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贴身婢女环紫上前,手臂骤然一挥,“啪!”的一声抽断了夜玉柔的叫骂。
“玉柔公主,你今日所做这一切,究竟是受谁指使?说出来,本宫既往不咎。”皇后此时才开口。
夜玉柔有片刻的呆滞,之后,就仿若发了疯一般,身子一扭,伸长了手就向刚抽了她一巴掌的环紫扑去,“你个贱婢,竟然敢打我?”
她这冲出的速度,又快又猛,押着她的宫婢一个没防备,她已然掐住了环紫的脖颈。
“放开,放开……”环紫涨红了脸拍打着夜玉柔的手。
适才压着夜玉柔的宫婢也一拥而上,试图将环紫从夜玉柔手中救下。
一时之间,环佩叮当、人影晃动,一群人仿若缠绕在一起的毛线团,只听吵吵嚷嚷,却看不清这架究竟拉的如何了。
或者说,这架打的如何了。
这下,皇后的脸也彻底黑了。
这场面,这情景,她在宫中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震怒之下,她将身旁小几上放着的一盏黄底碎花茶盅高高举起,又狠狠砸在地上。
“啪!”
仿若银瓶炸裂的声响让那毛线团一僵,瞬间滚开,稀里哗啦跪了一地,“皇后娘娘赎罪!娘娘赎罪!”
一群宫婢,包括环紫都跪倒在地,唯一站着的就只有发髻凌乱、衣衫不整,芙蓉色肚兜都斜挂在身前,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的夜玉柔了。
她大口、大口剧烈的喘着气,抬腿便朝那些跪倒在地的宫婢踹去,“贱人!贱人!”
啧!
巫月暗戳戳吞了口口水,双眸晶亮,这戏,也太精彩了点。她悄悄曲臂捅了捅夜锦衣,是不是?
夜锦衣眸底极快的闪过一抹笑意,你喜欢,就好。
“砰!”
就在此时,一声异响传来。
巫月抬眸,却见一直立在皇后身后的身着青铜色宫装的嬷嬷突然软倒在地,眸光痴痴呆呆望着衣衫不整踹人的夜玉柔,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嘴皮子直哆嗦。
“苏沫儿!”夜锦衣眸底闪过一抹戏谑,清浅的声音响起。
苏沫儿当下快步走向那跌倒在地的嬷嬷,稍稍检查后看向夜锦衣道,“王爷,并无大碍,是受了惊吓。”
“来人,将玉柔公主拉下去,杖责三十!之后,再拖进来问话。”皇后铁青着脸发了话。
她有些后悔刚才拦住了淑妃,她是看出来了,这夜玉柔脑子本来就不正常,今日更甚!
“娘娘,娘娘!打不得,打不得啊!”
皇后的话音刚落,不等宫婢将夜玉柔拖出去,那软倒在地的嬷嬷突然推开了苏沫儿,手脚并用的爬到了皇后面前,连连叩首道,“娘娘,娘娘,打不得!打不得啊!”
“呵!”
皇后怒极反笑,这钱嬷嬷跟在她身边多年,从来没有这般没规没矩,莫不是这不知进退还能传染?
“钱嬷嬷,你是不是糊涂了,本宫还管教不了一个公主?”
“不,皇后娘娘,老奴不是
那个意思,”钱嬷嬷抬手,惨白的面孔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那是公主,是公主啊!”
“本宫知道!”皇后被今日之事搅的已心烦至极,实在不想再与这钱嬷嬷纠缠,“来人,钱嬷嬷累了,将她待下去好好休息。”
“不,娘娘,娘娘,”钱嬷嬷推开宫婢伸来的手,又向前爬了两步,“娘娘可还记得公主……”
“皇上驾到……”
就在此时,一个高高的唱和声截断了钱嬷嬷的话。
几乎就在唱和声落下之际,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凌云阁门口。
殿中众人纷纷起身,除了皇后、淑妃,几位皇子和夜锦衣,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巫月有些迟疑,皇上哎,她要不要跪?
她偏眸看身侧的夜锦衣,夜锦衣长眉微微挑了下,怕了?
才不!
她当下不再纠结,反正进宫之前夜锦衣都说了,不想跪就不跪。皇帝虽大,但她实在没有冲人下跪的习惯。
再说,他护着她的感觉,窝心的暖,她喜欢极了。
因此,她对皇上只是福了一福,就跟着夜锦衣起身了。
这举动虽小,但却没有逃过一直留意巫月举动的夜行之的眼睛。
这也让他愈发笃定,他对巫月身份的猜测了。
更何况,最近这段日子,锦王府只多了这丫头一个。
而且,当着他的面,还能与夜锦衣眉目传情,丝毫不受他威严的影响,嗯,一定是她了!
从巫月身上收回眸光,夜行之望向跌坐在地上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的夜玉柔,浑浊的眸子中不由浮出一抹厌恶。
适才若不是要在殿门口观察巫月,他早就冲来收拾这夜玉柔了。
“淑妃!”夜行之威严、冰冷的眸光转向淑妃,“朕的好淑妃,你生了一个好女儿!”
淑妃身子一软,跪了下去,极快的瞥了眼夜玉柔,叩首道,“皇上赎罪!臣妾惶恐!臣妾也不知为何,这玉柔的性子和臣妾就截然不同,怎么管教……”
好似有千言万语的话涌上心头又说不出来,淑妃索性以额触地,不再多言。
“夜玉柔!”夜行之威严的、毫无感情的眸光又转向夜玉柔,“你可知罪?”
夜玉柔此刻已有几分破罐子破摔之势,当下嗤笑一声,“父皇,难道你也以为我错了吗?我究竟犯了什么错?就因为母妃要护着巫月那个贱种,我就要任……”
“夜玉柔!”夜行之心口一跳,骤然叱断了夜玉柔对巫月辱骂的话,眸光炯炯的锁着夜玉柔,“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好好说话,要么,朕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公主。”
夜行之的眸光,仿若一把沉重的石锁,重重压在了夜玉柔的肩头,让她胸口发闷,心中更是不甘!
为什么一个个都怪她,明明她没有错啊!
她是想着算计巫月来着,可最终被算计的那个人是她啊,为什么没有人安慰她一句,反而一个个都要来指责她,都要来踩上她一脚?
“呵呵呵呵……”
夜玉柔轻笑起来,那笑声仿若卷着落叶的秋风,有几分萧索。
“父皇,你真当我是公主了吗?倘若你将我看做你的公主,此刻进来,难道你不是应该将巫月和郭松那两个贱人拉下去砍了脑袋吗?倘若你将我看做公主,我求你为我和夏统领指婚你为什么不答应?”
“所以,从一开始,你心里就没有我,何必假惺惺……”
夜行之眸光中的阴郁之气越积越多,终于沉声道,“来人,赐鸩酒!”
“皇上!”淑妃惊呼一声,可一对上夜行之阴沉的脸色,瞬间闭上了嘴、垂下了头。
而一旁跪在地上的钱嬷嬷却悄悄扯了扯皇后的衣袖,向她用力使着眼色,示意她去替夜玉柔求情。
呵!
皇后冷笑一声,不着痕迹将自己的裙角从钱嬷嬷手中揪出,连淑妃都不言不语,大殿中的人更没有一个要为夜玉柔开口求情的意思,凭什么她去求情?
当面顶撞皇上、辱骂皇上,自己作死,谁又能救得了她?
钱嬷嬷焦急万分,可碍于皇上,却不敢出声,只能悄悄又扯了扯皇后的裙角,皇后后退一步与钱嬷嬷保持距离,对她丢来的眼色视而不见。
而此时,直到看到鸩酒端来,夜玉柔才清醒过来适才夜行之所说话的含义。
“父皇,你要杀了我?”夜玉柔面色瞬间惨白,“不要、不要啊!母妃,你替我求求情啊,皇兄皇兄,锦王爷,锦王爷,巫月姑娘,巫月姑娘……”
夜玉柔转眸向每一个她看到的人哀求,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宋公公瞥了眼夜行之的脸色,当下向一旁的内侍丢了个眼色,有人上前捏竹夜玉柔的下颚。
“不要,不要啊!娘娘,皇上,不要……”焦急的钱嬷嬷终于喊出声,可却依旧迟了一步,宋公公已然端着空了的酒盏离开。
“钱嬷嬷!”
对钱嬷嬷的失礼,皇后是相当的不满,就夜玉柔这种人,死不足惜,连淑妃对此都置若罔闻,她操的什么闲心?
“钱嬷嬷情绪如此激动,可是今日之事有什么隐情?”不待皇后的话说完,夜锦衣清浅的声音就响起。
夜行之眸底浮出一抹狐疑,转眸望向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钱嬷嬷,“你究竟有何话要说?说!”
“是,是!”钱嬷嬷应声,颤颤的看了一眼皇上和皇后,又瞄了眼一旁的淑妃,这才道,“不知公主出生那日的情形,皇上、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可还记得?”
钱嬷嬷此言一出,皇后心中当下“咯噔”了一声。
当年,她与淑妃是同时有的身孕,虽她的月份比淑妃迟了一月,但却是在祭天回来的路上同时发作。
情急之下,随行的太医、嬷嬷将她和淑妃接到了路过的一户庄园,两人就在一个房间,几乎同时生产。
“说,你想起了什么?”皇后的声音之中隐隐有了丝颤抖,心中已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钱嬷嬷就是当年为她接生之人,此刻她忽然提起此事,必定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