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资深的小说爱好者,沈晴雨在看到周围古香古色的环境时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穿越了,而且是穿到了古代的大富大贵之家,就连她一个小丫鬟,都能穿金戴玉,绫罗满身。
“梅香,你动作快点,要是迟到了琏二奶奶可是不好说话的。”没等沈晴雨想好,怎么向身边的人套话,一个跟她穿着差不多样式的衣服的小丫鬟就急急催着她,拉着她出门去了。
琏二奶奶?!沈晴雨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虽说不排除同名的可能性,但是对于红楼同人看多了的沈晴雨来说,这个称呼只会让她想到一个人,就是曹大大笔下的凤辣子,王熙凤。
到了议事的花厅,沈晴雨见到了传说中的琏二奶奶,的确是个精明能干的,可那一身温婉的气质,明显跟原著描写的不同,沈晴雨没有资格发言,就专心致志观察人,还有不少发现。
莫非王熙凤是穿越的,还是这个世界另有穿越者,所以改变了琏二奶奶的性子……
因为害怕被人当成异端,沈晴雨表现地很老实,规规矩矩扮演着荣国府二等丫鬟梅香的角色,好在跟她同住一屋的兰香是个话多的,不用她多问,就陆陆续续把府里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沈晴雨这才明白,不是王熙凤转了性子,而是琏二奶奶换了人做。据兰香所说,琏二奶奶姓卓,是府上嫁出去的三姑太太的女儿,跟琏二爷青梅竹马,从小就得大太太张氏的喜欢。
什么?!大太太姓张?!沈晴雨又是一愣,在曹大大的原著里,贾赦的原配夫人姓什么没有提,但是继室夫人姓邢却是众所周知的,看来这里的大太太,是没有换人的。
沈晴雨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她的这位穿越前辈来得比较早,影响面也是非常广的。于是,沈晴雨在努力适应古代生活的同时,开始了她寻找穿越前辈的艰辛而曲折的过程。
张爱玲曾经说过,人生三大憾事,海棠无香,鲥鱼多骨,红楼无尾。沈晴雨对前两者都无所谓,可对红楼梦这个绝世大坑,却是充满怨念,虽是穿的不是原著世界,而是被人穿过的同人世界,她对原著那些人物的命运,还是充满好奇的。再说她这个书房伺候的二等丫鬟,平时生活也很悠闲,没事还能看看书,唠唠嗑,很快就把荣国府的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史太君已经在七年前去世,贾家的长房和二房也分了家,由于瑚大爷能干,赋闲多年的赦大老爷升了官,从侯爷升到公爷,还是三代不降等袭爵,而二房的政二老爷则在多年前丢了官。四年前,史太君的三年孝期满了,二房举家搬了出去,据说当时的境况也还不错,住的是五进的大宅子,家里的仆人奴婢也有百余人,比在在国公府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可惜他们搬走没多久,贾宝玉就弄丢了与生俱来的通灵宝玉,后来更是跟人出了家,随后王夫人去世,贾探春远嫁,贾政是个不问世事的,二房在贾环和赵姨娘的操持下渐渐败落下去。
沈晴雨打听到这里时,差点没有合拢嘴,怎么贾家没有败落,贾宝玉还是出家了,难道这就是原著的惯性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也不知道宝姐姐和林妹妹的命运如何。
相较钗黛二人,贾家四春的结局沈晴雨更容易了解到,元春进了宫,但是没被皇上看中,而是被英亲王要了去,在王府当庶妃,虽然没有原著里贤德妃的风光,好歹人身安全有了保障。
迎春嫁了锦乡伯府的嫡次子韩可,夫妻恩爱,儿女双全,跟原著相比可谓天壤之别;探春还是远嫁,不过没有和亲,而是嫁了个富庶的举人,家资丰厚,衣食无忧,也算是比较美满的。
最让沈晴雨惊讶的是惜春,她居然是当今的太子妃,着实是让人想象无能。再了解到这个世界的贾敬和贾珍,沈晴雨就不意外了,出身高贵,父兄能干,进宫什么的,也算是意料之中。
通过对贾家四春的了解,沈晴雨初步判断出来,她的穿越前辈应该是在长房或者是在东府。因为这两家人的命运,比起原著实在是好了太多,倒是二房,显得落魄了不少。
正在沈晴雨琢磨着,怎么打探宝姐姐和林妹妹的消息时,兰香来叫她了,说是张家的七奶奶上门做客,琏二奶奶让她们过去伺候,沈晴雨不解地问道,张七奶奶是谁。
兰香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她病了一场真是烧坏了脑子,怎么连张七奶奶是谁都不记得了,不就是林姑奶奶,四姑太太的女儿,打小跟二姑奶奶一起,养在大太太身边的。
林姑奶奶?!四姑太太?!沈晴雨的脑筋有点打结,半晌方转了过来。四姑太太是贾敏,林姑奶奶不就是林妹妹,她恍然大悟,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好容易才忍住了。
穿越大半个月了,她就没见过一个原著里出过场的人物,想不到第一个见到的居然是林妹妹,她能不激动吗?沈晴雨讨好地笑了笑,拉着兰香的胳膊让她说说林妹妹的事情。
当初,林如海虽然回了京,可林黛玉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贾家的,就是婚事,也是林如海拜托张氏给她说的。张氏曾在史太君面前说过,她是没有年龄适合的小儿子,不然就把黛玉留在家里,这话可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侄女,到了给黛玉说亲的时候,张氏也是首先从自家亲戚找起。
正巧张氏的娘家,她的三嫂老蚌生珠,在四十多岁的年纪生了个小儿子,只比黛玉大上两岁。张家的这位七少爷,天生就是个聪慧的,六月能言,九月能行,十岁中了秀才,十二岁中了举人,要不是家里长辈拦着,大夏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说不定就要诞生了。一个是亲手养大的外甥女,一个是娘家的亲侄儿,又都是聪敏灵秀的好孩子,张氏越看越配,就亲自说了媒。
那时,林如海是正二品的吏部尚书,张三老爷虽说已经告老致仕,可他之前曾是从二品的福建布政使,而且张七少爷年纪虽幼,却是早有才名在外,因此两人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林黛玉出嫁第二年,林如海就致仕了,她除了回家探望父亲,贾家也是最常走的。沈晴雨跟着兰香,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绛珠仙子,她正和表姐兼表嫂的卓婉言说着什么,林妹妹的美丽和才气自不用说,最让沈晴雨难忘的,是她眉眼之间无法掩饰的幸福的笑意,美得简直让人喘不过气。
于是,沈晴雨对那位穿越前辈更好奇了,他是对木石前缘有多怨念啊,居然彻底给拆散了。
时间一天天向前走着,尽管没有见到本尊,但是通过书房的众多书籍,沈晴雨终于初步判断出了穿越前辈的身份,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府里下人眼中天神一般的那位瑚大爷。
旁的也就算了,这位大爷居然把蒸汽机给鼓捣出来了,沈晴雨吓得合不拢嘴。
搞错没有,这不是红楼同人吗,怎么连强国副本也给开启了,而且更令沈晴雨好奇的是,这位瑚大爷三十出头的年纪了,居然还没成亲,唯一的儿子贾葳,也是从贾琏那里过继来的。
可惜贾瑚跟着皇帝出门视察去了,暂时不在家,沈晴雨再是挠心挠肺,也没机会见到他。
好容易到了年底,皇帝终于返京,沈晴雨在高兴的同时又被吓了一跳,她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坐火车回来的。这是开挂了吧,火车都给发明出来了,沈晴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不太过引人注意,沈晴雨用夹杂着火星文的英文给贾瑚留了张小纸条,这样的话,即使她认错了人,也不会太过危险。却不知贾瑚穿过来这么多年,英文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倒是拉丁语系的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由于克里斯等人的缘故,还保持着一定的水准。贾瑚连蒙带猜,终于看懂了纸条上的意思,他的心情变得有点复杂,要不要去见这个所谓的后辈呢。
沈晴雨久久收不到回信,还以为是自己判断错误,就在她准备转移目标的时候,贾瑚让她去书房问话了。沈晴雨又惊又怕,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不是每个穿越者都会对同伴很友善的。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不管贾瑚对她是什么态度,她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听话。
不言带了沈晴雨到贾瑚的书房就退下了,贾瑚看着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前世的妹妹,严肃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温声道:“你就是梅香吗?”
沈晴雨点点头,“现在是的。”随即又摇摇头,“以前不是。”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贾瑚摆出一副聊天的架势,能不动声色就弄清他穿越者的身份,他估计这个小女孩是看过红楼梦原著的,他打算问问她,原来的剧情结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叫沈晴雨,沈阳的沈,晴天的晴,雨天的雨。”沈晴雨老实回道。
“你什么学校毕业的?学的什么专业?”贾瑚突然有种面试的感觉。
“帝都大学,文学院大三的。”沈晴雨渐渐不那么紧张了。
“哦!是么?”贾瑚挑了挑眉,“原来还是学妹,我是计科学院的。”
“真的啊?师兄好啊。”沈晴雨惊喜过望,“我是零八级的,你呢?”
“我是零二级的。”穿越还能遇到师妹,贾瑚也很意外,又问道:“小师妹,你是学中文的,红楼梦全文都看过吧?”虽说有点露怯,可是该问的,贾瑚还是不能不问。
“看过啊,怎么了?”沈晴雨疑惑不解,这算什么问题。
在沈晴雨看来,能把红楼梦的剧情蝴蝶成这个样子,贾瑚就算对原著不熟,起码也是知道大概的,不然怎么荣府长房和宁府飞黄腾达了,二房却是过得惨不忍睹呢。
不想贾瑚接下来就问道:“原著的结尾到底是怎么样的?”
“原著的结尾?我也不知道啊……”沈晴雨愣了,贾瑚问她,她问谁呢,红楼梦可是出名的千古大坑啊,高鹗的那个续篇,不是很符合曹大大的愿意,她还期待原著遗稿问世呢。
“你不知道!”贾瑚陡然拔高了音量,“你不是学中文的吗?”
沈晴雨莫名其妙,见贾瑚的表情不似作伪,才把原著、续稿,以及脂砚斋的评论等等内容,通通一一道来。她见贾瑚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好奇道:“师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剧情啊?”
贾瑚点点头,“我真的不知道。”所以他才拿不准,自己究竟改变了多少。沈晴雨汗颜,然后两个人开始进行核对,结果越对越不对劲,基本没有对得上的。
最后,沈晴雨不得不叹道:“师兄,我只能说,你来得实在太早了,以至于红楼原著的剧情,在这个世界基本没有发生。”从皇帝开始,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事情都被改变了。
在知道红楼梦的大致剧情以后,贾瑚也呆住了。原来他的原身,在原著就是个炮灰样的存在,不要说出场了,就连个名字都没有,然后他娘也死得早,他爹就被史太君和二叔逼到马棚去住了,他弟弟也不争气,被二叔二婶笼络去给他他们跑腿,要知道,没有他的话,贾琏可是荣国府的长房长孙,然后王家的姑侄两个弄权放利,为坑死贾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重大贡献。
原著对皇家的事情说得很少,不过看得出来,司徒衍是没有登基的,自然也就没有司徒景的事情,倒霉催的义忠亲王估计是现在的三王爷,因为他们的女儿都叫可儿,都命运离奇。原著登基的那位,贾瑚感觉是英亲王,司徒衍早逝的话,他是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而且元春还是他的贵妃。
“师兄,你为什么一直不成亲啊?”最后的最后,沈晴雨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红楼梦的年代,世家长子不成亲可不是小事,沈晴雨看多了耽美同人,难免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为我想娶的那个人,不能正大光明嫁给我。”贾瑚这样回答了她的问题。
毕竟是同校小师妹,贾瑚对沈晴雨多有照顾,还对她说,如果她不想一直留在府里当丫鬟,他可以先让他们全家去金陵老家,然后再放了他们的身契。在大夏的南方,风起要开放得多,很多人家甚至是女儿当家做主,比如金陵有名的薛家。薛蟠被流放后,所有人都以为薛家就此完了,谁知薛宝钗天赋过人,愣是把薛家的产业经营地有声有色,让贾瑚都刮目相看。
沈晴雨是现代人,让她做三从四德的古代女人不现实,有他这个师兄罩着,可以让她轻松点。她去南方的话,也许生活条件比不上在荣国府,自由度却是足够的。
“谢谢师兄,我先想想吧。”沈晴雨对贾瑚的建议很动心,她也不想一辈子当丫鬟。
可惜没等沈晴雨拿定主意,她就又穿越了,醒来的时候,是在图书馆看书,而她面前摆着的,是翻到最后一页的红楼梦。沈晴雨揉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静静看书的同学。
沈晴雨把自己的经历当作南柯一梦,倒是贾瑚,对小师妹的来去匆匆颇感意外。莫非是老天爷看他不知道原著剧情有点迷茫,特意派个人来指点迷津,贾瑚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准备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