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丹青因为伤重而昏迷。身上还有没入身体的箭头。这家伙为了逞强迎战,直接砍掉了箭尾。
“不打算活了吗?”
血海中,我跪在地上,让他头靠在我肩上。洁白,墨黑的衣袂纠缠在一起。
我点住他的大囧,勉强止了血。又渡了些真气给他,一边碎碎念,“谁允许你自作主张英勇就义的……”
他长而舒卷的睫毛抖了一下,眼帘微微撑开。
还好。
“丹青,不要怕,坏人都死掉了。”我轻声在他耳边说,语气带着宠溺。
凤丹青挣扎着想起来,却牵动了伤口,漂亮的面孔露出痛苦的表情。
“不要乱动。”我赶紧制止他,“箭头还在身体里,现在只要告诉我,该到哪里和秦穆轩汇合。”
“城南……玄都观……”
没有一刻耽误,我小心抱起他,一瞬间身影就淹没在巨大的黑暗中。
怀里人眉头深锁,脸色惨白,有虚汗顺着侧脸滑落。我知道此刻他所忍受的疼痛,尽量小心不去牵动他的伤口。
玄都观。
出乎我意料,我抱着全身是血的凤丹青进去,径直穿过牌楼,绕过正殿进入内堂都无人过问。
偶尔有小童经过,看了我只是避开。既不惊异也不质问。
凤丹青指点下,来到深院的一间小屋。
我把他小心翼翼平放在床上。此刻,他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薄薄的唇显现虚弱的青色。
“秦穆轩……没有回来……”他挣扎了一下,喘着气说。
我按着他的手腕,“失血太多了。我现在立刻把箭帮你拔出来,处理伤口。”
“不行……他……”凤丹青咬紧了唇,推开我的手,细长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彩,里面繁华褪尽,显露出平日难以察觉的坚毅。
对他的反抗本能的反感,但是,这样的他让人看了居然产生怜惜之意。
低下头,长发从肩上滑落扫到他颈子里。湿润柔软的舌慢慢舔舐这他冰冷的唇,像是在品尝某种好吃的点心,舌尖触碰,滑过,收回嘴里。再次轻柔触碰,细细品尝过每一点柔唇。
如此近的距离,感到他微喘的鼻息撩动了发丝,抬眼,正对上他弥蒙着水气,沉迷,疼痛,困惑的眸子。
好漂亮的颜色。好让人心动的眼神。
“现在乖乖听我的话了吧,”我坐起来,“他们不会杀掉秦穆轩,西王母可舍不得这么做,他可是牵绊我的关键。大概是被擒住了,那帮人也要靠秦穆轩诱我过去,一时半刻不会对他怎么样。”
终于,风丹青点了一下头。
幸亏凤丹青细心,药物已经提前备好。我翻出处理外伤的药和干净的绷带,打了一盆干净的水,又在房间里加了几盏灯。
一件件把浸满血迹脏污的衣服从他身上褪下来,有些地方被干枯的血液黏在伤口上,不得不用清水浸透了才取得下。
“丹青,我好疼。”我微笑对他说,然后指指自己的心口。
凤丹青一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痛楚,只是眉头仍是蹙着,默默忍受着,把疼痛咬碎在嘴里吞下去。
“一共三支完全没入,三支穿透身体,似乎是避过了内脏,还好。”我吻了吻他的侧颈,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我现在立刻就拔了。”
唇一直没有离开他的皮肤,从光滑侧颈一路吻上去,最后留连在轻颤着的唇上。
手掌中已经运足了气,只等他全身最放松的时候一次取出所有箭头。
面前人微微喘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
一只手绕过他的背后撑着床,一只手贴着他前胸不着痕迹抬起。
舌尖传来柔软的触感,纠缠,抵死缠绵。
“呃……”凤丹青失神的眸子猛然张大。
如同海潮温柔的内力涌出,残箭被震出体外。后面的手已经飞快的点上十二道止血的囧道。
我侧眼看了看身后,再次抬眼时,方才那抹优柔的痛惜消失无踪。
“现在帮你清理伤口……”我抱住他几乎跌到的身体,妖媚得勾起一个笑容,深邃墨黑的眸子里闪着滟潋的光。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然后攻城掠地般在他赤囧的皮肤上印下吻。
门突然打开。
老狐狸,我刚才震出断箭时就知道你在外面。
“哎呀呀,这个,卿儿,似乎我们来得不太凑巧……”殷落羽假装尴尬的假笑,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大摆走进来。
纳兰文卿哪里受得了这个视觉刺激,立刻进入战斗兴奋狂躁状态,作势就要扑上来。
“呦,殷宫主,您的宠物发起疯来真够吓人的,回去还要好好调教啊……”我眼角瞥了一眼纳兰文卿,故意用粘腻的声音说。
殷落羽微微笑着,双手拢在袖里抱在胸前,眯着的眼睛里,闪过老鹰般的尖锐。
“是是,是老朽教导囧囧不得力。”殷落羽说着,示意纳兰文卿少安毋躁。
我也无心再这样扯淡下去,看了一眼已经半昏迷状态的凤丹青,把他放回床上。
“您的徒儿您自己来救吧,我得去寻我那被坏人绑票的弟弟。”说着抬起系着素缕连双铃的手腕,一颗铃铛发出急促的响声,“他都等不及了呢。”
我经过殷落羽身边时,突然停住了。微转过头,扬起一抹冷酷的笑。
“我告诉你,其实我不爽你很久了。你那套戏耍人的把戏,我只是懒得揭穿而已。这一次的好戏,你也安排得不错嘛,”我收敛了下颚,抬起眼睛看他,“父亲。下一场,你也要好好安排,别演砸了。”
殷落羽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我大笑着踏风而去。
为了把这股力量诱发出来,不惜将自己的徒儿和儿子推进险恶的境地。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吗?
缠绕在腕子上古朴的小铃铛一路上若有若无响着,牵引着我接近那个人。
我站在高耸的院墙上,衣袖为风所鼓动,猎猎响着。
破邪剑已经被我取来,它在剑鞘里不安的战栗着。“你也等不急了吗?”我笑着低头说。
目光扫过灯火跃动的地方。
蔑视天下。
苍狼在囚室中摆开架子坐着。囚室四面由巨石垒成,密不透风。巨大的屋子里摆满了刑具。
对面是不久前生擒的人,传说中已死的天涯海阁阁主,秦穆轩。他被铁链死死锁在刑木上,赤囧的上身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鞭痕。
“还是不说吗?殷无邪那小子躲到哪儿去了?”苍狼打了个呵欠,再一次问。眼前这个人实在硬得像块铁,无论施加什么刑罚无论怎么折磨他,都不吐露一句,甚至不发出一声呻吟。目光永远冷漠高傲,充满鄙夷得看着你,“我已经困了,你要是再不说……”
“主,主人!”突然,门被撞开,一个人扑倒到地上,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刚才探子回来说,天罡箭阵全军覆没……”
“什么?!”苍狼立刻惊得从椅子上蹦起来,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自从父亲那一代就从未失手过的天罡箭阵,被那两个人破了?!
“知道了……继续下去查探,加强警戒!”
苍狼眸中闪过yin郁之色。
“我没心思继续和你耗了,你要是再不说……”
这次,苍狼的同一句话又卡在了同一个字。
整扇门暴烈成碎片,碎屑里倒着刚才进来报信的人。那人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再不说就怎么样?”我扇了扇面前的灰尘,侧头微笑着走进屋子。
整个屋子里的人全身都是一震,这人难道是不久前不费吹回之力生擒的那个小子?!
“人呢!来人!!”苍狼的一个手下,惊恐的叫喊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走调。
灰尘落尽的时候,所有人的脚都开始发软。
来人笑着,虽然艳丽绝伦足以魅惑天下,却此时看来是说不出的骇人。他的身后,血流成河。仿佛从一片燃烧着的曼殊沙华中走出,仿佛一个浴血而来的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