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胡嘉感觉有些冷,就伸手去扯被子,心里还在犯着嘀咕,还没入秋呢,怎么就降温了。谁知他的手伸出去,却是扑了个空,更是胡嘉感到恐惧的,是他的双手,好像有点不听话。
胡嘉心里发慌,遂两手乱挥,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的手明显变短了,而且没什么力气。周围黑乎乎的,胡嘉什么也看不清,想要伸手去开床头灯,也是根本抬不起来,不由吓得放声大叫。
这一叫可就坏了,胡嘉心里想的是喊救命,虽然隔壁住的只是合租对象,好歹平时也有往来,还半夜一起看过球赛、吃过泡面,总不会见死不救,然而他却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哇哇”的声音,胡嘉更是不知所措,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不说,怎么说话的能力都没了。
胡嘉不停地叫着,试图引起他人的注意,他刚叫了两声,黑暗的房间就有灯光亮起,还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带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急匆匆走过来,边走边说:“大哥儿这是怎么了?”
那个小丫头更是惊讶道:“今夜不是陈妈妈带着青竹守夜吗?怎么两个人都不见了,而且窗户大开着,炭火也要熄了,大哥儿还掀了被子,要不是我们及时赶来,大哥儿非得冻病了不可。”
年轻妇人抱起满眼惊愕,不知作何反应的胡嘉,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哄他,一边吩咐小丫头道:“青菊,你把窗户关上,炭火点燃,就出去看看,要是找不到陈妈妈和青竹,就去回报大奶奶。”
青菊点头应道:“王妈妈,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说完就去关窗、点火,随后出了屋。胡嘉趴在王妈妈的肩头,眼神比之前更呆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脑海中闪过的两条弹幕。
本来,烛火亮起以后,看着满屋子古色古香的家具,胡嘉就猜到,自己多半是穿越了。
从小看着各种穿越小说长大,偶尔也会幻想要是自己能够穿越就好了,胡嘉对于自己穿越的事实,接受地很快,可他想不通的是,看到王妈妈和青竹的第一眼,他的脑子里都有弹幕闪过。
王妈妈的那条是,大哥儿怎么就醒了,真是枉费我辛辛苦苦把陈氏和青竹调开。
而青菊的那条则是,陈妈妈和青竹好不像话,大奶奶让她们照看大哥儿,竟然半夜乱跑,都不待在大哥儿的房里,看我怎么跟大奶奶说,肯定要好生惩罚她们,冻坏了大哥儿可不是小事。
王妈妈的弹幕和她说的话内容相反,可青菊的弹幕和她说的话,内容却是一致的,胡嘉有点搞不清了,这弹幕到底什么意思,是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吗,他还得多看几个人才能得出定论。
不管真相如何,有人想要害他总是事实,不过几个月的小婴儿,大冬天的,房间没人守着,窗户开了,炭火熄了,被子还被人揭了,不说冻上一宿,就是冻上半夜也得重伤风不可,这是古代,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小孩子的夭折率本来就居高不下,要是重伤风去了,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想到这里,胡嘉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这大户人家的生活,看起来也不是很好过啊,尤其抱着他的人,还是心口不一的王妈妈,他就更害怕了,不管她怎么拍哄,都使劲哭闹着,誓不罢休。
青菊出门逛了一圈,没见到陈妈妈和青竹的踪影,赶紧就去了大奶奶张氏的正房,把发生在大哥儿房里的事说了一遍。青菊去的时机不巧,大爷贾赦今夜歇在张氏的房里,两人被她吵了起来。
听说有人要害自己的宝贝儿子,贾赦和张氏都睡不着了,匆匆穿衣起床,一起去了东厢房。还没进门,两人就听到儿子的哭声,心里更是愤怒不已,他们成婚三载,就生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平时看得比眼珠子都要重,竟然有人敢害他们的孩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怎么的。
胡嘉越哭越厉害,王妈妈开始有点慌了,再这么闹下去,大爷和大奶奶就该知道了。
没等王妈妈想出应对的法子,东厢房的房门就被推开了,贾赦和张氏被人拥着进门来。
张氏边走边说:“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厉害,是哪里不舒服吗?快让我抱抱。”
胡嘉循声扭头,唯一的感想就是,自家娘亲好小哦,怎么看都不到二十的样子,不过再看跟着张氏一起过来的贾赦,胡嘉就释然了,原来他爹的年纪也不大,也就二十上下,两人看上去,真是挺般配的,男的俊秀,女的娴雅,堪称男才女貌,更重要的是,他们出现时的弹幕,和他们口头说的话,内容是相符的,无一不是对他的担忧,这样一来,胡嘉对他的便宜父母,就有了好感。
哪怕是在不久之后,胡嘉发现他爹除了外表可以唬人,内在简直一无是处,而他娘,也不过是个被人宠坏了的娇小姐,他对他们的感观,仍然没有发生变化,不过怎么说,他们对他是真的好。
落到张氏的怀里,胡嘉象征性地抽噎了两声,就停了下来,把小脑袋埋在张氏的胸口。小婴儿的体力就是不济事,才哭了这么一会儿,就没有力气了,胡嘉想说王妈妈的坏话都说不出来。
张氏忙着哄孩子,贾赦就吩咐人寻人,不多时,陈妈妈和青竹就被人寻到了。
贾赦看着跪在面前的陈妈妈和青竹,怒气冲天地问道:“快说,你们都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大哥儿房里好生守着,要是大哥儿出了什么意外,就是你们全家的脑袋,也是赔不上的。”
陈妈妈吓得连连磕头:“回大爷的话,奴婢先前一直在大哥儿床前守着的,到了二更的时候,不知是昨儿晚饭吃坏了什么东西,肚子疼得厉害,就去了一趟茅房,不过奴婢出门前跟青竹说了,叫她在床前守着,半步不能离开,要等奴婢回来才能去外间,谁知奴婢去了茅房,却被人锁在了里面,要不是大爷大奶奶叫人寻人,奴婢只怕还在里面呢,请大爷大奶奶明察。”
“是这样吗?周嬷嬷。”贾赦扭头去问周嬷嬷,周嬷嬷是张氏的奶娘,深得张氏信任,刚才寻人,就是周嬷嬷带着人去的。周嬷嬷闻言点了点头,她们的确是在茅房发现陈妈妈的。
陈妈妈说自己被人陷害,贾赦又问青竹,问她跑去哪里了,是不是她把陈妈妈锁起来的。
青竹忙争辩道,说事情不是这样的,陈妈妈的确去了茅房,但是很快就回来了,她就回了外间的榻上睡觉,谁知刚睡着就有守夜的婆子来敲她的门,说是她娘突然病了,让她去瞧一瞧。
青竹的娘辛婆子就在二门当差,平时身体好得很,青竹的爹去得早,从小跟辛婆子相依为命,一听婆子的话就吓得不行,她想着大哥儿身边有陈妈妈守着,不会有什么事,就想出去看一眼。
青竹去了二门,见辛婆子已经好转,不敢多做停留,说了两句话就往回赶,碰到了周嬷嬷等人。
“大爷,奴婢擅离职守,不敢讨饶,请大爷大奶奶责罚。”青竹边说边磕头,磕得额头都出血了,还在不断地哀求道:“可要说奴婢有伤害大哥儿之心,奴婢是不敢认的,奴婢从出门到回来,总共只有一刻钟,守夜的赵婆子,二门的冯婆子都能作证,大爷,奴婢真的没有要害大哥儿。”
陈妈妈和青竹的说法互相冲突,贾赦为难了,他一向不擅长处理这些事,只觉得脑袋疼地要命。
半晌过后,贾赦厉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两个人都带下去,严加看管起来,我明天接着问。”其实,贾赦就是没辙了,打算和张氏商量一下,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可不好意思说出来。
胡嘉被张氏抱着留在里屋,他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陈妈妈和青竹,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大爷,哥儿今日受了惊吓,我们抱他回房吧。”张氏两次想把胡嘉还给王妈妈,胡嘉都以哭闹进行抗议,眼见儿子嗓子都要哭哑了,张氏心疼了,打算把儿子抱回屋去,先把今夜过了再说。
贾赦有话要跟张氏商量,就点了点头,催促道:“我们走吧,再待下去天都要亮了。”
得知自己不用跟着王妈妈睡,胡嘉心里一松,还没回到正房,半路就在张氏怀里睡熟了。
由于胡嘉睡着了,他也就不知道,贾赦和张氏半夜商量了什么,他只晓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贾赦和张氏准备把陈妈妈和青竹提过来问话,却被人告知,陈妈妈和青竹涉嫌谋害大哥儿,已经被太太打发了,让他们不用再管此事。贾赦气得直拍桌子,还说太太偏心眼,吓得张氏伸手去捂他的嘴巴,这是什么话,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可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常言说得好,爷奶爱长孙,父母疼幺儿,在荣国府,这句话得到了最明显的体现。
大爷贾赦是由已故的太夫人徐氏从小抚养长大的,祖孙感情特别好,徐氏几十年攒下来的私房,临终前几乎全给了贾赦,只有些零碎的小玩意儿,给了次孙贾政和四个孙女。
二爷贾政则是现任的国公夫人史氏自小养在身边的,一个是不对盘的婆婆养大的长子,一个是亲手抚养的幼子,史夫人会偏心哪头,其实是不用猜的,众人也都可以理解。
就是贾赦自己,也不在乎这些,父亲器重二弟,母亲偏爱二弟,可是有什么用呢,国公府是他的,大半家产也是他的,贾政要是考不上功名,以后能有什么,贾赦根本就不在意。
不过这一次,史夫人的做法触到贾赦的逆鳞了,有人要害他的儿子,母亲居然出手干涉,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是为了护着二房,莫非母亲以为,他的儿子没了,二弟那个出生不足十日的儿子,就能成为国公府的长孙吗,要不然的话,他和张氏的儿子唤了大哥儿,怎么二弟和王氏的儿子,也唤作大哥儿,他们可还没有分家呢,堂兄弟的排行就分开了,勋贵之中极为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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