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御医、民间的神医,一拨拨的被请来给云初浅诊治。每个人都想尽办法要医好昏迷的他。各种名贵的药材、各种土方,但凡是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上了。
最后韩一景探了脉,才摇着头,一脸落寞的对萧云霁他们说道,“该用的方法咱们都用了,眼下只能靠天靠王妃自己了,若是她这三日里没有醒过来,恐怕就……永远都醒不来了!”
萧云霁猛打了一个激灵,狐狸眼底已经一片惶恐。
他扯着已经哑了的嗓子对韩一景吼着,“一定要让她醒来,她不醒来,我就让整个汴梁城的大夫都给她陪葬。”
韩一景看着他因为没有充足睡眠而泛着血丝的眼睛,心里虽也惧怕,可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垂着头认真的说道,“主子,这一回你就是把天下的大夫都屠尽了也没办法了。”
萧云霁被他这悲观的话语打击的全身一震,苍白而矜贵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屋里云政云向北以及周娴君脸上也都失了血色。
韩一景看着满屋子愁容的人,又小心翼翼的提议着,“要不大家这几天有空就每人跟她说些话,说不定会有用。”他说的这个方法也只是把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萧云霁他们暂时也实在是拿不出其他方法了,便也只得按照韩一景说的去做。
可惜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效果。床榻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根本没有一丁点儿要清醒的迹象。
驿馆里。
高通把云初浅最新的情况禀告给她,厉承彦皙白的手指焦躁的敲击着茶几的几面,苍白的脸庞上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即使去西域找伽罗大巫师也来不及救她了。”
厉承彦一双清澈的鹿眼黑黝黝,像两汪高速旋转的漩涡,仿佛要把人直接给绞进去。
高通叹气,默然不语。伽罗大巫师就是以前帮他家主子给晋王妃招魂的大巫师。
大巫师自从给晋王妃招完魂后就回西域了,东靖国到西域隔着十万八千里,三天时间根本来不及。
“哗哗!”却在这时,隔壁院子里响起了摔东西的声音,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还有苏明月尖声的肆骂声,高通听着,脸上浮起一片愤怒的神情,愤愤然骂着,“她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还在这里乱蹦跶。等晋王妃那里要是醒了,她的苦日子就来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高通一想到云初浅说不定根本就醒不来了,他眼神一黯。长长的叹了声息。
“高通,你继续派人去医馆那里看着,一旦有她的消息就快点来告诉朕。”厉承彦虚弱的说着,宽大的袍袖里,孱弱的身子已经在止不住的抖动了。
高通恭声应下。
隔壁院子摔碟声还在继续,厉承彦一张清俊的容颜已经皱的比麻花还要难看了。
……
成献帝派了很多人出去寻找云凌的下落,云凌却像是故意躲了起来,官兵们一直都没有找到他。转眼又过了两天,眼看第三天云初浅要是再醒不过来,恐怕就永远醒不来了。
萧云霁他们简直都要愁疯了。
第三天,天空刮起了凛冽的寒风,下起冰刀子似的寒雨。
萧清毓从御书房里走出来,候在殿门外的幕僚立即为他披上了一件披风。萧清毓刚走没几步,又顿住脚步。仰头看向殿外栽种的几棵梧桐树。梧桐树的叶子已经发黄了,风一吹,有许多的叶子就簌簌的从树上掉落,被风吹向远方。
此情此景,看的让人心头不由得就生出一股孤凉悲寂之感。
“她那里还是没有醒来吗?”萧清毓落寞的问道。
幕僚轻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萧清毓顿时像是陷入魔怔状态一般,又沉默了许久。幕僚也不敢说话,只能在边上候着。
冷冽的寒风刮的幕僚脸庞都要麻木时,萧清毓却像是突然被人附身了似的,扯住幕僚的手,尖锐的指甲几乎要直接掐进幕僚手心的肉里,“这汴梁城附近可有什么比较灵验的寺庙”
这个问题……
幕僚眉头一皱,已经猜到萧清毓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了。
在已经尽了人力的情况下,他的主子开始迷信起鬼怪神力了。幕僚知道这个时候再劝他主子什么,他都不会听的。于是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恭敬的回禀道,“启禀主子,虽说城郊的伽蓝寺香火最旺盛,不过奴才听说白水寺因为建在山上,去烧香的香客会少些,但去那里烧香的香客们都说灵验……”
幕僚既然知道了萧清毓的心思,他怕萧清毓冲动之下去伽蓝寺为云初浅祈福,会闹出闲话影响他的名声。
便故意提白水寺,那里烧香的香客相对少些,他家主子真闹出什么事情也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幕僚的话刚说完,萧清毓已经领着一头扎进雨幕里。
幕僚望着远去的那抹急切身影,摇着头轻轻的叹着气,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呀。
叹完一口气,幕僚也跟上萧清毓。
萧清毓出了宫就驾着马往城郊的方向赶去。寒风卷着雨珠冷冷的砸在他身上。
加之,因为下雨的缘故,出了城后路面就变得泥泞难走。萧清毓骑在马上,一颗心就像是今夜的天气一般糟糕。
好不容易到了白水寺。他一下马,跟在萧清毓身后的几个侍卫都皱了皱眉头。
原来这白水寺建在一座海拔三四百米高的山峰上。这个高度其实并不算多高,只不过现在的天气恶劣,登山的台阶又都淋了雨,走在这样的山路上,人的心情肯定不会好。
萧清毓侧身而立,仰头望了望被峰峦遮住,只露出一片屋檐角的白水寺。他温润的瞳孔里渐渐的燃起了一抹偏执般的渴望。
将温润的唇一抿,他直接就走到山口的台阶处。
向上再一抬眼,山脚到山顶铺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石阶,如果想登山。就只有这条路上山了。
萧清毓袍袖一撩,双手作揖,神情突然变的无比虔诚起来,他“噗通”一声笔直的跪在台阶。萧清毓这样惊世骇俗的动作立刻就吓坏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幕僚。幕僚们互看了一眼后,连忙上前要来扶萧清毓。
但萧清毓觉得自己既然要求神灵,那就得拿出十二分的虔诚来,便冷冷的喝令他们退下。两人不敢违逆萧清毓的命令,只能远远的跟着。
萧清毓神情虔诚,他缓缓的从台阶上站起身,在踏上第二个台阶后,他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态度恭敬……
接着,第三个台阶,第四个台阶……
这样的萧清毓,哪里还是那个让成献帝器重的储君。
萧清毓是每踩上一个石阶就跪下来一次。
他知道云初浅不喜欢他。也痛恨跟着萧云霁恩爱的云初浅。
可奈不住,他贱!
他就是喜欢她!
每次看到她和萧云霁恩爱,他心里就像是被人捅了好几刀,血淋淋的疼。但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是想要占有她!
这次他虽然没有去医馆见她,可也能想象到她躺在那里会是怎样一副无助的模样。
废物的他连接近她的权利都没有,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可能只有求老天帮她了。
若是上天能听到他的祈求,让她平安无事。他愿意用他的寿命来换……只要她这次能平安的度过这次劫数,他愿意折寿五年……哦不,十年也行。
只要她能平安的醒过来。
风呼啸的从他温隽雅俊的脸庞上刮过,冰凉的雨珠不停得砸在他的脸上、身上。
没多久萧清毓全身就已经湿透了。可他还是不改初衷的在巍峨的石阶上缓步的蹒跚跪行。
老天可能都在和他作对。等他跪爬到半山腰时,不知道又从哪里飘来一些乌云。
乌云密布间,天地都暗了下去。
随后乌压压的天空像是被谁撕扯开一道口子,寒风吹的更加疯狂,风卷着滂沱的雨水向人浇来。
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他身后的几个幕僚都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们几次冒死上前劝阻萧清毓,但萧清毓像是入了魔怔般。他咬着牙,仍然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缓慢向上移。
他的手上和脚上早就被沿路长着的蔷薇植物划出了许多道伤口。而他两侧的膝盖也跪到受了伤。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袍袖,把他跪过的地方染出两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清毓终于“跪”着到了白水寺。
像这样恶劣的天气,庙里的和尚根本就没有开山门。几个幕僚上前敲了敲庙门。
庙门被人从里头给打开,从殿门口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和尚。那老和尚手攥着一串佛珠从门后缓缓走出来。
“几位施主,不知有何贵干?”和尚态度不卑不亢的朝几个幕僚作了个揖,可目光再触及到地上跪着的萧清毓时,被他一身的狼狈样诧异到瞳孔微微收缩了几下。
“偶弥陀佛,这位大师,我想为亲人祈福……请你通融下。”萧清毓捏着发痛的喉咙艰涩的说着话。
老和尚定定的看了看萧清毓一眼,没有再说话,开门引着他们进了寺庙。
寺庙里,萧清毓跪在佛像下,态度谦卑而恭敬的把心里的企盼对着上方的佛祖雕像说了出来。
烟熏袅袅中,萧清毓长跪地上不醒。而在汴梁城的医馆里,昏迷的云初浅微不可察的轻眨了眨眼睫毛。
昏迷中的她像是被人带到了另一个空间。在一片白雾散去后,她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身形消瘦面容枯槁的男子。那男子被人关在阴森森的大牢里,旁边到处都是肆意爬行的老齐。
突然有两个士兵打开了大牢的铁门,走进牢里对那蜷缩在角落的男子冷声的说道,“汴梁城那里传来消息说……被你打进冷宫的忠勇侯女儿已经被你的皇后烧死了。”
一直安静的蜷缩在角落里的男人身子剧烈的一个抖动,扬起他的脸。
云初浅就站在边上,看到那个男子扬起的脸,她一惊,这个被关在大牢里的男人竟然是萧清毓。
那么……刚才那两个士兵就是在对萧清毓说她的死讯?
云初浅心里一凛,知道自己竟然回到前世萧清毓御驾出征讨伐萧云霁却被萧云霁活捉的时候了。
两个士兵在告诉萧清毓这个消息后,就冷酷的起步离开了。
大牢里,云初浅看见萧清毓面容剧烈抽搐,神情悲恸,不一会儿竟嚎啕大哭起来。
“浅儿,我不是让你等我的吗……等我的实力可以和云凌以及朝中的大臣们对抗,就可以重封你为后的吗……到时候咱们就再生个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一定都会宠着他的……可你为什么就这样走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牢房的地板上。云初浅在边上看着他,神情依旧淡漠的很。
萧清毓再怎么忏悔,都不会让她的亲人重生了。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哈哈!“也不知道萧清毓到底哭了多久,他突然像是疯了似的抖动着肩膀癫狂的大笑起来。凄厉的笑声在牢房里不停的回荡着,听得让人格外的毛骨悚然。
等他笑到最后,他又像是失了声似的抿着唇抽起泣来。
“浅儿,这辈子我欠你的太多了……下辈子,下辈子咱们再做夫妻,我一定把这辈子欠你的都还给你……咱们到时候一定会成为世间最恩爱的夫妻,好不好?”
“不!”云初浅在边上对他嚷着。她都已经因为萧清毓搭上了亲人和她自己的命了,他凭什么还要让她下一辈子也要嫁给他!
他臭不要脸!不仅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她永远都不要再和萧清毓有半点关系了。
“不!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的关系!”医馆里,昏迷了几天的云初浅猛然间抖动着唇瓣开始说起胡话来。
萧云霁一直守在她的床榻边,听到她说话了,他一颗心骤然“砰砰”乱跳起来,俊挺完美面庞“腾”的一下就蒙上了一层温柔喜悦的色彩,灰败的狐狸眼瞳孔里也仿佛重新注入了异样的光彩,让他一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湛亮。
“韩一景!快来!浅浅说话了!”他激动的对守在外面的韩一景大喊着。
因为他的高呼声,一直候在外屋的韩一景自是匆忙赶进来,而云政周娴君他们听到了萧云霁这一个高呼声也像是处在黑暗中的人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群人也纷纷的往里屋冲。
这些人一下子就把云初浅的床榻围了个水泄不通,各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云初浅清醒。
“你做梦。我不会再嫁给你!”昏迷中和萧清毓纠缠的云初浅感知到耳畔边好像有许多人再喊着她的名字,那些说话声音一个听着比一个熟悉亲切,她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可是在哪里听过的呢?她的意识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的聚拢,潜意识里很想睁开眼皮去看到底是谁在喊她。
虚弱的她一点点的努力,终于将眼皮睁开了一条小缝隙。
“浅浅!”萧云霁发觉她睁开了眼皮激动的攥紧她的小手,眼眶一红,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动冲击着他的心脏口。
刚才是萧云霁在喊她吗?
还好不是萧清毓!
云初浅咧着嘴角虚弱对萧云霁笑了起来,“别哭……丑……”
“好!我不哭,你乖乖好起来!”萧云霁干嘛擦掉脸上的泪水,不停的向她点头。
云初浅目光轻移,又想去看她爹,可视线却撞见了一张和她有大九成相似的脸庞。她痛苦的蹙紧着眉头。咧嘴嘴角问,“谁?”
“浅浅,她是你亲生的娘亲。”萧云霁赶忙向她介绍起高娴君来,“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你就有两个爹也有亲娘疼你啦。”
高娴君眼眶早就被泪水打湿了。她上前一步,也扯住云初浅的小手,哽咽着声音道,“浅浅,我是你母后。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母后怎么办?”高娴君话说到后面,已经哽咽的再没有办法说话了。
昭阳侯如今变成了那副模样,他们的亲生女儿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让她怎么办?
我娘?
云初浅下意识的轻拧了拧眉头,想去想她这一昏迷怎么就多了一个娘了。可她只刚一动脑子,脑子就有眩晕感袭来,继而她眼皮一沉,眼前又迅速的被黑暗所笼罩,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醒过来的她又是一下子就昏过去了,所有关心她的人一颗心都马上提到嗓子眼处,原本喜悦的心情顿时的就又是一沉。
萧云霁发了狂似的向韩一景喊着,“快点让她再醒来!”
韩一景赶忙再给云初浅探脉,这一探,他脸色一白,倒抽了一口气。
“主子,王妃的脉博好像跳动的越发无力了。”韩一景战战兢兢的说着。
果然,他这话一落下,萧云霁和云政已经受不了,“怎么可能?你明明说只要她在这三天里清醒过来人就会好起来的。她刚才都醒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韩一景不得不又小声的解释着,“王妃刚才那可能是‘回光返照’的景象。”
萧云霁被“回光返照”四个字砸的差点就直接站不住了,他抖动着发白的唇瓣,脸上那些疯狂的神色转而被凄楚无助的神情所取代,“韩一景,你再想想办法,你的医术那么高超,一定可以救她的。”
韩一景低着头视线不敢和萧云霁相对视,他真的已经尽力了,王妃能不能醒来他真的已经不敢保证了。
就在整间屋子被低气压环绕之时,张天从门外一脸喜悦的冲进来,“主子。外面来了个老头子,他说他可以救活王妃。”
突然炸来的一个消息让萧云霁眼里又陡然有了光彩。
“快!快去请他进来!”
须臾,张天就把人请了进来,等萧云霁见到来人后,面上一诧,“怎么是你?”
原来来人是那天给他家浅浅解签的老头子,那老头子当时说他和浅浅是没有缘分强成的亲,当时他的可不乐意。
老头子捋着发白的胡须,也不对萧云霁解释什么,直接道,“老生先看看病人。”
萧云霁虽然对这个解签的老头没有什么好印象,但眼下这个情况,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老头子径直的走到云初浅面前,给她探了脉。一双浑黄的眼睛眯了眯,对屋里的人说道,“她现在被梦魇缠困住出不来了。但救她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老头子说完,精利的目光落在萧云霁身上。
萧云霁心里一动,马上表示,“老前辈只要能救醒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云政也在边上说着,“老先生若是能救醒小女,云某人下辈子甘愿为老先生做牛做马,偿还老先生的救命恩情。”
那老头子轻沉吟了片刻,拉着萧云霁的手对屋里其他人道,“老生现在想和晋王爷单独谈一谈。能救晋王妃的只有晋王爷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是不会阻止他们两人相谈。
仆人准备出了一间房间。
那老头子进了屋,阖上门后就对萧云霁道。“之前老生对你说过,你们夫妻是没有缘分结成亲的。换而言之,她命中注定的郎君根本不是你。你若是想救她也可以,不过可能要牺牲点东西。”
这老头子已经看出云初浅是重生的。
“什么东西?”若是以前听老头子这样说萧云霁早就让人将他打出去了。
老头子眼里射出的精利的目光,对着萧云霁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用很笃定的口气道,“王爷,你这些年应该对那张龙椅有所图谋吧。实不相瞒,你的确有称皇封帝的命格。”
萧云霁见他看出了自己埋藏最深的野心,便也不再隐瞒,点着头应道,“老前辈没说错。以前本王一个人时被本王的皇兄怎么排挤都可以。后来被皇兄赐婚婚后,我就已经开始筹划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很快会实现我的梦想。”
都说窃国者大贼也。
萧云霁却不这样想,那皇位本来就该是他的。他现在只是为了夺回属于他的东西而努力。
老头子见他这般坦荡,心里倒是对他生出了一点的好感。便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你要想救她,那可能就要拿你的皇帝命格换她。”
萧云霁一愣。
老头子捋着胡须继续说道,“你要是肯换的话,我就帮你让她活过来。但是以后你可能就当不了皇帝了。说实话,你的妻子是个异数,她活着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了,让许多的人偏移了他们生命该有的轨迹。她即这次不受伤,恐怕老天爷也会让她再出个其他的事的。若是想救活她,肯定要拿你最重要的东西来博了……”
“老前辈,你不用说了。我愿意。只要你能把救活了。我们夫妻两大不了从此隐姓埋名过隐居的生活。”
萧云霁面容坚定,说话的声音笃定而铿锵。
“好!”老头子手往他肩膀上一拍,“既然你决定了,老生就帮你。但你这妻子的存在就是个异数,你皇帝的命格换了,以后当个皇帝可能性不高了,当个王爷什么的说不定还是可以的。”
“老前辈,那就麻烦你快点救醒她吧。”她要是再这样昏迷过去,他都要疯掉了。
老头子知道他心里急迫,便也不再耽搁了,起身走进了云初浅的病房……
昏迷的云初浅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又做了个梦。梦里的那个梦,她睁开眼睛看到围在她身边的是萧云霁。萧云霁告诉她,她亲生的娘亲来找她了。
太好了,她以后就不会被人讥笑说她是白氏和外面男人媾和生下的小杂种了。
她爹也不会因为抚养她而丢脸了。
她心满意足的笑着,偏偏这时耳畔边又有烦人的声音在呼唤她。她从她梦里做的那个梦里清醒过来,对上的就是阴森森的牢房,以及像一条狗似的匍匐倒在地上悲恸哭着的萧清毓。
只要萧清毓存在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她永远不要和这个男人再纠缠下去了。她脚下的步子轻移,想要冲出牢房,却像是有一股无形强大的力量将她困住。她逃脱不了,就只能和萧清毓面对面。
对着他越久,她越觉得自己要奔溃。
她眼前的画面突然一个剧烈的扭曲,下一刻她面前再也没有讨厌的萧清毓。她发现她竟然回到了皇宫。
金碧辉煌的御书房里,萧云霁坐在龙椅之上,对着殿里的文武百官高声道,“忠勇侯这人虽然顽固不灵,但如果没有他,咱们东靖国的边关也不会平安无事这么多年。既然他是被冤枉的,那朕明日就亲自去他的墓陵前祭拜他一番吧。算是朕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
他金口一开。殿中的官员没有敢辩驳的。
云初浅就站在萧云霁的身侧,凝视着他完美俊挺的脸部线条她心里生出一股甜蜜的自豪感。
这样一个英勇神武的萧云霁,是她重生后的夫君耶。
她其实真的很幸福。
到了第二天,云初浅跟着萧云霁去了云政的墓陵。
到那里时,她愕然的在她爹的墓陵旁边看到了她大哥的她娇娇的还有她的衣冠冢。而在她的衣冠冢上竖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的是“忠勇侯之女云初浅之墓”。
云初浅知道前世的她是萧清毓的女人,她虽然是冤死,可依东靖国的宗族规矩,她是出嫁的人是没有资格埋进娘家的墓里的。而现在,在她死后他们一家竟然可以埋在一起。
人生虽还有遗憾,但到底在死后她还是感受到了世间的温暖。
云初浅心里一暖,却就又看到萧云霁在率领百官祭拜他爹后缓缓的走到了她的坟墓前。他蹲下身,抚着墓碑,轻声呢喃着。“朕虽然跟你定过亲,但到底是没有缘分。希望你来世能擦亮眼睛,找个真心对你好的男人。记住,我说的对你好,不仅仅是指在你落魄无助时对你抛出橄榄枝对你的男人,还包括在你风光无限时也能爱着你的男人。”
云初浅在边上甜蜜的笑着,“那个人就是你呀!”
一阵清凉的风儿吹起萧云霁的头发,萧云霁从墓碑前站起身,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有一种被陌生人偷窥的感觉。
可他四处张望了下,除了文武百官以及太监宫女以外,并没有陌生的人。
“回宫吧!”萧云霁疑惑的皱着眉头,淡声说了句。
等他乘上马车时,他心里像是被什么牵挂了似的,又掀帘凝望了云初浅的墓碑一眼,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自此后,云初浅就在萧云霁身边游荡着。她看着他每天上朝、下朝、批改奏折,和文武百官商谈国家大事。他完全就是一个勤勉的皇帝。
后来有一天,她看到张天抱着一叠画像进来,对着萧云霁禀告着,“启禀皇上,这是礼部送来的秀女画像。皇上,现在文武百官都让你尽快的扩充后宫,赶紧给咱们东靖国封个皇后。”
云初浅在边上听着,两条黛眉就倒竖起来了,“扩充后宫齐凭什么?萧云霁是她的男人。他可不想让别的女人染指他。”
当然萧云霁和张天是没有听到云初浅在边上的抗议声的。
大概是文武百官跟他提的次数太多了,萧云霁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把那些画像放下来吧。”
张天听命的把那些画像送到萧云霁面前,一一为他打开。
萧云霁似乎对扩充后宫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被张天磨得紧了,就随意的从那些还没有摊开的画像里挑了一张,“就她了。”
张天笑眯眯的赶紧将那张画像摊开,结果画像摊开后他一愣。
连忙向萧云霁磕头认罪,“皇上,奴才该死。奴才是从宫廷的画师那里抱来的这些画像,没想到中间混了一张前前皇后的画像。”
萧云霁听说是云初浅的画像,便向画像看去一眼。
画像里的女子手捻着一把美人扇。美人扇遮住她右边的脸颊,只露出左边的半边脸颊。她身上穿着花梨缠枝葡萄纹的衣裳,眉眼无不精致,一身温婉娴淑的气度让人看着眼睛一亮。
“真是可惜了!”萧云霁叹气,放下手上的狼毫笔,幽幽的向张天问道。“张天,你说当时成献帝给朕和她赐婚时,朕若是没有诈死,会不会就避免了云府满门的悲剧。”
突然的,他悲戚的语调一转,勾着唇角莞尔轻笑,“如果当时这娶了她,现在就不用整天被文武百官逼婚了。说不定朕和她的孩子都已经可以去打酱油了。”
张天很诧异。他家主子这么说,看来是不排斥这个云初浅。只是可惜,她已经作古了。
他们两人是有缘无分呀。
云初浅看着堆积了一书桌的画像,心里早已经醋海生波,她霸道的认为这个男人在她重生后已经是她的夫君了。她可不想让别的女人独享了他的宠爱。
不行!她要告诉他,让他不要娶别的女人。
云初浅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激动的冲向萧云霁,想要告诉他自己的存在。
可却在冲向他时,一阵剧痛向她席卷而来。她面前的画面再次一扭曲,整个人就坠入了无边的深渊中。
“浅浅……”
是萧云霁的声音!
萧云霁在喊她,她一定得从无边的黑暗中挣脱开。她不能让别的女人抢了萧云霁!
怀着这个想法,云初浅眼皮陡然一睁,清醒过来。萧云霁在边上看到她突然睁开了眼睛,怕她昏迷这么久,眼睛被强光给刺到,赶紧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等她适应过来了,他才放开他的手,对着云初浅激动道,“浅浅,你终于醒了!”
韩一景在边上又探了云初浅一次脉,这次他惊喜道,“好了,好了!王妃脉搏跳动虽然还不是很稳健,但已经没有危险了。以后只要再好好的修养一段时间就会慢慢的转好的。”
萧云霁听到韩一景的这番话后,压在心头的石头这才终于放下。他矜贵的唇角轻扬,对她露出一抹糅合着温柔和宠溺的浅笑,“你呀,以后你去哪里我都得跟着你。”
边上韩一景已经又端来一碗用千年人参熬制的药汤,递送到萧云霁面前。萧云霁小心翼翼的将参汤喂给她。
喝完参汤的云初浅这才恢复了些许体力。
她回想起梦中的萧云霁,又看到正对他笑的萧云霁,她眉梢被一股温婉的气度糅合,也扬着嘴角,虚弱道,“即使我不在了……也不许你找别的女人……”
她每次受伤醒来后都是格外的依赖他,萧云霁无奈。只得宠溺的轻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小脑袋瓜装着是什么呀。从来只有我被你抛弃的份,哪里还有我抛弃你的机会。”
萧云霁说到这里,又开心的说道,“对了,浅浅。你竟然是越国的公主。我这个东靖国的王爷以后更不敢去看别的女人了,要不然你的母后恐怕会把我拿去剁了。”
因为云初浅终于平安无事,萧云霁这也才敢对他说起玩笑来。
不过他心里其实也是有担心的。一个云政一个云向北这两人已经够难缠了。现在他又冒出一个岳母来……
天啊,他的小白眼狼为什么有这么恐怖的身世。
萧云霁刚打趣完云初浅,云政周娴君他们听说云初浅终于醒来了。这两人连忙冲进房间。围在云初浅面前。
“爹。”云初浅乖巧的看了云政一眼,说话声音甜糯可人,“浅浅又让你操心了。”
云政点头如捣蒜,激动道,“醒来就好!”
云初浅目光继而又落在周娴君身上。脸色一凝,心里已经猜测到她就是她的母亲。但这么多年的分隔,她对她根本就是陌生的,一时间她不知道要该怎么称呼周娴君。
当然心里也顾忌着她爹,她怕万一自己对亲生母亲表现出太过亲络的态度,会让她爹心里多想的。
周娴君未语先凝噎,对着她那双乌亮酷似昭阳侯的眼睛,心里既酸涩又觉得百般对不起自己的这个女儿。
“浅……浅浅,母后终于找到你了……”周娴君说完,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嚎啕大哭起来。,
她心酸。女儿在东靖国这里受苦受难,她在越国悉心的栽培别人的女儿。
她悔恨,自己识人不清,最后连累了女儿和最爱的男人。
她痛苦,这么多年骨肉分离,现在她已经长大了,横亘在她们母女中间的距离和陌生感万一一直都不能消除,那她要怎么办?
各种情绪在周娴君心里百感交集,她一张端庄的脸庞被泪水打湿,看的让人无比同情。
云初浅轻抿着唇瓣,抬头望了一眼云政。云政心里也难受,但知道造成今天这些局面发生的主凶并不是周娴君。相反,她也是个受害者。
他向云初浅点点头,粗糙带着老茧的大手轻轻摸着云初浅的头,“浅浅,她也不容易,爹不会怪你的。”
得了云政这话,云初浅才抿了抿唇,轻声的喊了她一声,“娘……”
这么低低的一声娘,叫的周娴君更是激动的扑上前紧抱住云初浅,又是自责又是惭愧的哭着道,“浅浅,都是母后对不起你……母后害你吃了这么多苦……”
她的怀抱很暖和,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让云初浅莫名的有些安心。
她敛下眼皮,伸手回抱住她的腰。
周娴君身子一震,继而以保护着的姿态紧紧的抱住云初浅,像一只母鸡在保护着幼小的鸡仔。
看着她们母女团聚,云政抹了一把眼泪,悄悄的走了出去。萧云霁心里替云初浅开心。但见到云政离开,心里也十分能理解他的心情。
当初他娶了云初浅,云政就护犊子的对他这个女婿百般挑剔。他真的是把云初浅当亲生女儿宠爱的。
现在女儿的亲生母亲找来,以后她会得到更多的亲情。可他呢?他怎么办?
养了女儿这么多年,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心里不悲凉才怪!
萧云霁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只得希望等他的小白眼狼把伤养好后,再来开导云政。
不过想来,在她小白眼狼心里,云政云向北才是她最依赖的亲人。他这个夫君都还没有达到他们的地位呢。以后还得再修行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