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慧公主苦笑摇头,“此人绝非我过去认识的那个楚行云,有朝一日,或许她会是个有用之人。”
那宫女不曾言语,只是低下了头。
片刻,容慧公主立在沉沉的夜色下,凉声问道:“碧云,你会背叛我吗?”
碧云一惊,匆忙跪地,坚定的道:“奴婢不会。”
“好,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碧云犹豫了一下,起身离去。
而就在碧云刚离去不久,暗处,忽的的想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随即,一道高大漆黑的身影,站在了容慧公主,单瘦的背后。
二人就那么在暗夜中,静静的站着,良久,那人才幽幽的道:“周围的眼线已经被处理了,你可以大声的哭了。”
这一个颇有磁性的男声。
闻言,容慧公主终于仰止不住她委屈惊吓的情绪,转身死死抱住那人的腰身,嘶声力竭的大哭了起来。
……
楚行云独自拐过一条回廊,就见轩辕永夜正倚栏靠在长廊的朱红圆柱上,柔和的月光,透过周围细碎的枝叶,斑驳的打在他暗夜中,倾长笔直的侧影上。
慵懒邪魅的声音,依旧染着那种没心没肺的戏谑,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恣意风流,“你有什么疑问,爷可以帮你解答,如何?是不是突然觉的爷,非常的善解人意。”
“的确是善解人意。”
楚行云干瘪瘪的笑了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觉的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也不是那么讨厌。
她一步步走进,靠在与轩辕永夜相对的朱红圆柱上,仿佛畏冷,双手紧紧环住了臂膀,白皙秀美的面容,微微扬起,望着屋檐外的明月,她缓缓眯起了双眼,修长卷曲的睫羽,在她嫩白的肌肤上,印出两道浅浅的影迹。
凉风习习,枝叶婆娑。
不待楚行云反应,只觉的微凉的身上,忽的一暖,睁开眼眸,就见轩辕永夜,优美狭长的凤眸,近在咫尺,甚至眨眼间,黑若雀羽的睫毛,居然扫到了她的额头。
而他现在所做的动作,竟是在给她披一件外衣。
“刚好爷比较热……”
轩辕永夜面上,可疑的一红,就酷酷的别过头去,然后飞快的站回原位,当然,打死他也不会承认,就在刚才的那一瞬,他居然觉的这个女人,还是挺温柔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
楚行云咧嘴,无声的大笑了起来,然后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这暖暖的外套,随即笑道:“好吧,今晚,其实我一直挺不明白,儿子差点被人溺死,女儿又差点被人冤枉,而罪魁祸首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为何文成帝居然只惩罚了李夫人苏氏,而且还没有挑明了惩罚,真的只是顾及相府在朝中的影响吗?”
“那你觉的陛下平日很威风吗?”轩辕永夜开口问道。
威风?
当皇帝还不威风?
就在楚行云思考的时候,轩辕永夜已经开始摇头,唇畔的笑,讽刺的有些刺目,“他并不似看上去的那么威风,因为历代北燕君王,无论是如何登上的皇位,背后都会有一个庞大的世家,作为支撑点,但是,我们
wωω ¤ttκд n ¤¢ ○
的皇帝陛下,不过区区宫婢所生,毫无背景,就算勉强尊了当年的云贵妃为太后,也不过枉然。”
楚行云听的似懂非懂,但有一点似乎明白了,“当年的云贵妃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名为母子,却终不是亲母子,利益上绝不可能真的互相支撑……”
荣国公府,恒国公府,庆国公府,这三大世家,可谓是北燕的老牌实力,历朝历代,都在北燕的浮沉变化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正是因为这些作用,历代北燕君王,对他们可谓是又爱又恨,即要悉心拉拢,又要满心防范,甚至,还想要在合适的机会下,将他们彻底灭掉。
只因君王之塌,岂容他人酣睡,这三大世家,若联合起来,足以构成不可忽视的力量。而皇室为了分化他们,联姻通婚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北燕的历代君王,多半出自这三大家族的血脉,说来有趣,唯有当今圣上,文成帝不是。
他就像是一匹凸起的黑马,在无任何势力的支撑情况下,尊了荣国公府的贵妃为太后,又娶了恒国公府的嫡女为皇后,最后还要专宠庆国公府的容贵妃。
这无疑形成了一道非常微妙的平衡点。
所以文成帝即放任太子的平庸,又要提拔五皇子轩辕凌的才干,同时又不给他任何爵位,还要借着太子的手打压着他。
毕竟,自古,干掉老子,自己登位的皇子,不在少数。
“这活的也太累了吧,”楚行云喃喃自语,随即嗤笑出声。
这样,也就可以解释通,文成帝没有雷霆发作的原因了。因为他顾及的实在太多了,废了李夫人苏氏或许没什么,因为总有人要为此事买单,但若捅出容贵妃,势必会造成更大的影响。
而容慧公主,轩辕勋,轩辕凌,轩辕哲……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们,楚行云忽然觉得的,他们就像文成帝手中拨弄的棋子。
只是,谁才是真正的下棋人呢?
而今日容贵妃与李夫人苏氏的所作所为,不管是出自她们的个人行为,还是背后家族的意思,都好比一记警钟,狠狠的敲在了文成帝的头上。以文成帝的心智,就算眼下选择了隐忍,但他会永远的隐忍下去吗?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那你呢?”楚行云忽然挑眉幽幽望向了跟前的轩辕永夜,一个同样并非出身三大世家的皇子,一个甚至被先帝议过储的王爷,一个空有王位却没有实权的少年皇叔,一个……整日玩世不恭,却一在对她相逼,想要得到更强武器的男人,“你,在这个王朝,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轩辕永夜埋首在夜色最浓郁的地方,但楚行云依旧能看到他伏在朱红廊木上的是手,白皙,修长,根根均匀的骨节,仿佛这时间最纯洁无暇的玉石。
“在爷没有完全信任你之前,可以不说吗?”他道。
楚行云从容含笑的点了点头,“我不是你,不喜欢逼人,不想回答,就全当我没问……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嗯,你是北燕的皇叔,和顺王爷,为何从不听你自称本王?”
“因为如果可以选择,爷希望,永远不要生在帝王家。”
月华如霜,夜凉如水。
楚行云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有些怔然的愣住了。
“爷。”
这时,海风匆忙从一处钻了出来,一扫往日的卖萌耍呆,难得露出几分正式的表情,凑到轩辕永夜的耳边,轻声道:“爷,那个人来了,估计一个时辰就能进城,比预计要早三日。”
哪个人?
楚行云不想插手轩辕永夜的事,有意回避一下,抬头,却见对方正朝她射来一道诧异的目光,然后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内,竟忽的燃起了一苗火焰,那是兴奋的火焰。
兴奋,究竟什么事,能让这厮兴奋成这样,楚行云被挑起了几分好奇。
但隐隐的,她似乎还觉的此事,应该跟她有关,不自觉的,心跳也无声的加快了几分,赴宴前的那种预感,重新开始在楚行云的心头扩大,今晚,究竟还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盯着我干嘛?怪不好意思,”楚行云故作镇定,不悦的问。
轩辕永夜忽的一笑,瑰丽绝美的面容,妖治绝美,微微眯起的凤眸,仿佛慵懒的狐狸,笑的活色生香,“丫头,你果真福大命大造化大,爷猜,今日定是你的大日子。”
……
北燕京城,城外近郊。
一辆由三匹良种骏马拉着的铁皮巨轮马车,正飞快的疾驰在平坦的官道上,而与马车随行的,分别还有三匹罕见的胡种烈马,驮着三名身法矫健的青年,他们各个玄色衣衫,背附长弓,腰悬长刀,棕色的软皮靴子内,还插着锋利的匕首。
完全一副江湖游侠的打扮,却独独没有那种江湖人的散漫之气,反而浑身充满了一种,军人才有的钢铁杀伐之气。
“楚南,还有多久?”
马车内传来一声淡淡的询问,是一道略显暗哑的苍老音色。
那与马车并驾齐驱的马上青年,立刻面露恭敬的回答道:“回义父的话,还有半个时辰,就能进京了,我们今晚是现在忠勇侯府落脚,还是直接进宫。”
“今日是太后寿辰,既然回来了,岂有不拜寿之礼,进宫。”
“是,义父。”
挥舞的马鞭,与年轻人中气十足的呼喝声,立刻在官道上,肆无忌惮的响了起来。
不消一会儿,他们就遇到了官道上的第一道关卡。
“什么人?”
用巨木架起来的高大木刺后,有巡逻守夜的官兵,纷纷高举长枪,大声叱喝了起来。其实官道上,经常有走夜路的商队路过,但今日突然到来的这群人,外在气势实在是太强了,令这些官兵,不自觉的慌乱了起来。
“嘶……”
行在最前面的青年,直接一勒缰绳,胯下性如蛮牛般的烈马,立刻嘶鸣着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马蹄,惊的下方官兵,惊恐的瞪大了眼,纷纷避退。
“大胆……”
一名看去领头的官兵,刚要叱喝,就然就见一枚玄铁令牌,凌空抛来,他慌忙一接,就见那沉重的令牌上,铸有一颗狰狞的虎头,预示着开人的身份非凡。
“还不快给大人放行……”
又是一声呼喝,那几个玄衣青年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就轰隆隆的过了关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