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似有些奇怪,公孙兰也察觉出不对味儿来。
沈昕娘却放下手中茶盏,轻叹一声,“你来的不巧,她这两日回沈家去了。”
“回沈家了?”公孙兰诧异一问。
金香和丹心都垂着头,动作都透出格外的小心翼翼来。
“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公孙兰谨慎问道。
沈昕娘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过两日也就回来了,我不便去府上,过两日她回来,我叫她去看你。”
公孙兰点了点头,直觉气氛还是怪怪的,心下猜测着,莫不是沈四娘的生母姨娘有什么不好了?昕娘却又不便开口?这种事情,她一个外人自然不好问的太细,便就此岔开了话题。
金香和丹心都暗中焦急,沈四娘就是从公孙家回来的时候被人劫走的,说起来公孙家也有责任!可如今却只能瞒着公孙娘子,不由叫人心头有些憋屈。
公孙兰正说着家中厨娘仿作橙酿蟹的事,外头却忽而又有小丫鬟疾走而来的声音。
沈昕娘让金香在门上留了人,特地叮嘱了,一旦有没有来历的书信字条,第一时间呈上来。乍一听闻这脚步声,金香看了沈昕娘一眼,连忙往外走去。
外头丫鬟并未多说,只朝金香点了点头,叫了声姐姐,便塞入她手中一张卷起的纸条。
金香捻开纸条一看,脸色微变,停了片刻,进了屋内,在沈昕娘耳边低语了几声。
“昕娘莫不是还有旁的事情?”公孙兰试探问道,“是我今日来得不巧了。”
沈昕娘闻言,连挽留都不曾,“确实有些事,公孙娘子难得来,便带上一些葡萄酒回去吧,四娘子或许还要耽搁上几天,不能前往给你送酒。”
公孙兰闻言倒是微微一愣,这酒若真的如同沈四娘说的那般,只是送她,让她喝着玩儿的,那送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哪有算着时间,差不多喝完就一送再送的?
她瞪大眼睛看向昕娘,莫非她一开始并没有想错?这酒,本就是昕娘有意要给哥哥治病而送的?
她心下思量之时,丹心已经打好了酒,交给她身边丫鬟。
公孙兰动了动嘴,想要问,心里却打了个弯儿,“寒衣节时候昕娘可要出城拜祭?不若到时候我们同行吧?虽不如寒食节热闹,却也有很多好玩儿的。”
昕娘既然寻了借口,不说这就是送给哥哥治病的,她便是再问,昕娘也不会承认。只要心中领了她的情就好,哥哥一直自诩男子汉大丈夫,度量胸襟却还不如昕娘,他日哥哥的病好了,再将此事告诉哥哥,哥哥才更是惭愧呢!心下这么想着,话自然就扯到了别处。
沈昕娘轻缓道,“过两日再说吧,丹心,送公孙娘子。”
公孙兰见她这么匆忙的送客,若非对她有所了解,还会以为是自己不招她待见了呢。可眼看丫鬟手中提着的酒,心里热乎乎的,便也不耽搁,福了福身,就带着丫鬟,同丹心向外行去。
上了马车,出了齐王府,公孙兰却忽而叫车夫停了下来。
“娘子,不回府去么?”公孙兰身边的丫鬟问道。
公孙兰摇了摇头,蹙眉喃喃,“今日的昕娘有些奇怪,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麻烦事似得。”
丫鬟低声道:“娘子真是热心,王妃都将咱们半是撵的给送出来了,娘子还关心王妃的事?”
公孙兰立时沉下脸来看着丫鬟,“跟在主子身边,怎么一点主子的聪明智慧都没有学到?我怎么是被赶出来的?没有瞧见你手里提着的酒么?若是她不待见我,还会送酒给我?你只瞧见我的热心,我的热心在明面儿上,人家的心却是在暗中帮着你,对你好!你说哪一种热心更可贵?”
丫鬟被呵斥的一愣一愣的,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娘子,婢子愚不可及,娘子莫要跟婢子一般见识!”
公孙兰却是起身就要下车。
“娘子,你若是生气,就骂婢子两句,莫要同自己赌气呀!”丫鬟立时紧张的攀住公孙兰的衣袖。
公孙兰无奈扯了扯袖子,“我同自己赌什么气!你且带着酒回去,将酒放好了,可千万莫碰了撒了,这酒意义重大着呢!不必管我,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娘子要去哪儿,娘子身边没有个伺候的人怎么行?”丫鬟不肯撒手。
“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么?这京城还能有人对我怎么样不成?成了,放心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公孙兰说完,将袖子从丫鬟手中拽出,提气跃下马车,临走不忘回头交代,“酒一定给我放好啊!”
沈昕娘让人将公孙兰送走,便唤了金香来,“字条上写的是今日?城外十里坡?”
金香从袖中拿出字条,展开在沈昕娘面前,除了金香说的这两句以外,后头还叮嘱了一句,“倘若王妃仍旧没有诚意,再带来众多人来,那便不只是耽搁时日这么简单了,总要给王妃留下些什么才好!听闻沈四娘绣技不俗,那就留下她右手的大拇指如何?”
沈昕娘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让暗卫都别跟着了。”
金香立时蹙眉,“娘子,他们分明就是以四娘子要挟娘子,他们真正想要抓的人,还是娘子啊,娘子若是照他们说的做……那娘子岂不危险?娘子就算心系四娘子,也得确保自己的安危呀?若是娘子被人掳去,又有谁能救四娘子呢?”
沈昕娘轻叹一声,“我知道。”
“娘子知道还要冒险么?”金香几乎急出了哭腔。
沈昕娘无奈,“谁说我要冒险了?”
金香瞪眼,“婢子知道娘子本事,可如今娘子怀有身孕,不是不能正常发挥么?娘子可千万不要逞强,顾惜着腹中小世子才更是重中之重啊!”
“叫人去请紫阳真人和黄道士来。”沈昕娘吩咐道。
金香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娘子真要孤身前去,若有紫阳真人和黄道士随行保护,倒确实更有把握了!”
送走了公孙娘子的丹心回来,听闻此言,也松了一口气。
可方琰留下的暗卫却不能答应,他们的任务便是随时跟着以便保护王妃。如今王妃要以身犯险,更不带他们在身边,他们如何同王爷交代?一切都好,也就罢了,万一有一星半点的闪失,他们就是拿命也赔不起啊
?
“你们那点儿功夫,一般情况还行,上次不是就叫人发现了么?跟着只能添乱!”紫阳真人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轻嗤道。
暗卫脸上十分尴尬,“上次乃是随行侍卫太多,并非是我们几人暴露!”
身为暗卫,就是在暗中保护主子,不到紧急关头,一般不会现身,更不能叫任何人在他们现身以前发现他们。这是暗卫的基本素质。如今自己的基本素质都叫人鄙视,这几个暗卫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你们又能强的了多少?不服就来切磋!”黄帅印见师父一脸轻慢,也立时跟师父站在统一战线,蔑视说道。
暗卫愤愤不已。
眼看两厢争执不休,时间尽被耽搁,沈昕娘缓缓开口道:“不如这样,你们先尽自己本事的潜藏起来,看看彼此能不能察觉彼此,倘若不能,咱们就一道上路,倘若被对方察觉,咱们就再议。”
王妃开了口,紫阳真人师徒自然同意。
暗卫们也没有反对,紫阳真人将符篆贴在自己身上,念动口诀,飞身而起,符篆可以帮他们隐匿气息,非道法高过他们的人,不会察觉。
暗卫互博的功夫未必就是顶尖,但藏匿的功夫一定是一流,不然也担不了暗卫这职责。
双方一藏,沈昕娘立时出发,身边只带了金香丹心两个丫鬟。
马车滚滚向城外驶去,金香晓是凝神细细体察,却也未能察觉紫阳真人同那些隐匿起来的暗卫,她不禁有些担心,“娘子,会不会是他们没有跟上?或是咱们走的太快,将他们甩掉了?”
沈昕娘淡淡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娘子,婢子心头惴惴不安,待会儿倘若情况不对,娘子一定要将自己安危放在第一位,我等遇险不足惜,娘子可是一身两命呢!”金香皱眉说道。
“呸呸!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比如,咱们旗开得胜,顺利救出四娘子?比如四娘子平平安安安,咱们也平安归来?”丹心瞪眼看着金香,不满说道。
金香默默看了丹心一眼,缓缓开口道:“愿一切都如丹心姐姐所言。”
可她分明言语之间一点底气都没有,小脸儿之上更满是担忧。上次飘在茶壶里那带血的头发似还在眼前,她实在不觉,如今他们应该如此乐观。
沈昕娘倒是什么都没说,马车越是临近城外,她的表情反倒越发的平静下来。连呼吸都愈发平缓。
城外十里坡,此时十分僻静,沈昕娘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一个小山坡下头,前后左右均不见人。
“不会又是像上次那般,连面都不现吧?耍人玩儿呢?”丹心挑开车窗帘子朝外看着,她心头分明紧张的不行,语气却故作轻松。
沈昕娘起身,要走出马车。
金香却伸手,紧紧握住沈昕娘的衣角,眼眸之中更是深深担忧,“娘子……”
“我知道。”沈昕娘朝她点头,“情况不对,我一定会保全自己。”
金香见她说的认真,这才缓缓松开了手,却抢在她前头,率先跳下马车。左右看过,才又伸手推开车门,扶了沈昕娘下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