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简明他们那次明显带有试探性质的出海不同,到了司徒律带队这一次,大夏的准备就要充分多了,携带的货物也是由户部和太上皇的内库全额出资,而不是像上一次,还让大臣们分担股份。
此举一出,让那些错过了第一次的发财机会一心等着第二次的人们扼腕叹息不已。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朝廷不让大家分这一杯羹,并不意外着普通人就没机会去海外淘金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司徒衍说了,皇家的船队不携带私人货物,但是民间若有船只愿意随行,也在船队的保护范围之内。司徒衍想得很开,欧洲那么大,朝廷不可能独揽这笔生意,有人愿意参与是再好不过了。
司徒衍此话一说,其他地方的人们可能还要再观望下,跟西洋人打交道最多的江南富商首先按捺不住了。他们是早就想去欧洲的,就是海上风高浪急,还有海盗出没,没有足够的武装力量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朝廷的船队再度出海,允许他们跟随,还承诺会保护他们,如何会不积极,纷纷行动起来。据不完全统计,到了司徒律出海的时候,附舰而行的船只和人数超过了船队本身。
因为沿途都在跟人做生意,还在欧洲好几个国家做了停留,司徒律此次出海,足足花了两年半的时间,途中还跟海盗以及西班牙人的舰队打了两场,前者大胜,后者惨胜,死伤不在少数。
经过这一仗,司徒律看到了大夏海军的诸多不足,西洋人的舰队跟大夏周边的几个小国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们的船只吃水更深,他们的炮弹打得更远,要在海战中战胜他们,真是很不容易。
而且司徒律还了解到,在西洋诸国里面,西班牙人的舰队并不是最强的,在他们前面还有荷兰人和英格兰人,若是不幸碰上了他们的舰队,他们失败而归,乃至葬身大海都是很有可能的。
纵然如此,司徒律仍是没有改变原定计划,拼命收集西洋人的书籍和各种大夏见不到的新奇物事。还有就是那些对古老东方充满好奇的西洋人,他和身边的人连哄带骗,也给带了不少回来。
虽说在司徒衍的要求下,鸿胪寺学外语的人越来越多,可大多也就限于口头交流,司徒律带回来的各色书籍,要想翻译出来还是有点困难。另外就是他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能不能用也不确定,还要等工部的细细论证。司徒律跟司徒衍和太上皇汇报完了工作,没有急着回家去见老婆孩子,而是扯了扯司徒景的衣袖,问他贾瑚怎么不在宫里,他有些问题想跟他讨论讨论。
司徒景想起司徒律刚回来,还不知道春闱舞弊、会试推迟的事,就把今年发生的事情,逐一跟他说了。司徒律闻言叹道:“我就说嘛,那小子那么厉害,不至于春闱考不过的,原来是还没考,那我不打搅他复习了,等他考完再说,反正就是十来天了,我那边事情虽多,可也不是那么急。”
司徒景笑道:“九叔再是着急,也要回家看看九婶和昱儿吧。昱儿从没见过你,担心他见了你叫叔叔哦。”司徒昱只比欢欢大一个月,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司徒景对这个小堂弟一向蛮好的。
司徒律哭笑不得,瞪着司徒景看了两眼,拱手告辞了,他挺怕司徒景一语成箴的。
司徒律出宫以后,徒留司徒景在原地叹气,会试就要到了,他有心和贾瑚见面,又怕影响了他的功课,着实为难得很。上次他去贾家,原是思念日久,想要见见贾瑚,不想为了贾瑚要不要娶妻一事,两人竟然不欢而散。后来,司徒景把贾瑚说过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贾瑚真的是为了他不打算成亲,这让司徒景又是欣喜又是愧疚。
不考虑外界因素,纯粹说个人想法的话,司徒景肯定是不想贾瑚成亲的,谁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啊,尤其他还是太子殿下,上次劝说贾瑚成亲,司徒景的心里其实也是很不好受的。
但是想到贾瑚的身份,他还是说了那些话,他不想贾瑚因为自己的关系没有继承香火的后人,甚至惹上一些不好的名声。谁知贾瑚却告诉他,他要的是一心一意的感情,不需要其他人插足。
想透了这一层,司徒景哪里还会再生贾瑚的气,他恨不得马上就告诉他,那天是他不好,误解了他的话。可他出宫一趟不易,贾瑚受了伤又不能出门,只得耐心等着,等到会试结束再说。
司徒律想跟贾瑚讨论什么,司徒景大致能猜到一二,肯定是在西洋的见闻以及随之而来产生的想法。说来也怪,贾瑚明明没有去过西洋,可是他仅凭书籍上看来的内容,就能对他们了如指掌。皇家的船队两次出海,他都提醒到了很多一般人根本想不到的细节,可到了海上,这些提醒却是发挥了大用处。司徒景就想不明白了,他们读一样的书长大的,贾瑚怎么就能知道那么多。
眨眼到了六月初,会试重考的日子,贾瑚的腿伤尚未痊愈,只能坐着轮椅去参加。张氏心疼儿子,就说这次不考算了,等三年以后吧,反正贾瑚还不到二十岁,再等三年也是等得起的。
贾瑚不肯,非要坚持试试,说就这么眼睁睁地错过机会,他实在是舍不得。
于是乎,贾瑚拖着条伤腿去了贡院,炎热的天气让他想到了上辈子参加高考的时候。
比起三月份的那次考试,这次的九天让贾瑚吃尽了苦头,考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试卷上写了什么。贾瑚心里明白,他的这一举动,还是有点勉强了,会试这样的考试,容不得侥幸。
灰头土脸从贡院出来,贾瑚没等张氏等人问话就直接说了,这次考试没戏了。
对此,贾赦和张氏早有心理准备,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史太君,也只是在菩萨面前多烧了几炷香。王氏求助不成,倒是乐得看贾瑚的笑话,不过她也只能在心里幸灾乐祸,并不敢表示出来。
至于其他人,没等他们发表意见,贾瑚就被司徒衍召进宫问话去了。自身状态不好,落榜并不奇怪,贾瑚也没怎么怨念,听说司徒衍要见自己,很高兴就去了。他早就知道司徒律回京的消息,对他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更是好奇不已,说是跃跃欲试完全不夸张。在此之前,工部已经忙活了大半个月,因此摆到贾瑚面前的东西,都是经过筛选的,看得他眼睛都要直了。
别的东西也就算了,为什么司徒律把蒸汽机也给带回来了,虽然是未经瓦特改良的原始版本,可对贾瑚来说,这玩意儿实在是太有用了,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蒸汽机的改进原理和步骤。
改进蒸汽机意味着什么,第一次工业革命啊,贾瑚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飙到了一百八还不止。
“这个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它动力虽然大,但是特别耗煤……”司徒律见贾瑚的目光停留在蒸汽机上不动了,就好奇地问道。他对自己带回来的玩意儿,大部分都还是很熟悉的。
贾瑚重重点了点头,认真道:“我觉得它很有用,真的。”虽然知道其中的原理,可贾瑚现在不能说出他会改进蒸汽机的话,因为没有办法解释,但是这件事,是他必须要做的,义不容辞。
穿越至今,贾瑚利用过不少学到的知识,但是以前都只是用到而已,他从来没有掠夺过他人努力奋斗的成功。不过这一次,贾瑚已经决定破戒了,至于那位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出世的瓦特先生,他就只能向他说声对不起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若干年后,有位伟人会这么说,贾瑚一向深信这句话。他很清楚,只要蒸汽机被他改良出来,那么随即而来的变化,是谁也挡不住的。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是贾瑚初中时就学过的,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推动生产力向前走一大步。司徒衍若有所思地看着贾瑚,半晌方道:“你觉得?”这个理由是不是有点薄弱了。
“陛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贾瑚坐在轮椅上,拱手向司徒衍询问道。
见贾瑚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司徒衍颔首道:“你说,说错了朕不怪你就是。”
“在下想进工部的试验工场,请陛下成全。”工部的这个试验工场,是跟专利局同时成立的,专门试验各种新发明、新器具,最初只有十余人,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是上千人的规模了。
“你去哪里做什么?”司徒衍有些惊讶,试验工场聚集了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待遇不菲,对民间的匠人来说,简直就是人生的奋斗目标。可是贾瑚是世家公子,有现成的爵位可以继承,而且本身学业也不错,要不是意外受伤,可能已经在准备殿试了,他怎么突然要去试验工场,难道是为了蒸汽机。
“为了它。”贾瑚抬手一指,指向放在地上的蒸汽机。司徒律已经说了他们在海上跟西班牙人交手的情况,让他意识到,他身处的大夏,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他必须要为它做点什么。
司徒衍略加思忖,点头道:“不过是小事而已,朕准了。”下次春闱还有三年,白白放着贾瑚在家也是浪费,他愿意出来做点事,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他是要去试验工场,也没要一官半职。
难得进宫一趟,贾瑚说完正事肯定要去东宫,没等他和司徒景单独说句话,欢欢就带着妹妹飞奔而来。贾瑚逗着小家伙玩了好一会儿,司徒景才把一双儿女打发了出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那天的事,是我想错了。”司徒景不是固执的人,意识到自己错了,并不避讳。
“我也有错,你那么说,也是为了我着想。”进行过自我批评的人不止司徒景一个,贾瑚亦是如此。那天之后他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不该拿现代人的标准要求司徒景,他们是有代沟的。
闻及此言,司徒景突然就笑了,随后方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想的?还是打算不……”
听得出司徒景话里的犹豫,贾瑚正色道:“景晔,我是认真的,我既然跟你在一起,自然不会考虑结婚生子,那样对你不公平,对我未来的妻子,也不公平。”这个年头的婚事讲究门当户对,以贾瑚的身份,能娶到的肯定是位名门千金,他真的没办法让人家独守空闺一辈子,他也做不到背板司徒景,所以还是不娶最好,这样对谁都好,没必要为了他们搭上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
“你家的爵位怎么办?”司徒景问道,勋贵们最在乎的就是这点了。
“我不是还有弟弟吗?他总是要成亲的,爵位可以传给侄儿嘛。”贾瑚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就是有贾琏的存在,他才敢不娶媳妇的,不然的话,他是真的不敢向司徒景告白,因为后果太严重。
沉默良久,司徒景沉吟道:“从今往后,东宫也不会再有任何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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