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苏醒过来是在第二天的傍晚了,他缓缓地睁开沉重的双眼,没有疼痛,只有疲倦,身心俱疲,心底一阵恍惚,左手下意识抚上腹部。
“宝宝没事,你不要担心。”雅尔海晴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是个坚强的好孩子,知道我们很爱他,所以不会轻易舍得离开我们的。”
“海晴,对不起!”天权轻轻喟叹道:“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昭阳如此,腹中的宝宝亦是如此。
“怎么会呢?”雅尔海晴动作轻柔地扶起天权,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双手温柔地抚上他还很平坦的小腹,而后轻笑道:“你一直在很拼命地保护他啊,这可是小家伙跟我说的。”
“是么?”天权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宝宝不责怪他前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忙碌他就很满足了。
即使现在想来,天权仍是后怕不已,他怎么会如此疯狂而且不加节制地行事呢?如果孩子真的因为他的任性妄为而出了什么事情,他根本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同样的痛苦,他无力再承受一次。
“是啊。”雅尔海晴轻轻答道。他把天权搂得更紧,似乎想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从此永不分离,温热的气息亦不断地在他耳边萦绕,“宝宝说他肚子饿了,要娘亲喂他好吃的。”
“海晴,你不能再教宝宝叫我娘亲了。”天权正色道:“这里是渝京,我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雅尔海晴连忙解释道:“刚才只是顺口而已,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他想了想,又道:“可是两个爹爹要怎样称呼呢?这好像是个问题。”他抬手搔搔脑袋,竟真有些苦恼起来。
“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烦啊?”若离端着托盘推门进来,听到雅尔海晴的问题有些忍俊不禁,便笑道:“一个叫父王,一个叫爹爹不就行了。”说完露出几分好笑的表情,自己都还是个大孩子呢,居然又要当爹了,呵呵——
“就是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雅尔海晴一脸的恍然大悟,赞道:“离姐姐真聪明!”
“这有什么?”若离一边说着一边把托盘放到床前的凳子上,“我们家从小就是这么叫的嘛。”
“嗯!?”雅尔海晴一惊,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你也有两个爹爹吗?离姐姐。”
“对啊。”若离点头承认,神色一派坦然,浅浅笑道:“没想到吧。”
“阿离的父王是我的三皇叔穆亲王,而她爹爹便是我舅舅君怀仞。”天权在一旁补充道:“舅舅是拜月教的前代教主,拜月教总坛所在的紫微山则是流落中原的颖族人聚居之地。”其实关于颖族和拜月教源远流长的关系天权也是在有了昭阳以后才从枭儿那里得知的,现在也算是对着雅尔海晴现炒现卖了。
“前代教主!?”天权话音未落,雅尔海晴关注的重点便立即转到了拜月教教主这几个字上面,“那现任的教主是谁啊?”虽然自幼生活在塞外,但是拜月教三个字雅尔海晴却是从小就从师傅口中听到的,真可谓耳熟能详。
“君唯扬,我最小的弟弟。”若离没有故意卖关子,很快便满足了雅尔海晴的好奇心,紧接着又道:“别在这里东拉西扯了,快点让天权用晚膳吧。”
“就是,就是。”雅尔海晴立马附和道:“不然宝宝都要饿坏了。”
“我就不打搅你们了。”若离言毕转身离开屋子,把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一对有情人。
晚膳是若离亲手准备的,三菜一汤,一碟鲜蘑冬笋,一碟虾仁豆腐,一笼山楂豆沙包,一碗银耳鹌鹑汤以及一罐喷香扑鼻的燕窝香米粥,看上去清淡爽口,让人食欲大增。
可惜天权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他痛苦地捂着嘴扭向一边,不停地干呕起来。呕了几下,没能呕出什么,眼泪却流了下来,顺着眼角流到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雅尔海晴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忙问道:“天权,怎么了?很难受么?”
“没什么,这是正常的。”天权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太过担心,“你不是怕宝宝饿坏了吗?替我把粥盛过来吧。”
“你快尝尝看,离姐姐的手艺很棒的。”见天权神情慵懒,容色倦怠,一副看起来完全没有食欲的样子,雅尔海晴殷勤地劝哄道,希望他能多吃一点。
“阿离!?”天权挑挑好看的眉,难以置信地轻哼了一声。那个十五岁时熬碗白粥都能差点烧了整个齐王府的女人,她的手艺居然不错,他简直有点怀疑雅尔海晴说的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阿离。
“有什么不对吗?”雅尔海晴不解地抬起头,补充道:“今天的午膳也是离姐姐亲自下厨的,你府上的人都在说你的王妃温柔贤惠呢。”这话说到后头竟透出一丝隐隐的醋意。
虽然知道若离和天权并不是真正的夫妻,而且若离也是那种让人根本无法讨厌的女子,可是只要一想到在人们的眼中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雅尔海晴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不爽。
“好啦,我吃就是了。”隐约猜中雅尔海晴的那点小心思,天权端起他刚刚舀好的燕窝粥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勉强用了小半碗便搁下了。
“你就吃这么一点?”雅尔海晴吃惊地看着剩下的大半碗粥和连一筷子都没有动过的菜。难怪两个多月的时间不见,天权瘦得那么厉害,明明也算高挑的身材,抱在怀里却没有多少分量。
“我没胃口。”天权摆摆手表示不想吃,脸容倦怠到淡极,没有表情。
“可是你……”雅尔海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天权就捂着嘴推开他,扑到床尾把刚才喝进去的粥全呕了出来。
“呕……呃……”雅尔海晴不断地在身后抚着天权的后背给他顺气。可是好像不怎么管用,天权直到把胃里的酸水都呕出来才虚软地倒在他怀里,全身虚脱到就连抬抬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以前有昭阳的时候也是这么辛苦吗?”雅尔海晴动作轻柔地扶天权躺好,眼神中写满了担忧和心疼。
当初他救走依兰喀真再回到天权身边时昭阳已经五个多月了,那时的天权除了严重的嗜睡和容易疲倦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不适,胃口更是好得不得了,他曾经不止一次半夜三更被天权从床上踹下来让他去做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
“没有关系,过段时间就好了。”天权低声道:“好累,我先歇会儿。”说着转身朝里闭上眼睛。
虽然刚才还在安慰雅尔海晴,其实天权心中也是很忐忑的,算算日子,孩子已经差不多快三个月了,正常情况来说孕吐也该过去了,可是他的反应较之先前却是有增无减。
更何况这次施行九转金针消耗了他大量的元气,虽然勉强保住了孩子但是对他的身体也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天权其实并不怕自己会留下什么遗症,可是他担心这样虚弱的身体根本撑不到孩子足月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