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眼前人越来越近,周时突然站直身子,放下了防备,抬头眯眼向前方眺望而去。
他伸手朝前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有飞碟也救不不了我们了,大哥。”这种小儿科的把戏,虽然我内心知道他是在帮我找逃脱的机会,但未免也太幼稚了,我都不上当,更不要说眼前来势汹汹的这群人了。
他们压根就没理会周时的动作,虎着脸就站到我们前面,其中就有黄毛的身影。
我在考虑着要不要跟黄毛打个感情牌,好歹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不过想想上次的见面,他们落得灰头土脸的下场,就算今天我不跟踪他,他再遇上我估计也不能饶了我。
我吞了口唾沫,还没想好措辞,就听得警铃大作。
这下换黄毛一群人慌乱了,他们纷纷回头,我也眺眼望去,只见一排警车在路边齐刷刷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持枪刑警从车上鱼贯而下,呈包围之势向我们袭来。
黄毛一群人被这变故惊呆了,一伙人愣了几秒才想起要逃,纷纷丢了手中的棍棒就四散而去,可惜他们哪里逃得跳,很快就被拥上来的刑警包了饺子,一个个按到在地。
我望着着突转的形势,又想起刚刚周时的动作,便扭头问他:“你报警了?怪不得你那么淡定。”
“没有啊。”周时比我还迷茫“不是你报的警吗?”
我木然摇头。
跟着前来解救我们的警员回到了路边,我才看到了刘英勋,我并不意外,不知为何,我就觉得应该是他来救的我。
他正弯身在我们开来的车里,不知寻找着什么。
我和周时站在他身后,看他好一番摸索。
我没敢叫他,先小声问了周时:“你车上藏什么了?是不是……?”我用手比了个枪的动作。
周时摇摇头,一脸的坦然。
刘英勋这也才回过身来,看见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向我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道:“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我定睛一看,他拿的正是我掉在车上的手机。
刘英勋顺手把电话抛还给我,我接住一看,居然还在通话状态,这么说,他能找到我,还多亏我那通电话了,我还以为我没拨出去呢。
“不是绑架、不是绑架……”我忙澄清着,生怕他下一秒就把周时也逮了。
刘英勋也没说啥,他看了看周时,然后招呼我:“回局里再细说吧。”
回到局里的时候,缉毒组那边也来人了,这伙人都经不住查,事发突然,一查全牵连出来了,一个招个个招,事情马上就变大了。刘英勋到了局里板凳还没坐热又带队出去了,整个局里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有个同事还过来调侃我,说我每次一来都是大案子,他都连续两个月没休了,还得继续加班,也不知道该怪我还是该感谢我。
接着就没人管我了,就把我扔会议室里,说随我去哪都行,但是在刘英勋回来之前不能走,他交待了要亲自来“审”我。我问了问周时在哪,说在另一边房间里,也在等着刘英勋回来亲自问呢。
好吧,为了防止我们串供是吧。
刘英勋这么做无可厚非,可实际上,在来的路上我和周时就已经串好了,“项链劫犯”的案子里他不是救过我么,救命恩人一来二去就熟悉了,今天的事就当是我请他陪我去的,他人好就帮我个忙。
这话的确经不起推敲,可也没什么大毛病。重点在于,我怀疑刘英勋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他要是真不想让我和周时“串供”,那他在来的路上就可以把我们分开,不用等到局里。换句话说,正是他给了我们对词的机会,所以我觉得不管我怎么编,只要合理,他都会点头认可的。
他这样反而让我很担心,我不知道他知道到什么程度,又是从哪儿知道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包括洛言白在内的所有事情他都了解呢?是吴警官告诉他的吗?不应该呀……
我越想越糊涂,一度把自己想得紧张了,好像我真的犯了什么大罪一样,我现在倒是有几分体会到犯罪分子被抓到之后待审的感觉了,刘教授就喜欢用这招,把人晾一会儿,也不问也不放,有心理素质不好的就主动要求交待了。
想到这儿,我突然觉得,莫不是刘英勋也跟我玩这招吧!
我正纠结着呢,会议室的门,“啪”被推开了,把我吓一大跳。
我抬头一看,居然是吴警官,他们缉毒组这儿不是应该忙得团团转吗,他怎么还有空来“看”我。
“吴警官不忙?”我主动搭腔。
接着才看见刘英勋在吴警官后面也进来了,我看了看墙上的钟,不知不觉已经是半夜了,合着他们现在是忙完了来联合审我了是吧。
吴警察哈哈笑着上来和我握手,我有点懵,也就条件反射的伸出手去和他相握。
他一手握着我不撒开,一手拍上了我的肩,大笑道:“叶老师,这次可真是要好好谢谢你了,一下子就让我们端掉了一整个犯罪团伙。”
“哈哈哈,是吗?”我也干笑着,我怎么看不明白这老狐狸呢?
“正所谓有心摘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不管怎么说,这功劳簿上都有你的一笔,回头我得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吴警官说完又用力握了我的手一下才松开。
这话外之音我是听出一些了。
“先这样,我还忙,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回头有空了再听你细说啊。”吴警官说完又和刘英勋寒暄了几句,随后才离开。
有意思,这老狐狸,居然装的一副什么都不了解的样子,我也明白了,他这不是来谢我的,他是来提醒我的——关于我怎么会找到庄村回迁小区去——都和他无关。
从某种层面上,我能理解,毕竟我告诉了他这件事他却没有行动,要是说出来那他免不了一定的责任,可我总觉得他不是怕担责任……至于更深层面的缘由,我无法去想。
等吴警官出了门,刘英勋才走上前来,他看了我一眼,便自顾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了。
我还傻站着。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对我说道:“坐啊。”
我挨着他坐了下来。
这样并排坐着看不到对方表情的位置,还真让我有些不习惯,我也没有刻意回过头去看他,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墙壁上。
“我觉得你变了。”他开口。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人都是会变的。”我随口应了一句。
“是吗?”他自己问了又紧接着自己回答了“没错,人都是会变的,不过你这变化未免太大了,你以前可不是会这么冒险的人……你知道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可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所以不敢贸然回答。
我沉默着,他自己把话接了下去:“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如果我今天没有找到你,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谢谢……”
“我不是要你道谢!”他突然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抑制着莫大的火气“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我是希望你对自己的生命重视一点,以后再遇上什么事,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不要再瞒着我擅自行动!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可事发突然……”
“突然?这是突然吗?你自己跑去跟踪别人是突然吗?你不要总觉得每次都能那么幸运,随随便便找个来路不明的人跟着你就万事大吉了,幼稚!你这不是查案,你这是在找死……”刘英勋越说越激动,话跟连珠炮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我也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什么叫我找死?项链劫犯的案子是我能控制的吗?张虎的事情是我能控制的吗?噢对了,张虎还是你让我去的不是吗?”
刘英勋这才停了下来,沉默半响,回答我道:“那次的确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的……”
“我也不是要来听你道歉的。”我堵断他的话。
又是良久的沉默。
这种氛围让我很不适应,我宁可现在他一板一眼的在审我,而不是以一个……一个亲人的角度来关心我、责难我。
“对不起。”再次打破沉默的还是他。
“算了,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缓和了语气。
“小谨……”他似乎在斟酌着字句“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啊,好几次闯鬼门关,你不是都知道吗?”
“我不是说工作上的事情,我是说……”
“没有。”我应答地斩钉截铁。
他又顿了顿,试探道:“你和晟浩初……”
没等他说完,我就抢先回答:“分手了,就这样。”
“什么?”刘英勋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尽量坦然“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时候到了该分就分呗。”
“可是……”他还想继续追问下去。
“没有可是。”我及时地打断他“怎么?还是说你今晚要当我的感情顾问,来开导开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