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在往日,雅尔海晴与阿烈古琪尚有一拼之力,就算不能战而胜之,全身而退也是没有问题的,可惜现在不行,他体内奇毒未解,内力受到牵制,只能被迫留在黄昏庄园。
雅尔海晴曾经试图逃跑过,却因为强行运功差点引得“烛泪”提前发作而前功尽弃,本来阿烈古琪并没有限制他在园子里的行动,逃跑未遂后,他的活动范围被缩小到了房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雅尔海晴迎来了他人生中最郁闷的一个新年,七天,还有七天,如果还拿不到紫湮珠,他体内被压制的“烛泪”就会发作。
虽然江湖的汉子,沙场的将士向来以不怕死为荣,雅尔海晴却毫不忌讳承认自己怕死,而且怕得要命。
只有活着才可以看到青的山绿的水,只有活着才可以吃到好吃的,玩到好玩的,才可以欣赏到一切美好的东西,才可以一直陪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他怎么会舍得死呢?
所以当格蓝斯帮他逃出黄昏庄园时,雅尔海晴根本顾不得去想这位素来小心谨慎的赫提二王子为什么会在他的兄姐欲置他于死地的情况下冒险救他,他只知道格蓝斯告诉他,阿烈古琪去找天权了。
静寂的深夜,飘飞的白雪,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路,雅尔海晴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快点,再快点!
在清江之畔,雅尔海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看见天权拔剑全力刺向阿烈古琪,也看见阿烈古琪轻易挡开天权的剑,然后右手缓缓拍出一掌。
“天权!”雅尔海晴大叫一声,飞身上前,急剧的速度令他感到拂在面上的风似刀刃般凌厉,他却仍觉不够,尽力冲到天权身边。
然而,仍是晚了一步!
阿烈古琪看似平淡无奇的掌法让天权无力可挡,无处可避,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天权近乎认命地伸出右手接下阿烈古琪的一掌,然后整个人被掌力带起飞到半空中,接着张口吐了一大口鲜血。
雅尔海晴快速飞身跃起接住了天权下坠的身体,并牢牢地把他拥在自己怀里,与此同时,一道人影疾速闪出。雅尔海晴迅疾抬起头来,只见天枢手中的剑正抵在阿烈古琪的胸口,他有些惊异,不明白天枢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快带喵喵走!”天枢回身喝道。
如果是其他人,雅尔海晴或许还会有些担心,不过是天枢的话他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他抱起已经陷入昏迷的天权迅速离开。
奔出一段距离后,雅尔海晴忽然感到手上一阵濡湿,他缓下脚步,伸出手来,借着惨白的月光,只见满手鲜血,再看看怀中的天权,脸色惨白如纸,高耸圆隆的肚腹剧烈颤动着。
此地距朔州有百里之遥,雅尔海晴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不能再走了,可是如果不尽快离开的话,阿烈古琪的人一定会追上来。
思索片刻,雅尔海晴决定上雪峰山,也算他运气好,不仅找到了几个月前他曾和几名亲兵落脚过的洞囧,还找到了当时留下的被褥、锅具。
幸亏天权身上有大量若离留下的各种灵丹妙药,雅尔海晴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勉强为他止住血,然后在他怀中找到了紫湮珠。
雅尔海晴知道,就是为了及时把紫湮珠交给他,天权才会不顾临产之身,冒险来找他。
他们只在雪峰山躲了两天,山下就出现了执行大规模搜寻任务的赫提士兵踪影。回朔州已是不可能了,雅尔海晴决定带天权去洛城,依兰喀真在那里,如果运气好,他们甚至可能碰上阿摩司和希奥。
也许是因为连日的折腾,孩子等不及了,在离洛城还有百余里的沙漠驿站,天权挣扎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子。
晔儿中气十足地大哭着,而他的生身之人却是虚弱无比。
“海晴,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要带走我们的孩子,天权很艰难地开口道,“雪凝丸”透支了他所有的体力,他真的没有力气诞下另一个孩子了,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就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雅尔海晴的衣襟。
“不!”雅尔海晴见此情景凄然大叫:“天权……天权……”感受着怀中渐渐冰冷的人,他的泪水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
“不要哭……不要恨晔儿……”天权靠在雅尔海晴怀里,虚弱的手伸上前去抹掉他眼角的泪水:“不要让他像我一样……”成为被父母憎恨的孩子,天权的意识渐渐模糊,手开始无力地下垂。
“不!”握着那双愈加冰冷的手,雅尔海晴使劲摇头。
天权的头慢慢下垂,恬静的脸上带着微笑,双目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