蛮任性,目中无人,但顶多设计陷害和她同样身份的官家闺秀们,对我爹这种还真起不到什么威胁。”
她倒不是好心为云初浅洗脱嫌疑。她只是怕周娴君万一认定是云初浅害了昭阳侯,那必定会派人去查云初浅。两方人一对质,周娴君和云初浅的脸……
厉承彦抿抿着苍白无血色的唇瓣,低语,“母后,这云初浅虽然不能把昭阳侯怎么样了。可云初浅嫁的是东靖国的战神晋王。说不定昭阳侯这事跟晋王有关呢?母后,儿臣恳请您委屈下那一夜乔装打扮跟着儿臣进宫去见一见晋王和云初浅。”
“厉承彦!”苏明月又是厉声喝他。“要进宫的话你自己进宫去。凭什么让我母后也跟着你进宫。”
抽出袖子里的手帕,苏明月又转身轻泣,“母后,您不要听厉承彦的话。他这人没安好心的。他这般齐动你进宫,肯定是在背后算计着什么。”
周娴君微眯着眼,这一次没有骄纵女儿。
“明月,皇帝这一次倒是没办错事。你爹身上有太多的疑团没有解开,一味的逃离东靖国又能怎么样?只要谋害你爹的那些人还活着,他们自然也可以去越国继续加害你爹。逃避永远都不能解决问题。”
周娴君又一锤定音,“皇帝,成献帝寿辰那一夜,哀家要进宫一趟。”
苏明月头一垂。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
怎么办?
从周娴君的屋子里退出来后,苏明月厉声喊住走在她前头的厉承彦。
夜晚的风有些大,风将厉承彦身上的袍袖吹的齐齐的,他整个人被衬的越发瘦弱。
“啪!”苏明月几步走上前,扬手就张狂的往厉承彦苍白的脸上打去一巴掌。
“你只不过是我母后养的一条狗而已。”她伸手戳了戳厉承彦的太阳穴,“以后别有事没事跟我作对,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厉承彦高她一个头,被她打了这么一巴掌,他嘴角还是含着笑,“我即使是条狗也是越国最尊贵的狗。倒是你……你在害怕什么?”他突然将脸凑到苏明月面前,“为什么那么不想让你的母后继续留在东靖国?为什么又怕你的母后进宫去给成献帝贺寿?该不会在这东靖国有什么人能影响到你,让你以后不会再受宠吧?”
厉承彦黑漉漉的鹿眼轻眨了眨,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苏明月的心事被他说透,眼皮一跳,一抬眸,又是一个凌厉的眼刀向厉承彦剐去。
“我的事你这条狗就不要多管了。”傲冷的冷哼了哼,她傲慢的离开。在她走后,高通从走廊的某个角度里钻了出来。
瞥见自家主子脸上的巴掌印,高通有些心疼。厉承彦倒是无所谓的撇了撇嘴角,“好了,朕已经把所有的前戏都唱好了,接下来就只能等。等时间快点到了。”
……
万花楼的某间雅室里。
苏明月把周娴君要进宫的事情告诉给了云凌。云凌脸色晴转阴,周身有暴虐的气息暴现。他将凉薄的嘴唇抿成两片锋利的刀片状,许久才开口道。“萧云霁把云初浅保护的太好,我手下的人想要接近云初浅也不容易,更不用说杀她了。”
苏明月一想到她们母女相认之时就是她这个冒牌货倒霉之日,心里就犹如被钝刀慢慢的割着肉。
“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咱们还有一个人可以利用。她还是可以靠近云初浅的。”云凌精明的眼瞳里闪烁起算计的眸光。
苏明月“嚯”得一抬头,“谁?”
云凌唇角轻咧,唇边有奸佞的笑在扩大。
蒋氏自从和云凌和离后就信了佛。初一十五都得去庙里烧香拜佛。要是寺院里有什么得道高僧开堂讲课,她也是必定要去的。
这几天眼看着就到了成献帝的寿辰。整个汴梁城的寺庙庵堂要么是在施粥帮助穷苦百姓,要么就是有得道高僧之类的开堂讲课。蒋氏这几天寻了一处庵堂静修。
今夜她刚做完晚课,要上床歇息。她的丫鬟来报说,“夫人,庵堂的师傅们说外面有一女子要求见您。那女子说她姓云,乃夫人您最亲近的人。”
姓云。还是她最亲近的人?
蒋氏脑海里一下子就闪过云初浅那张素净的容颜。她连忙对那丫鬟道,“快!快去把她请过来!顺便再把我前些日子珍藏的峨眉雪芽拿出来泡。”
小丫鬟飞快的退下去。蒋氏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她高兴的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但很快就又想到她的女儿为什么这么晚来见她?难道是和晋王爷吵架了?
蒋氏正胡思乱想期间,小丫鬟带着两个人走进屋里。那两人命令小丫鬟退下去。等小丫鬟离开后,两人缓缓的解下身上穿着的鹤氅大衣,露出了真容。
“云凌?怎么是你!你这个畜生来这里做什么?”蒋氏尖厉的声音继而在屋里响起。
云凌凉薄的一笑,神色乖戾,“给你送亲生女儿来了。”
云凌身后的苏明月往前走了几步,向蒋氏乖巧的施了一礼,软糯的唤道,“娘亲。明月回来看您了!”
蒋氏望着那张完全陌生的脸庞,倒抽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神色瞬间狰狞起来,“云凌,你个畜生又要搞什么,我的女儿是晋王妃……不是眼前的女人。”
云凌脸上浮起算计的笑容,“我只要带你去见越国太后一面,你就知道云初浅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了。至于明月嘛,你要是不相信她是你的女儿,你也可以去牢里问问白氏。当年我把云初浅抱回来,又把你的女儿抱出去的事情她是清楚的。”
“云凌!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跟你拼了!”云凌这般的无耻和卑鄙,已经远超过蒋氏的承受力了。她歇斯底里的冲向云凌,要和他拼命。
……
萧云霁和云初浅成亲的第四天云向北登门。第五天,云政亲自阴沉着一张脸登门。第六天,又是云向北登门。到了第七天……
云初浅是被马车的一阵颠簸给颠醒的。她睁开眼皮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云初浅揉了揉眼,萧云霁那张完美俊挺的脸庞就凑到她跟前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她问。
他回,“我们在汴梁城郊玩个几天再回去。”尼玛的,他们明明是新婚小夫妻。可天天被岳丈大舅子骚、扰,这日子真是不能过了。
云初浅从他怀里挣扎着起来,“不行,我大哥昨天走时说我爹今天回到晋王府看我的。”
萧云霁最怕的就是云政了。只要他一登门,往书房一坐。他要么狗腿子的陪着他们父女两说话,要么就被云政拉去下棋。偏偏云政棋艺这方面的造诣没有他高。
他装孙子,让他赢棋吧,云政就铁着一张脸讥嘲他为臭棋篓子。
他不顾情面赢了他的棋吧,云政就阴着一张脸数落他目无尊长。
他怎么做云政都要被云政说呀。他要是再不把小白眼狼拐出来过过甜蜜的两人世界,他都要疯了。
两只手往她纤腰上紧紧一搂,他厚着脸皮对云初浅解释道,“放心吧,我出门前已经让张天去通知岳丈了,说我要带你出去游玩。岳丈知道你不在晋王府肯定不会再到府上找你的。”
萧云霁这么一说,才把云初浅安慰下来。于是,两人乘坐着马车就在汴梁城附近的几个州县游历起来。
后面两人途径一座小庙。见那小庙香火极为旺盛,云初浅自从重生了,就对神灵之类的怀了敬畏之心。她下马车到庙里给云政云向北还有萧云霁分别祈了福。
鸳鸯打听说这庙里抽到的签会非常灵验,便拿着签筒让云初浅也抽了一支签。云初浅抽完,便想让萧云霁也抽一支。萧云霁摇摇头,痞笑,“本王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其实是不相信这些。他之前虽然当了两年和尚,可压根只是为了躲成献帝而已。
不过既然他的小白眼狼要抽,他在边上陪着她就是了。
云初浅将抽好的签递给解签人,解签人是个六十多岁老头子。他接过香客们递送过来的签文轻念了起来,“兀坐幽居叹寂寥,孤灯掩映度清宵,黄金忽报秋光好。活计扁舟渡南朝。”
等念完签文,他才又抬头要来看云初浅的面相。
可他一抬头,却是愣住了。
“这位少夫人是‘故人归来吧’。“解签的老头子捋着发白的胡须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
云初浅心一动,像是有一只猛兽挣脱着出了闸。她的确是“故人”重活一世。
解签的老头子又仔细的扫了云初浅一眼,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鸳鸯见他光看不说,便在边上催促着,“这签文是什么意思你倒是快活呀。”
解签的老人被鸳鸯这么一轻喝,才慢悠悠的收回打量云初浅的目光。但转而又去看站在云初浅身侧的萧云霁,许久才捋着胡须叹着气,“这位郎君这位夫人,看你们两位的面向似乎是无缘结为夫妻的。”
萧云霁听不下去了,轻嗤一笑。伸手搂过云初浅的肩膀,从宽袖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解签的老头子。“这位老前辈,我夫妻二人十分恩爱,你说我们无缘结成夫妻,这话还请收回。”
不想再听解签人耸人听闻的话,他带着云初浅转身离开。云初浅顿住脚步,想要回头向解签的老头子问个清楚。萧云霁看她这态度,便知云初浅是对解签人的话留了神。
他劝说道,“浅浅,好了。这些解签的都是一些江湖骗子。说你是什么故人归来,你不是跟我说你都没有来过这座庙吗?好了,你也别信他说的那些话了。都是骗你的,咱们两要是没有缘分怎么可能……”他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边坏笑着道,“夜夜欢好呢。”
云初浅轻啐了他一下,但还是被他拉着回了马车。
他们走后,一个年轻的少年走到解签的摊位前,对着那解签老头子恭敬的说道,“师叔,不好意思。我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下,回来晚了。您可以不用再坐这里帮我替客人解签了。”
那老头子捋着胡须,片刻后才抬起头,对着云初浅他们离开方向看去,缓缓的吐出话来,“这夫人要和她父母团聚了。”
年轻少年不知道老头子在说什么。便拿过老头子手里的签文快速扫了一眼,好奇问道,“师叔,这签算是挺好的一支签了,你为何倒是皱起眉头?”
老头子一笑,看着年轻少年道,“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懂。有时候一个人站的越高,她所要面对的事情也会更复杂。”转而又想到陪着刚才那个少夫人的男子,老头子一笑,“没缘分强娶,结果岳丈岳母一个比一个彪悍,他有苦头吃了。”
……
萧云霁带云初浅离开汴梁城的这几天。汴梁城里有两个人极为失意。一个是蒋氏。蒋氏几乎是天天亲自到王府门前打听云初浅有没有回来的消息。
萧云霁为了不让云政跟着他们小夫妻,自然是把他们出行目的地都隐瞒了。王府的下人们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小夫妻去哪里游玩了。
没有见到云初浅,蒋氏很落寞很失意。
另外一个自然是云政了。云政也是天天派人来打听云初浅回来的消息。一直没有查到云初浅他们的消息,云政在忠勇侯府里待着十分郁闷。
“浅浅每次出去都会出个三长两短,萧云霁这次带她离开汴梁城这么久,她会不会在半路上出个什么事?”
“那个萧云霁,他以为他娶了浅浅,浅浅就是他的人了?他做梦!这次敢带着浅浅离开这么久,回来后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
云向北天天听着云政的这些唠叨,觉得他爹既可爱又让人无奈。不过云向北要是知道正是因为云政这般难缠,才间接让云初浅躲过一次危险,他也肯定会和云政一样天天唠叨萧云霁,给萧云霁脸色看。
……
很快的到了成献帝寿辰这一天。这一天夜里皇宫会举行寿宴,邀请四品以上文武百官及其女眷参加。今年成献帝又邀请了越国皇帝厉承彦参加他的寿宴。为了不在外邦面前丢脸,今年的寿宴办的格外隆重格外盛大。
景泰殿里,成献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笑眯眯的接受着殿中文武百官对他的朝拜。等文武百官对他朝拜后,便是他的几个皇子皇女齐齐给他磕头祝寿。
几位皇子也纷纷给成献帝献了礼。萧清沛送的是一块稀世罕见的帝皇玉。璃王是扇子控,他府中收集了一大堆各种种类的扇子,这一次成献帝寿辰他自然是送了一把名贵无比又制作奇特的檀香扇。
其他皇子也以成献帝的喜好给成献帝送礼。
萧清毓却没有像其他人送些俗物给成献帝作为贺礼。他一拱手,对成献帝道,“父皇,儿臣要送给您的礼物是一份‘万里常青’。
他说话间,已经有太监送来他的礼物。众人看过去,发现这所谓的“万里常青”只不过是五盆普通的农作物罢了。
成献帝疑惑间,萧清毓温隽如玉的开口说着,“父皇,自您登基以来,东靖经过您的励精图治,国力日益昌盛。儿臣及天下苍生无不敬佩崇拜您。”
是人都爱听好听的话,成献帝听萧清毓这么奉承他,嘴角轻扬,显然心情是不错的。
萧清毓又继续道,“如父皇您这般英明神武之人,儿臣自是不知道该送什么寿礼才能不玷污皇上您的风华。故而思来想去,儿臣就托人从东靖国的江州、芜州、青州、幽州、辽州五地分别送来水稻、桑树、麦子、豆子、草苗这五种作物。在父皇英明的统治下。百姓们以食为天,皆能安居乐业。”
成献帝已经对萧清毓刮目相看了。
江州的稻米、芜州的丝绸、青州的小麦、幽州的豆子、辽州的牛羊……这都是东靖国富国强民的基础。
他一个皇帝自然是不缺什么寿礼。可他的皇子在他寿辰时借着送礼物之际拐着弯拍了他这么大一个马屁,他心里不高兴才怪。
哼哼,东靖国百姓们都安居乐业,他才不是什么晋惠帝第二。
成献帝高声笑道,“老八,还是你最了解朕。朕自登基以来,就本着‘民以食为天’之道大力修筑水利,减轻税收等措施来保证百姓们能安居乐业……”
成献帝很快的借着萧清毓送的礼物自吹自擂起来。底下文武百官自然是纷纷附和,把成献帝称赞为贤君圣帝。
成献帝在一片称赞声中,已经飘飘然了。
“越国皇帝驾到!”忽的,殿门口传来太监尖细的通禀声。殿中众人这才纷纷抬头向殿门口看去。只见人群簇拥中,缓缓走进一清瘦俊逸男子。
男子一身红袍,五官俊逸清贵,一双鹿眼晶亮,翩翩如玉。
惹得殿中许多未出阁的官家闺秀眼冒红心。
成献帝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殿中央,客气的笑着,“越国皇帝陛下,蒙你光临朕的皇宫,朕感激不尽。”
厉承彦唇角含笑,也和成献帝寒暄了一番。
成献帝自是又让人赐了位置给他们一行人坐下。等厉承彦坐下后,苏明月因为是厉承彦的未婚妻便也在厉承彦身侧的位置坐下。
苏明月坐下后,目光快速的在殿中梭巡了一圈。
云初浅不在!她该不会今晚不来参加成献帝的寿宴了吧?
她心下微微松了口气。目光又在殿中搜寻蒋氏。蒋氏坐在殿中的一个角落里,她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苏明月。
两人目光相交汇,蒋氏像做错事的孩子,心虚的连忙低头避开苏明月的目光。
苏明月暗咬了唇瓣一下,心里更是恨上了云初浅。好好的不呆在府里,跑出去游玩个屁呀
周娴君今夜乔装打扮了一番,将她一张倾国倾城的玉颜掩盖住,立身站与苏明月身侧。众人看去只当她是苏明月的贴身嬷嬷,并没有多想。
厉承彦还算是给成献帝面子,期间也奉承了成献帝一番话。成献帝被外宾这么一奉承,更是轻飘飘了。对厉承彦这个皇帝多了好几分的好感。
当下举起酒樽,笑着打趣道,“越国皇帝,朕早就听说你和昭阳侯的女儿苏姑娘有了婚约。你们两个郎才女貌,何时要成亲呀?”
厉承彦唇角含笑,刚要抿唇敷衍过去。殿门口又传来了太监的通禀声。
“晋亲王到!晋王妃到!”
成献帝喜悦的心情顿时沉重了下去。还以为晋王领着他的小媳妇在外面游玩不准备回来呢。
萧清毓端着酒杯的手指蓦的收紧,温润的眼瞳里有阴翳之色在沉淀。
苏明月在听到云初浅来的消息,身子骤然紧绷的比弓弦拉的还要紧,她下意识的侧头去看身边的周娴君,脸色抑制不住的苍白起来。
周娴君不是昭阳侯,她更难对付。
要是让她看到了云初浅……
该死的!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除了不是周娴君和昭阳侯所生,其他方面样样比云初浅出色。这个可恶的云初浅,她这样浅薄无知的人凭当越国未来的皇后吗?
苏明月一颗心直接跳到嗓子眼处。
周娴君在越国时听过萧云霁的大名,今天来了既然能亲眼见一见这个东靖国的战神,她自然是乐意的。所以她一抬头。目光就看向殿门口。
这一看她愣住了。
她倒不是被萧云霁的风采给折服了,而是被走在萧云霁身侧的女子给吓到了。
这女子怎么长的这般像她?
周娴君脑海里闪过厉承彦曾经说过的话,说这个云初浅是和昭阳侯一起在崖底被人发现的。昭阳侯是什么人她清楚,他绝对不会因为云初浅长的像她而对云初浅抱有什么歹毒的心思。
那么昭阳侯和云初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娴君目光怔怔的望着那个走进殿里的小人儿,心里蓦然的生出一种感觉,她好像离某件事的真相很近了。
厉承彦在看到云初浅时,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浅笑。但他还是很快眨眨眼,掩盖下他对云初浅那些特别的情愫。他低哑着声音,当着全殿人的面幽幽说道,“奇了怪了,为什么晋王妃长的和朕的母后那么相像呀?看到晋王妃,朕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