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灼的大风里。隐隐传束?暗哭声,让郜堡卜的高向丽照兴仰发面面相觑,但是当前方扬起的烟坐落下时,他们看着那些列阵的隋军骑兵让开的道路中,出现的那些老弱妇孺。都是愣住了,但是随即士兵中有人骚动了起来,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些被驱赶在最前面的老弱妇孺。
“阿爹。娘。”不同的惊呼声在墙堡上不断响起,那些看到了亲人的士兵一个个都是急红了眼,他们边上的那些士兵也是同样心有戚戚,谁知道自家的亲人是不是也在那些老蒋妇孺中。
整个墙堡上,顿时大乱了起来,那平壤来的将领,带着手下的一百亲兵立剪拔刀在手,那明晃晃的刀锋立囊便吓住了这些强征的青壮,“哪个再敢闹事,军法处置。”守将大声吼道,四周原本聒噪的士兵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尽管一时间墙堡上骚动的士兵被弹压了下去,但是那守将也清楚。如果隋军驱赶那些老弱妇孺攻城的话,他这边的士兵绝下不了狠手。
“卑鄙。”守将咬紧了牙齿,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老弱妇孺,瞪圆了眼睛。
“三儿啊,不要给当官的卖命了,赶紧出来,咱们回家种地去。”那堡下,一群老弱妇孺拖家带口地颤巍巍地喊了起来。
墙堡上,给弹压下去的士兵再次骚动了起来,尤其是看到在都堡外烈日下的自家爹娘还有妻儿的士兵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跑出去跟家人团聚,只是无奈边上那些平壤来的守将亲兵一个个都是拔刀在手,虎视耽晓的样子。
远处,看着那堡的墙堡上没有动静,贺廷玉冷笑了起来,接着挥了挥手,示意手下让那些老弱妇孺往前压上去。
“弓箭手。”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老弱妇孺,还有夹杂在里面的隋军士兵,墙堡上,守将大喝了起来。不过他的命令却是无人响应,那些士兵大多都是平壤以南的本地人。谁也不愿意对着家乡的父老下手。
“你们要造反吗?”看着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士兵,守将慌乱了起来。色厉内狂地大喝了起来。这时墙堡上几个思家心切的士兵已是从那两丈高的墙堡上跳了下去,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自家的老婆孩子。
馏兰。”看到几个跳下墙堡的士兵,守将怒哼间,从身旁的亲兵手里取过了弓箭,朝着一个逃跑的士兵背心就是一箭。
震颤的白羽抖动间,那个跑在在前面的士兵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这时他离自己的老婆孩子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墙堡上的士兵看到哭得撕心裂肺的那一家子,都是握紧了拳头,看着那守将的眼神都是带着愤怒。
这时墙堡外,那几个被吩咐过的老弱妇孺里的首领,都是一同大喊了起来,“大隋的军爷说了,只要不给那些平壤人卖命,便放咱们回家。”
听着那堡外那突然响起的喊声。墙堡上的士兵更加骚动了起来,而那守将越加慌乱,浑然没了刚才射杀那逃兵的威风,只是朝身边的亲兵大喊了起来,“给我射箭,射箭。”他不能再让都堡外那些人再喊下去了。
“兄弟们,打死那些平壤佬。”听到那守将的喊声,士兵中,有人怒吼了起来,这些平壤人根本没有把他们的死活放在心上,他们又何必为他们卖命。
几乎是这吼声响起的同时,墙堡上,已是有士兵扑向了那些亲兵,还有更多的人从墙堡上跳了下去,跑向自己的亲人。
“进攻。”贺廷玉看着乱起来的部堡,鞭梢一挥,随着中军本阵舞动的大旗,混杂在老弱妇孺中的隋军士兵立刻前冲,扑向了前方的都堡。而那些从部堡上跳下来的高句丽士兵看到隋军士兵,都是纷纷避让,唯恐被误伤。
随着甩上墙堡上的挠钩,那些刮练有素的隋军士兵,只是抓着绳索。蹬着城墙。手脚并用。不过几步间便爬上了城墙。
“不相干的人都滚下去。”几个学了几的简单高句丽话的军官一爬上墙堡,便挥刀大喊了起来,然后朝着那明显是练过的那些守将亲兵杀了上去。
看着登上墙堡的隋军士兵,想到传说中这些恶鬼一样的隋军士兵的凶残,那些被强征的高句丽士兵都是忙不迭地避让,从墙堡上一个个跳了下去,只不过片刻只剩下那守将和那些平壤兵还在抵抗。
战斗只是持续了片刻,便结束了,当贺廷玉到达这处都堡的时候,城墙上那些抵抗的平壤兵全都被砍下了脑袋,而这时那些跳下墙堡的高句再士兵则是战战兢兢地老实地站在一堆,不敢喘一声大气,不是没人想逃跑,可是四周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刚才就有人想要逃跑,结果却被套马索给套住拖了回来。浑身给地上的碎石子划得血肉模糊,叫他们不敢再生出别的念想。
夜晚,几个白天里带头造反的高句丽士兵给带到了都堡里原来的守将房间里,那里他们见到了贺廷玉。这几个高句丽士兵也都是机灵的人。一进房间便跪在了地上,用生硬的汉话道,小的拜见大人。”
“起来吧。”贺廷玉随意地挥了挥手,他边上的几个会高句丽语的通泽则是朝那几个。士兵说起了高句丽话。
贺廷玉见那几个高句丽士兵。只是为了扫清那些都堡罢了,高句丽人遍设郜堡,不过是为了拖时间。今日他利用都堡里平壤人和这些南部人的不和,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夺下这郜堡后,却是心中更有几分把握。
“多谢大人。”简单的汉话,那几个高句丽士兵还是会说的,几人站起来后,都是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贺廷玉,不知道这位大隋将军找他们有什么事情。
“告诉他们,我找他们的事情。”贺廷玉朝那几个通泽点了点头,接着闭目养起神来。
几个通泽互相看了一眼后,便朝那几个士兵说了起来,贺廷玉要他们做的事情很简单,带着那堡里的原守军去别处都堡诈开城门,只要夺了都堡,便算他们的功劳。
几个通泽刚说完,那几个高句丽士兵想都不想地就答应了下来,诈开城门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过走动动嘴皮子罢了。
“好,带他们下去,换身干净衣服,酒肉管饱。”得了几人的回复。贺廷玉睁开眼,扫了丹人一眼。却是点头道。
数日间,平壤城以南的部堡连续被破十几座,有些都堡甚至直接派人主动投降了,等到后来,贺廷玉一路过去,竟然势同破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便兵临平壤城下,而这时郭孝恪的大军也一路轻易地渡过了鸭
水。
前往辽东的官道上,一身虎贲郎将官服的李靖带着两个家仆,一路上都观察着身边那些骑士,他磋踪半生,虽然少年成名,可是这些年却始终都是任官卑微,去年朝廷征辽,他本有报效之意,奈何主动请缨。却终究没有下文,只是作着那郡承的琐碎小事。
征辽之役,郭孝恪连战皆捷。名动天下,即便在马邑,李靖也是对郭孝恪的大名如雷贯耳,不时听到那些从北地回来的商客旅人,提及郭孝恪的各行事迹。
李靖本以为自己这些年沉浮。早已心如止水,可是当知道郭孝恪以二十二岁的年纪便成了上柱国大将军。也是忍不住心中嫉妒和愤懑不平。
但是李靖着么也想不到,就是郭孝恪给他发了虎贲郎将这四品武官的任命,还派了人来马邑找他,更是带了郭孝恪的亲笔信过来。
对于人才,郭孝恪向来都不嫌多,虽然他认为李靖只是一个大将,当不上军神之称,但是光凭李靖写出了李卫公兵法,名列武经七书,便足以证明李靖的价值,为此郭孝恪在信中也是放低了身段,请魏征写了封求贤若渴的书信,亲自抄写,派人送到了李靖手中。
也正是这封信,让李靖接受了郭孝恪的安贲郎将的任命,对李靖来说。他的血管里流淌的是如同火焰般的名将之血,尽管他看上去如同一潭秋水那般,但是他内心里渴望的是如同卫霍般的功业,策马千军,马踏突厥,才是他李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
郭孝恪的信中,充满了对卫霍时代汉朝武功的推崇,并且拿他与卫青相比,都让李靖有一种知己的感觉,哪怕他知道这或许只是郭孝恪的恭维之辞,但是他仍旧愿意相信横扫高句丽的郭孝恪和自己一样,向往着廓清四夷,重现汉朝的鼎盛武功。
从马邑出发以来,李靖一直都在观察着这些郭孝恪派来相请自己的骑兵,而他得出的结论是,这些郭孝恪的亲卫骑兵,便是骁果卫中的精锐也难与之相比,或许论马上武艺。两者不相上下,但是这些骑兵个个。都懂兵法,随身都带着书,闲暇时便观看,其勤奋程度不下于那些苦读的寒门士人,这就足以让人动容和惊叹了,便是李靖也在打听之后,也惊讶于郭孝恪在军中推行识字,教导中下级军官学习兵书战策的做法,这让他心中原本有些朦胧模糊的一些想法一下子豁然开朗,让他恨不的立刻去辽东见到郭孝恪。
李靖是孤高的人,他的才华高出旁人太多,若是没有隋末那个乱世。他或许会一辈子当个小小的郡承,但是现在他感觉找到了一个真正能在兵法上和自己交流的人,这让李靖有一种由衷的喜悦。
“真是恨不得立刻与郭将军相见。”眺望着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官道,李靖不由长叹了一声,不过当他看到官道两侧被盗匪所杀的百姓尸体时,原本的欢喜雀跃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在马邑,李靖是个爱护百姓的人,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郡承,可他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了马邑的平安。
还未等李靖有所话,他身旁的那些郭孝恪的亲卫骑兵已是策马到了道旁的那些尸首旁,默默下了马,掘起土坑来,郭孝恪平时便教他们要善待百姓,军人的天职是开疆拓土。保家卫国,是为那些供养他们的百姓获取土地,护他们平安,而且这一回他们前往马邑相请李靖,也是受到了郭孝恪几番,丁嘱,不能让李靖对他们有所恶感。
看到那些不声不响的帮那些死者入土为安的士兵,李靖心中对郭孝恪更加神往,因小见大,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光是这眼前的一幕,就足以让他确信郭孝恪是个心怀天下的人,而不是那些关陇世族口中的屠夫和不知仁义的粗鄙武夫。
李靖也跳下了马,跟着那些士兵一起将那些百姓的尸骨埋入土中,“这些道。”当李靖把一个身形瘦弱,也不知道是被盗匪砍杀还是饿死的孩子放入土坑时,也不由眼中有了几分怒意,他实在没有想到河北各地。竟然是如此惨状。
“大人,这一路过去,恐怕会更惨。”李靖身旁,牛弘一脸激愤地说道,他是这一次郭孝恪派来马邑的亲兵队的首领,老家便在河北,要不是他去年修书一封,把家里人接到了幽州,恐怕不是给饿死,就是给那些落草为寇的盗匪杀死,再加上他常在郭孝恪身边,心中只有自家这位将军,对于杨广这今天子毫无敬意可言。
“去年将军便曾向皇上上书,请皇上不要御驾亲征,以免耗费糜烂。可是皇上却只顾着自己享乐和威风,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再这般下去。莫说遭了黄河水的山东河北,便是天下各处,都要起来造反了。”牛弘愤愤地说道,他如今虽然落户幽州。可是看到老家给杨广的恶政弄到这般残破,也是心中愤恨。
李靖见身旁这个平时稳重的牛校尉,居然如此愤恨,也是一时无语。如今天下皆苦,议论杨广的人不在少数,便是他自己也对杨广的一些做法颇有意见,可他终究是自幼便受了些家庭的影响,觉得不该那般议论杨广这今天子。
“牛校尉,慎言。”李靖反驳不了牛弘,也只能这般轻声道。
“大人,这里便我们几个,末将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牛弘见李靖如此说道,想到临行前郭孝恪的吩咐,却是连忙道,生怕让李靖心中有所不喜。
李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有些惶恐的牛弘笑了笑,其实便是他有时也想发发牢骚,只是他终究不似牛弘那般能够说出口罢了。
将那道旁的尸骨都收敛以后。李靖他们再次踏上了行程,只是这一次李靖的心中多少有些沉重,山东河北各地盗贼蜂起,路旁饿辉遍野的惨况让他第一次对杨广产生了失望。
一开始,李靖还时常和牛弘他们收敛道旁的尸骨,可走到后来,尤其走进入河北受灾最重的几个地方之后。李靖整个人都麻木了,那些村庄几乎是十室九空,便是活着的人,也都个个对杨广这个盛世天子恨的咬牙切齿。
而到了辽东以后,李靖心中的那种失望之情也越浓,和山东河北的惨况不同,杨广行辕所在的辽东城。本是荒僻之地,可是却张灯结彩,打扮得花团锦簇,和那一路上的百姓尸骨显得是如此刺眼。
李靖是带着失望之情,离开辽东城,轻骑快马直奔平壤前线的,杨广这个盛世天子在辽东城的排场和奢靡浪费,让他每每想起山东河北那些枯疾如柴的百姓,心中就有一股愤懑之气。
马邑,李靖走后不过月余,在马邑扮成商旅休
必…孝恪寺中的昱队亲兵,便直奔辈靖的家中。“我等乃是奉李大人之命,接李夫人去涿郡。”带头的军官朝面前的中年妇人,恭敬地说道,他们出发时,将军下了严令,务必要接李靖的家人委怀远。
看到面前个个都是一身盔甲的士兵,李靖的妻子周氏不疑有他,便召唤起家里仅有的几个仆妇和家丁收拾起细软来。
当李靖轻骑快马,往平壤而去的时候,他的家人已是被接到了怀远。这座郭孝恪经营了大半年的重镇住下了。
“将军,高句丽人在前方修筑了不少都堡。”萨水西岸,郭孝恪亲自带着亲兵帮着扎营,偶尔间,郭孝恪也会和士兵一起随手干些活,亲近一下,当前锋的斥候士兵来禀报的时候,郭孝恪正光着膀子,如同精钢般的肌肉上满是汗水,和边上的士兵不时地说几句笑话。
“知道了。”接过一旁苏吉利递过来的布巾,郭孝恪抹去身上的汗水后,朝那斥候士兵一边说道,一边带着边上几员亲兵回帅帐了。
自从大军到达萨水以后,郭孝恪没有急着过河,而是让大军驻扎下来。进行修整,这一次他率兵攻打平壤。除了原有的三万人马,杨广又给了他七万从各地强征的府兵,凑足了十万大军。
虽然对郭孝恪来说,士兵是多多益善,不过这一仗是国战,即便高句丽人孱弱,可是他已把渊大稽父子逼到了绝路,他们垂死反扑之下。也不是能够轻易对付的,便是这次带兵出征,他也是靠着自己如今的名望压下了那七万新兵心中的不满。
帅帐里,郭孝恪麾下的众将全都到齐了,帅帐中央摆着的沙盘里,平壤正面的平地上垒起了一座座部堡,“高句丽人这次调集了国中所有的兵力死守平壤,我军要是想攻下平壤,这些都堡就是首先要拔除的。”郭孝恪看着众将,看着那些都堡道。
“将军,让我去,憋了大朱年的罗士信第一个跳了出来,生怕别人跟他抢这出征的机会,不过罗士信怕什么来什么,不止尉迟恭和刘弘基这两个老对头,便连秦琼,裴行俨,魏刀儿也是一个个跳了出来,都表示愿意领兵踏平那些都堡。
看着一个个求战心切的将领,郭孝恪笑了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始终没有吭声的裴仁基身上,这次出征他本就没有打算亲自出平壤。他还要留下精力来对付杨玄感。
“仁基,给你两万北府兵,众将由你调遣,三日后拔营过河。”郭孝恪的话,让请战的众将都是愣住了,这次全军虽然号称十万,可是真正能战的也就他们那三万北府兵,如今郭孝恪竟然将两万交给裴仁基。实在是叫他们始料未及。
“末将得令。”裴仁基沉声答道,不过握拳的手却是微微有些发颤。郭孝恪对他的这份看重和信任,他无以为报,只有誓死效命。
“你们谁愿意留下陪本将,在这里练兵。”郭孝恪再次看向了罗士信等众将,那七万新兵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隋末乱世 便是李渊起兵,也没有他如今这般雄厚的军力,不过李渊是关陇世族里的头面人物,起兵攻下长安之后,旧隋官吏纷纷望风而降,而他就不同,布衣出身,又选了幽州辽东为立足之的。就算兵精将猛,可是他要南下,便是河北和山东的豪杰,不像李唐可以占据关中地利,所以郭孝恪是能多赚一份家底便绝不放过。
“末将还是去裴将军那儿好了。”罗士信第一个道,虽然他性子比以前要沉稳得多,可是要他留下来练兵而没仗打,却是万万憋不住的。
罗士信开了头,其他也一个个都是各自答道,最后只有秦琼和尉迟恭留在了郭孝恪身边,秦琼是自觉郭孝恪对自己恩重,不愿轻离郭孝恪身边,除非郭孝恪派他领兵出征。而尉迟恭则是觉得郭孝恪作出这般布置。必然有他的用意,绝不是随意决定的。
“跟着将军有肉吃。”出了帅帐,见里士信笑话自己,尉迟恭却是不以为意地说道,接着得意洋洋地走了,他相信罗士信迟早会后悔的。
“这个铁匠。”罗士信看着尉迟恭那得意的样子,却又不敢拿尉迟恭的话来骂,只好恨恨地说了一声,带着亲兵回营去了,想看到时候过了萨水,一定要多杀几个高句丽的敌将,抢那头功,让尉迟恭知道他的利害。
三日后,裴仁基带着两万北府兵和罗士信等人拔营过河,而郭孝恪仍是在萨水西岸,操练着那七万新兵。对于这一仗的胜负,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即便是打不下平壤,可如今他占了百济,又得了辽东,便是今年打不下,明年在打,加上那些契丹,韩鞠。室韦,女直人,高句丽被灭只是迟早的事情,他如今更在意的是杨玄感会如何向杨广发难。
对于自己知道的历史,郭孝恪不再全部相信,起码因为他的缘故,杨玄感起兵后仍否会出昏招攻打洛阳已经成了未知之数。
萨水西岸,十万大军踩踏出来的道路上,风尘仆仆的李靖看到前方的军营以后,也不由精神一震,他可是一路都盼着能和郭孝恪早日相见。他在兵法或者说是兵家的学说上有很多地方都想和郭孝恪畅谈一番。郭孝恪给他写的那封私信里。可不止是那些礼贤下士的恭维之词,还有更多的一些他也未曾听过的用兵之说。
一路策马到了中军大营门口。李靖看着各处军营里操练的士兵,不由暗暗点了点头,他虽是长于军略战阵,可是武艺也不差,自然看得出那些士兵操练的武技都是千锤百炼后的战场杀伐武艺,实用性极高。
“李将军,将军在河边钓鱼,请跟我来。”中军大营门口,李靖在表明身份以后,那当值的将领不敢怠慢。李靖可是将军亲自吩咐过,不能轻慢的人,当下便连忙派人带着李靖一行人往萨水河畔去了。
一行人骑马出了大营,只是不一会的功夫,李靖便看到了前方一处树荫下,坐在一方青石上,正在钓鱼的身影,四周站了十几个身形魁梧的士兵,一看便知道是军中的好手。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郭孝恪不为所动,直到手中的钓竿轻轻一动,有鱼上钩,方才抖腕一甩,从河中钓出了一尾青花大鱼,边上的苏吉利手忙脚乱地接住以后,方才起身看向来的几人。
烈日下,李靖的面庞有些模糊,不过郭孝恪还是从李靖那种在马上端坐的姿态,知道这不是自己麾下的将领,却是不知道是谁来了。
“将军,李大人到了。”李靖身旁,牛弘未等郭孝恪开口,已是下马大声禀报道。
“是药师兄到了吗?”听到牛似的声音,郭孝恪脸上一喜,接着便朝同样下马的李靖走了过去,口中直接称呼起李靖的表字来。
“李靖拜见将军。”看着光着脚从树荫下走出来的郭孝恪,李靖也不由心中有些感动,觉得郭孝恪是一异至诚。
“药师兄不必多礼,此处不是军营。”郭孝恪走到李靖面前后,终于看清了李靖的样貌,李靖的身形魁伟,只是有些消瘦,面目依稀可见当年的清俊。
李靖同样也看清了面前的郭孝恪,比他想象的更年轻也更英俊,李靖便数自己所见的人中,郭孝恪的姿容也是数一数二,虽然以貌取人不足取,不过大多数人都是难以避免这个毛病,便是李靖和郭孝恪也一样。此时两人看清了对方的样貌以后,都是多出了几分好感,用佛家的话来说,这便是一面投缘。
“药师兄,来,这边坐。”郭孝恪朝李靖一边说道,一边却是带着李靖往树荫下而去,如今正是盛夏,天气炎热,他也是每日忙里偷闲,来这河边钓上几尾鱼,一则放松,二来也是避暑消谴。
“将军不在军中办公,却在这里嬉戏,可不是为帅之道。”李靖正容坐下后,却是朝郭孝恪正色问道。
“药师兄谬矣,为帅者,当明法度奖惩,不必事无巨细,事事过问。”看着忽然间正色质问的李靖,郭孝恪知道这是李靖在考较自己,隋末可不是日后宋明之世,这时讲的是君择臣,臣择君,良禽择木而栖。李唐的开国功臣里,除了太原起兵的武德功臣集团外,其他无不是数姓之主,便是被李渊称为纯臣的徐世绩,也是三易其主,到是面前的李靖,李渊太原起兵前,欲去江都告发,被擒后投效李唐,便再无反复。即便是李世民几番拉拢,也未曾参与玄武门之变,光凭这一点,李靖便胜过隋末唐初的无数名臣良将。
郭孝恪的回答虽然简单,可是却足以令李靖满意,他过来时,郭孝恪军中各营秩序井然,士兵毛练有素,毫无半点乱象。
“将军之言,李靖受教了。”虽然李靖是个孤高的人,不过郭孝恪的实绩摆在那里,再加上他如今在郭孝恪帐下为将,言语间自然恭敬
。
“药师兄过谦了。”郭孝恪让身旁的苏吉利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几本兵书战策,和他自己根据后世看过的一些军事书籍和知道的历史,练合这个时代的一些用兵学说的心得体会。给了李靖。
郭孝恪知道李靖是个对兵学极度痴迷的人,若不痴迷,又如何能够写出李卫公兵法,名列武经七书。他这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看到郭孝恪让身边的亲兵取出兵书,李靖不由想起了跟随了自己一路的牛弘等人,暗道果然是上有所好。下必从焉,郭孝恪随身不离兵书,那些部下也是如此,这样的军队若是打不了胜仗,才是怪事。
翻开那本郭孝恪自己手书的心的体会,李靖的眼睛很快便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只是死死地看着那上面记载的,有些凌乱,偶尔语句不通的话语,脸上露出了狂热的神情。
郭孝恪的那些心得体会,还有他记录下来的后世的各种兵学知识,很多都是李靖从未接触过的,尤其是那些近代的军事理论,甚至已经涉及到国家和军队的关系的那些学说,更是让李靖这个兵法大家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鲜,兵家学说,可不止战阵之道,其中亦有治国的理论,只是不被世人所重罢了。
过了良久,李靖才压下心中的情绪,粗略地看过了郭孝恪手书的那本手札后,朝郭孝恪道,“将军果然是目光深远,药师不及。”这一次。李靖不再是客套话,而是诚心说道,自称间,也是换上了自己的表字。
“药师兄自谦了,这些不过是我偶尔间的感悟,很多地方都不成论。日后还要和药师兄多指教一二。”郭孝恪以前着的书很杂,可是那些近代的军事学理论,他也就看个皮毛,偶尔记得一些大体框架,那些真正细节的东西哪里全记得住,他招揽李靖,不止是认为李靖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更是难得的军事理论家,以李靖的才华,说不定能和他一起把这些他记得残缺不全的近代军事理论,西方的兵学和这个时代兵家学说结合起来成书立说。
郭孝恪觉得这件事情,若是办成,其意义远胜过他打下什么国家。
“固所愿尔,求之不得。”见郭孝恪把那手札借于自己,便是李靖一时间也是有些语无伦次,要知道兵法本就留传不广,更遑论为将者的用兵心得,那更是不传之秘,李靖根本没想到郭孝恪竟会如此大方地借给自己抄录,而且还有和他一起煮书立说,传于军中的打算,就更加让他佩服郭孝恪的豁达和气度。
“今日时间已到,我们暂且回营。晚上咱们秉烛夜谈。”郭孝恪每日出来钓鱼,便只偷闲半个时辰,时间一到,他必然回营。
看着郭孝恪麻利地披甲,李靖便知道郭孝恪必是如传说中那般骁勇善战,刚才着甲时,郭孝恪胸前衣襟内他瞥到的几处伤疤如同毒龙般狰狞,触目惊心。
跟着郭孝恪一起回了营,安排妥当以后,李靖再次为郭孝恪的手笔所动,他不过刚初来乍到,郭孝恪就任命他为副帅,掌管那七万府兵。
“彼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即便是半生沉浮,性子早已洗练至极静的李靖也不由在心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夜晚,帅帐之中,一股浓郁的鱼香味弥漫,李靖看着桌上摆的几道小菜和那道鱼汤,却是朝郭孝恪道。“将军每日钓鱼,原来是为打牙祭。”李靖总觉得郭孝恪既是明主。也是知己,说话时也是有种轻松自如的感觉。
“大军补给不易,我这大将军。便只有钓上几尾鱼,每日尝尝鲜了。”郭孝恪亦是笑着道,他这十万大军虽说补给不易,不过如今萨水以西,没有任何高句丽人的军队可以威胁到他的后勤,这补给还是能保证士兵们吃饱,不过吃肉就难以保证了。
李靖接过郭孝恪递过的汤碗。当即品起了这鱼汤,他出身官宦,当然知道若是按世家的失以巨,郭孝恪这番请他吃饭,算得上是粗鄙,不过他却恰恰喜欢这种纯真的粗鄙,而不喜那虚伪的客套。
“果然好汤。”喝了一口,李靖便赞了起来,目光更是落在了郭孝恪身旁一身戎装的木兰身上,他路上便已听闻过这位木兰将军的事迹,心中也是暗道郭孝恪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