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噪马踏在凡成废墟的敌军前营。郭孝恪望着前方亮勉??弛光中被驱赶而来的敌军士兵,面容冷峻。
“将军看到郭孝恪,尉迟恭四将大声道。
“战场之上,不必多礼。”郭孝恪扫过身上俱是带着一股浓重血腥味的尉迟恭四将,最后看向了前方正在后方督战队的驱赶下竖盾而来的敌军士兵。
夜幕下,结成军阵的北府军士兵中,弓手和弩手依次列成了六列,手中的弓弩纷纷上弦,随着依次响起的弓弦声,无数的箭矢在天空中利过,落向那些竖盾而来的敌军士兵。
如冉暴雨般倾泻而下的箭雨,瞬间在北府军阵前一百步外形成了一道死亡的鸿沟,地上到处都是被弩箭强劲的力道穿透身体钉在地上哀嚎的士兵。
“敢有后退者,杀无赦。”王仲伯在后面看到前方停滞下来的队伍,厉声喝道,然后他身旁的督战队的亲兵策动战马,刺出了手中的马枪,随着倒下的士兵。
那些停下来的士兵惶恐地推挤着前方的士兵,往前去了,到处都是呼号和喊叫声,那些被杨玄感当成炮灰的前营士兵根本没有选择。前进或者还有一条生路,但是后退的话,那些督战队的马枪和砍刀就会落在他们的身上。
“那杨玄感当真是无情之人郭孝恪身边,苏烈看着那些乱糟糟地仍旧朝他们冲来的敌军士兵。有些不齿地道。
“为将者,若是在战场上感情太多不是件好事郭孝恪看向了身旁仍旧有些热血年少的苏烈,朝他沉声道,“杨玄感这般做法没有做错,不过把自己的士兵当成炮灰来送死,这种事情,我绝不允许在我的军中有这种事情发生。”
在高句丽,郭孝恪不知道多少次驱赶那些高句丽的俘房和老弱妇孺当成炮灰用来攻城,但是却从未舍弃过手下的一个士兵。
“是,将军。”苏烈看着郭孝恪,大声应道,然后看着那些前仆后继来送死的敌军士兵,皱起了眉头,“将军,我军携带箭矢若是这般消耗,恐怕撑不了多久。
”
“杨玄感打得就是这主意郭孝恪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杨玄感消耗得起士兵,可他消耗不起,更何况杨玄感身边的亲军可不是泛泛之辈,他需要保存手下士兵的体力,来应对真正的恶战。
三轮箭过后,北府军阵前只有寥寥无几的敌军士兵在密集的箭雨下活了下来,这时不管王仲伯和督战队如何弹压,都难以阻止那些还剩下的士兵的溃散。
看着往两边逃散的前营士兵。杨弈感冷哼了一声,不过也没有派兵去拦截这些败兵,刚才北府军三轮齐射,再加上先前的攻营之举,起码消耗了一半以上的箭矢,就算他们有大隋武库里最强劲的弓弩,可是面对他手下的亲军和关西铁骑的冲阵,就凭不到三轮的箭矢,起不了大作用。
“进攻。”杨玄感一振手中的马槊,指向了前方。接着他亲自策动了战马,带头冲阵了,随着杨玄感策马集阵,原本一直未动的中军兵马如同海潮般席卷向了前方。
黑暗中,数千关西铁骑策动了战马,朝着前方的北府军的军阵狠狠地撞了上去,他们很多都是当年越王杨素手下和突厥人打过仗的老行伍,作战经验丰富,知道面对北府军这种密集的箭阵。哪怕是半点的犹豫都会让自己送命。
只有速度,快到足以撕裂一切的速度,才能让他们突破北府军的箭阵,冲垮他们的阵势,展开一场屠杀,就像过去大隋的边军面对那些不畏死亡,如同山崩海啸而来的突厥骑兵时,总会被那股气势所摧垮。
“放箭北府军的军阵中,军官们不停地大喝着,士兵们不需要太多的瞄准,他们只要把弦上满,朝前方射出去就行了。
即便是在黑暗中,北府军士兵也能感觉到前方关西铁骑狂飙而来的那股悍不畏死的气势,这时天地间刮起了大风,吹开了天际的黑云,露出了一轮如钩的残月,清冷的月光照下。那些关西铁骑就如同水银般倾泻而来。
“山阵,结阵北府军的军阵中,随着中军的号角声,那些军官们大声嘶吼了起来,然后那些士兵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十人一队,百人一阵,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几乎是片夏间,一座铁枪组成的钢铁荆棘凭空出现。
“山阵,攻随着连声的嘶吼声,那些结成枪阵的北府军士兵面对着前方不到五十步,如同铺天盖地的海潮一般而来的关西铁骑,不退反进,反而是大步迎了上去。
“刀斧手,准备随着主动迎击的山阵,北府军士兵中,那些手持大刀和长柄战斧的精锐紧随在山阵之后迎向了那些关西铁骑。
魏胜是当年越王的老部下,几次朝廷征讨突厥,他都侥幸活了下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坚信,面对冲锋的骑兵,除非有足够的强弓硬弩,否则靠那些结阵的步兵,是根本无法阻挡的心胁掣阵在突厥,他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身边的同伴在突厥骑兵愕蜒生死的冲锋下崩溃,没有还手之力,如同无助的羔羊被狼群追逐一般,屈辱地死去。
自从成为一名校尉以后,魏胜无数次地告诉自己的部下,当他们冲锋时,就要一往无前,忘却所有的生死,直到摧毁对方的斗志,将他们化作铁蹄下模糊的血肉。
但是现在,魏胜看着那些面对数千铁骑冲锋,没有弓弩压阵的北府军士兵居然举枪,跨着大步反朝他们冲锋而来时,眼睛瞪圆了。
月光下,如同流动的水银的关西铁骑和黑色的如同一座座钢铁荆棘堡垒的北府军士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关西铁骑第一次遇到了敢于和他们正面硬碰的步兵,而结耸是他们如同海潮一头撞上礁石上,给拍得粉碎。
魏胜在双方对上的刹那,被一今年轻的北府军士兵狠狠地刺出的长枪。穿透了胸膛,被战马带起来的速度。让他的盔甲在枪锋下如同易碎的纸张一样脆弱。
魏胜从马背上跌落在尘土的时候,看到那个将自己刺下马的北府军士兵被自己的战马撞得倒飞了出去,同样的场景不断地在战场上上演着。
被阻遏住冲锋势头的关西铁骑在速度缓慢下来之后,迎来了他们的噩梦,那些举着长枪朝他们反冲锋的北府军士兵后面,涌出了大批身形雄壮的彪形大汉,手里拿着长柄战斧和大刀,如同恶鬼一般嚎叫着,砍向了他们胯下的战马马腿,然后边上那些持枪的北府军士兵手中的铁枪会毫不犹豫地贯穿他们的身体。
带头冲锋的杨玄感仗着胯下神骏和高超的武艺,一连杀了七八个北府军士兵,方才被止住了冲击之势,而这时关西铁骑已经宛如陷入了泥潭中,和北府军的士兵混战厮杀在了一起,失去了骑兵的冲锋之势。
战场上两翼,尉迟恭和刘弘基各自带着两千骑兵阻挡住了关西铁骑后面汹涌而来的敌军步兵,一时间整个战场都乱成了一团,在前营仍旧在燃烧而起的火光下,双方毫无花巧地硬拼在了一起。
苏烈骑在马上,向着在火光映照下依稀可见的杨玄感帅旗杀去了,他的脸上写满了对建功立业的渴望,只要杀了杨玄感,他便能一战成名,让世人都知道他苏定方的大名。
杨玄感同样向着那面在前营燃烧的废墟下,异常显眼的郭字帅旗杀去,他知道今夜这一战,他唯一取胜的机会就是击杀郭孝恪,虽然他的兵比郭孝恪多,可是郭孝恪手下的士兵,一个能抵得上他手下的五个,士兵。
“郭孝恪,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杨玄感心中咆哮着,自从他见到郭孝恪的第一面起,他就相信两人始终会在战场上相见。
“杀当郭孝恪看到杨玄感突进的战旗后,也是提槊大喝道,作为北府军的军神,他从来没有躲在士兵背后的习惯,也没有避战的习惯。
“杨玄感受死。”作为郭孝恪亲军的前锋,苏定方夹紧了马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大喝道。
“狂妄杨玄感卓边,杨玄纵带着数骑关西铁骑拦住了苏定方,他亦知道今夜一战,胜负全在两军主帅的身上,如何会让苏定方碍事。
看到杨玄感在自己身边策马而去,苏定方大怒起来,可是杨玄纵也不是易于之辈,两人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随着两军主帅同时舍弃指挥,整个战场上北府军和杨玄感的中军杀在了一起。
郭孝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和杨玄感分出胜负,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因为杨玄感已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郭孝恪杨玄感大喝了起来,他的声音宛如雷霆一般,在战场中央炸响。
“杨玄感郭孝恪亦是同时大喝道,两人的目光宛如刀剑一般,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那种毫无掩饰的杀意。
郭孝恪的马槊毫无花巧地和杨玄感的马槊碰撞在了一起,马槊上互相交锋的力量,让两人同时感觉到虎口发烫,知道对方力气不在自己之下。
“郭孝恪,你何故帮那昏君卖命,这大好天下,不如你我共享之对马交错而过,杨玄感和郭孝恪同时策马转身,这时两人身旁的亲兵已是捉对厮杀在了一起,围成了一圈。
杨玄感看着面前的郭孝恪,大声说道,不过回应他的只是郭孝恪的一记突刺。
“楚国公的好意,郭某心领了,不过这今天下,郭某自当取之,不劳楚国公挂心郭孝恪手中的马槊如同毒蛇一般,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致命的弯弧,刺向了杨玄感的胸膛。
“不识好歹听到郭孝恪的话,杨玄感冷哼道,手中马槊格住郭孝恪这一击后,声若炸雷般响起,“受死。”手中的马槊竟是被他使出了大劈之势,整杆马槊在他近乎恐怖的臂力施展下,发出了尖锐的破空呼啸声,如同一道黑色的雷电朝郭孝恪面门落下。
双手举槊,硬架慢蚜顷感众击后,郭孝恪的涂口被震裂了开来,鲜血顺着蜒啼滴下,而杨玄感也好不到那里去,从郭孝恪的马槊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让他亦是双手鲜血直流。
感觉这双手虎口处,那种久违的火辣疼痛感,一直都压抑着那种好斗本性的郭孝恪终于像野兽般苏醒了,前世那些在黑拳赛场上的情景在他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闪现,让他发现即使自己的肩上压了千万人的性命,即使他已经表现得像个算无遗策,从不会犯错的军神,但是他的内心里依然渴望着这种最直接的战斗。
杨玄感第一时间感觉到了郭孝恪身上的变化,如果说原来的郭孝恪冷静而危险,那么现在郭孝恪眼中那种神情,让他看上去就像狂暴地随时会失去控制的野兽一般可怕。
杨玄感不喜欢这种眼神,因为那眼神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随父亲狩猎时,一个人遇上的那头猛虎。仿佛自己会随时会被捕杀猎食一般。
被勾起内心深处不愿回忆的恐惧,一直都如同一个真正贵族般的杨玄感脸上的神情变得暴虐起来,“来啊,我不怕你他疯狂地嘶吼着,挥动了手中的马槊,就像当年对着那头猛虎,拔出自己的小刀一样,只是这一次他身边不会再有父亲的弓箭救他。
郭孝恪和杨玄感的马槊再次碰撞在了一起,只是这一次杨玄感明显感觉到了郭孝恪的马槊上传来的那股反击之力。
看着敌军前营,左右大营相继亮起火光之后,李靖依然如同最好的猎人一般按奈住了进攻的欲望,他要等待更好的时机,终于当郭孝恪和杨玄感决战以后,随着中军传来的消息,原本安静的敌军后营慌乱起来之后,李靖终于等到了出手的时机。
李靖亲自带着骑兵杀进了后方大营,不再是偷袭,而是光明正大地冲杀了进去,虽然杨玄感早已勒令各营固守,但是随着中军的战斗展开,当杨玄感舍弃指挥,带着身边的精锐,轻兵直取郭孝恪本阵以后,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在北府军恐怖的战力压迫下,竟是调动了镇守后营的老兵,给了李靖可乘之机。
因为老兵被调走,再加上前方大营冲天的火光和声震四野的喊杀声,后营剩下的那些新兵早就是人心惶惶,当李靖带着北府军骑兵强攻营门,杀入后,对于军队来说最可怕的事情,营啸发生了。
偌大的后营里,那些神经一直绷得极紧的士兵在北府军杀入后,终于断掉了,先是有人带头逃跑,接着便是整营整营的人逃命,那些想要阻挡的军官都被陷入某种魔怔的士兵乱刀砍死,昏暗的火光里,争相逃命的士兵互相砍杀着,除了和自己同样口音的同乡士兵外,其他任何靠近自己的人都被这些炸营的士兵当成了敌人。
李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营啸,当面对那些完全就像是疯了般逃命的士兵,他要做的仅仅就是下令继续突进,制造更大规模的营啸。
随着营啸的发生,杨玄感大军后营里根本失去了任何成建制的抵抗,那些成军不过几个月,大半时间都花在赶路上的新兵甚真连落草为寇的强盗都不如,甚至于称呼他们一声乌合之众也是抬高了他们。
李靖看着不战自溃的敌军后营,心里却高兴不起来,这一仗他固然是立下了功劳,可是他知道这功劳大半要归功于强攻杨玄感中军的尉迟恭等人,要不是他们逼得杨玄感抽调了后营的老兵,造成新兵士兵跌到谷底,人心“惶“惶的局面,他根本就无法这么轻易地取得大胜。
李靖指挥着士兵到处放火,点燃着那些营帐,后营近十万人马,便是营啸,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情,他如今能做的,便是最大限度地制造混乱,烧掉杨玄感的粮草辐重,打击杨玄感中军的士气。
战场远处的涿郡城头,看着杨玄感大营后方,一点一点亮起的火光,最后连成一片,映红了整今天空,墙头上的士兵都是齐声欢呼了起来,连敌军大营后方都起了如此大的火势,那杨玄感的大军恐怕已是败了。
“夜战八方,火烧连营,夫君真是好大的魄力。”李秀宁感叹着,换作她,就从没有想过以全军主力,在夜里主动进攻杨玄感的大营。
“夫君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那杨玄感貌似强大,但是手下兵员杂乱,比起乌合之众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杨玄感的中军本阵出事,便会不战自溃张出尘亦是一旁道,当日郭孝恪鼓舞众将之语仿佛言犹在耳。
“开城门李秀宁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当她看到杨玄感大军的后营也升起冲天火光之后,终于再也不愿当个看客,她手下的娘子军虽然不如北府军,可是在眼前这种局势下,她的三千娘子军若走出击,定能起到出其不意的奇兵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