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新年,祢都城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天雪初晴时,皇宫里摆酒设宴一派欢悦,染烟像被皇宫终于想起来似的,也在受邀之列,她亦终于等到了想要的机会。
司城瑜看见她,一脸的关切,“朕听说你大病一场,现在可痊愈了么?瞧瞧你的小脸,都尖瘦得跟凿子似的了,唉,怎么形销骨立的这般厉害,来来,快来朕的身边坐。”
染烟含笑应喏,却站着没动,皇上的身边,一侧坐着路皇后,一侧坐着那位柔妃路甜,哪里还有她的位置?下首的两侧是几位皇子公主以及嫔妃,拿眼瞪着她的表情虽说各自不一,却都有几分看笑话的架势,除了神情显得呆滞的司城敏和不见身影的俐妃。
路甜纤柔的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并轻声笑着招呼染烟道,“郡主妹妹还呆站着做什么呢,快过来罢!”
随即又吩咐身后的宫人,“你们还不赶紧再搬一张桌案来?”
夹在皇上和柔妃中间坐下,染烟颇为尴尬,然而这对她来说,也是唯一的机会。
“皇帝哥哥,染烟近段时间一直在服药,只怕浑身的药气会冲撞了皇帝哥哥呢!”染烟说着还将身子瑟缩了一下。
“无妨,药气怕什么呀,朕又不是没喝过药,你别担心,柔妃最近也在调理身子,朕早就习惯了她那一屋子的药香。”司城瑜的目光飘过染烟,落在路甜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染烟微微颔首,眼角的余光扫过了路甜裹在厚厚裘袍下的小腹,刚才路甜起身让位时,她就察觉路甜比上次见到,似乎丰满了不少,司城瑜说调理,难不成路甜果然已有了身孕?
“谢皇帝哥哥体谅!”染烟取过酒盅,恭恭敬
敬端起道,“请准染烟敬皇帝哥哥一杯,祝皇帝哥哥国运昌隆,家和万世兴。”
“你有心了,染烟!”司城瑜高兴的也举起了酒盅,侧身过来和染烟碰杯。
染烟以袖相掩,浅浅的喝了一小口,目光却在紧张地注视着司城瑜,只见司城瑜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染烟松了口气,嵌在指甲盖中的药粉不多,借着碰杯的机会抖入司城瑜的酒盅,司城瑜根本没注意到,她之前在家中尝试过,浓烈的酒香会掩盖药味,即使有一点点异样,她已经预先向司城瑜暗示,司城瑜会以为是受她身上的药气影响所致。
酒宴浓酣时,染烟下得座来,来到司城敏身边,问起俐妃的状况,司城敏直朝她使眼色,染烟只好闭了嘴,心下猜测大概俐妃和皇上又失了和,故而在漓水宫闭门不肯出来罢了。
至于司城琅,司城敏叹了口气,说琅儿还是老样子,越发的内向不肯与人交流,甚至连对俐妃都有些排斥,已经都不晓得该拿他怎么办好了,不过身体前一段时间倒是养好了些,最近不大生病了。
酒宴过了没几日,一天东来忽然神神秘秘来到宜芳阁,原来东来替方府办货,没想到竟遇上莫太师和莫怀苍当街发生争执,引得不少人围观呐,东来瞧了一会儿热闹,回来便将此事说与染烟听了。
染烟问两人是为何而争执,东来摇首,他听了半天,莫太师只管怒骂莫怀苍大逆不道之类,至于原委,还真没弄明白。
染烟想了想,叮嘱东来等一干下人,若莫府二公子登门造访,一概回应她不在府中。
未料两日后登门造访的不是莫怀苍,而是莫镜明。
屋中炭盆燃得暖暖的,新沏的热茶茶香袅袅,染烟将果盘朝莫镜明推了推,“最近还好吧,有什么打算么?”
“衿霄说她有了身孕,我准备将她从旖旎阁赎出,另行安置。”莫镜明低垂着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
“衿霄是谁?”染烟问完便醒悟过来此话真多余,祢都城的花街柳巷她虽然不熟,可单听旖旎阁的名字,她就该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喜欢的人原来叫衿霄?”染烟苦笑了一下,“你爹会同意你纳进一个烟花女子么?”
“本来是不会,可她有了身孕,情形就不同了。”莫镜明喃喃道,“其实这样也好,也许你我都可以解脱了。”
染烟久久的看着对方,最终将头侧向一边道,“我都说了,莫府的事与我再无瓜葛,你不用来告诉我这些的。”
“还是告诉你一声的好。”莫镜明则盯着氤氲的茶雾出神,“毕竟你现在还仍是莫府的少夫人。”
“你爹是什么意思,一纸休书易写,他该怎么敷衍皇上那头。”
“自从出了河运案,皇上就对我爹冷落得紧,假使两家断了姻亲关系,没准儿皇上对你对方公还会更加信任些。”
染烟转首,忽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道,“我不管你和你爹是怎么想的,在收到你的休书以前,衿霄都不能进门,否则,别怪我去向皇上告御状。”
“是因为颜面还是你咽不下这口气?”莫镜明一丝冷笑,“我没说要将衿霄接进门,就算接进门也没这么快,我只是准备将她在祢都城中另行安置,前来知会你一声罢了。”
染烟略略颔首,“请便吧,我也只是知会你一声,不要bi人太甚,否则我方染烟绝不善罢甘休。”
莫镜明愣愣地盯着染烟,两人相顾,长久无言,屋中除了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死寂异常。
莫镜明离开后,染烟默默的坐了一阵儿,猛地将桌案上所有的茶盏和碟盘扫落在地,一片碎裂声中,汝殊惊愕的出现在门口,“少,少夫人,你和三少爷又吵架啦?”
“没有!”染烟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几欲夺眶的泪水道,“告诉我娘,明儿起,我想去葵邑宫住一段日子散散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