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回到府中收拾行理,和任何人也没有说,天亮前悄悄牵马出了城,在城外的林中等候。我知道迪乡是一个苦寒之地,那里风沙遍地,寸草不生,此去肯定要吃很多苦,说不定还会遇到危险,可是为了你,我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等到太阳升上树梢的时候,发配到迪乡的犯人终于过来了,看守的军兵都骑着马,男犯人的都戴着镣铐,行走起来叮铛作响,女的则用一条麻绳绑住左手,连成一条线,你也在其中,当时我看着你凄惨的面容心中十分难过,可这时我什么也帮不了你,只得在远处慢慢地跟着。”
“到了中午时分,已经离开楼兰十几里地了,那时虽已深秋,可太阳依旧火辣辣的,蒸烤得人难受,军兵们只得让犯人们集中在树下休息,还给他们发了干粮和水。趁着这个机会,我悄悄赶了上去,点手叫来那个军兵头领,那头领见了我十分惊讶,正要施礼,被我摆手制止,我向他耳语了几句,他点头转身离去,一会儿就返回来禀告,说你不肯让松开手上的绳子,更不愿意骑马,我也无奈,只得就此作罢。这时,你显然已经发现了我,不时冲我这里望去,我看不见你的表情,可我可心断定你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于是我向你走去。”
“忽然,一个人猛地向我扑了过来,抱住我的腿,那人身上镣铐叮铛直响,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就向我的腿上咬去,我只得顺势飞起一脚将其踢开,等他再次想扑上来,已经被几个军兵摁在地上。这时,你忽然大喊了一声:你们不要伤害他!我这才看清那人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知道他是飞龙将军巴图。那时他挣扎着,口中大喊着:公主,千万不要相信他!说完,又冲着我目呲欲裂说道:你害死了我们大王,又来迷惑我们公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转头望着你,你双眼中流露出凄凄惨惨的神情,我无奈,只得又远远地跟着你们。”
“晚上,军兵们将犯人集中在一起,升起两堆篝火,你静静地坐在火旁,缩着双肩,抱着双臂,不时还看上我几眼,我坐在另一堆火旁,也如斯看着你,我们就长久地这样相对望着,心中浮想联翩,我发现你眼中已经没有了哀怨,只有一种淡淡倦倦的神情,还不时冲着我浅浅地笑着,我感到那一晚的月色格外地明亮,仿佛一下子照亮了我的心。一连很多天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白天我远远地跟着,你总是不时回头望上一眼,晚上我们就这样静静地面对着。直到有一天,那时到迪乡还有几天的路程,我们已经走出了绿洲,来到了沙漠地带,到傍晚时分,一场大沙暴袭击了我们,当时沙尘敝日,伸手不见五指,口鼻不能呼吸,我已经顾不了很多,飞一样扑过去,将你抱在怀里,你并没有挣扎,就这样我们一动不动相依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沙暴过去了,我们发现大半截身子已经被埋在沙中,所幸并没有人员和马匹伤亡,于是我们继续向前走,傍晚时分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虽然树叶大部分已经落掉了,可依然影影卓卓,密不可视,当夜我们准备在那里休息。可能因为沙暴的原因,加上连日赶路,我实在困倦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夜半时分,我被一阵嘶杀声惊醒,四处人影晃动,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与耳,我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一下子就想到了你,我猛然跃起,正要冲出去,忽然脑后被重重一击,顿时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捆在树桩上,眩目的阳光刺得我的眼睛生疼,后脑被击处还隐隐作痛,我费力地观察着四处的情景,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个土台之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十几人被绑在那里,有军兵的首领,还有犯人们,其中也有那个刀疤脸巴图,在台下密麻麻站着五六十人,人人手持兵器,有的赤着胳膊,有人腰间围着兽皮,个个面透凶像,仿佛要生吃活人一样。我目光环视四周,并未看见你的影子,料想你可能已经遭到了毒手,心里一阵难过。正在这时,有一个中年人走上台来,他身材魁梧,面色黝黑,满腮的虬髯,样子甚是威严。”
“他一上台,台下本来大呼小叫的强盗们顿时安静下来。他倒背着双手走了一圈,目光一一从我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个军兵首领的身上,只听大喝一声:将他拖出去剁成肉酱!手下人答应一声,冲过来几个,解下绳子,把那人向外推去。我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滥杀无辜,手段如此残忍?难道不怕王法吗?那汉子转头看着我,大笑一声说道:问我是什么人?我倒忘记告诉你了,我就是楼兰国悬赏千两白银捉拿的强盗头满加尔。你说我们残忍,你们朝庭动不动将我们穷人轻则发配,重则火刑处死,你说这是否残忍?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想着怎样保住自己的性命吧!我还想辩解,可是已经晚了,那军兵首领被拖到外面,传来几声惨叫,就没了声息,我心中愤恨他的残忍,却也无计可施。”
“那满加尔的目光又扫向别处,向着捆在柱子的犯人们说道:你们都是将死之人,到了迪乡那个人间地狱,九死一生,无人能生还,现在我给你们一条生路,加入我们的团伙,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同生共死,岂不快哉!犯人们纷纷答应,于是先后被解开了绳子,只有巴图双眼瞪视着满加尔,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满加尔也十分奇怪,走到他的跟前问道:怎么你宁愿去送死也不愿加入我们!巴图哼了一声说道:要我加入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满加尔哈哈一笑说:这到奇怪了,自己性命都难保了,还提什么条件,我倒想听一听。我要你放了那个姑娘!巴图说道。满加尔愣了一下,又仰天大笑,声音震得人耳鼓嗡嗡直响,笑罢说道:我满加尔四十几年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姑娘,要不把她娶作压寨夫人,真是愧对祖先,你却让我放了她。说着面色忽然变得冷森森的,说道:我把你绑到沙漠中,不给吃喝,让你晒成肉干,看你还谈不谈条件!巴图面色不变,依然冷冷地说道:我怎么死没有关系,可是这个姑娘我一定要救!满加尔一听不怒反笑说道:好小子,不怕死,是个硬骨头,我喜欢,可是你凭什么要我放了他?巴图忽然转头望着我,目光中阴森可怖,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保准胜过黄金万两。满加尔一听兴趣十足,急忙追问道:什么消息?你可知道他是何人?巴图说着,猛然转头望着我:他就是当今楼兰国大王子乔格里峰,你只要有他在手,区区黄金万两算得了什么?”
“刹时众人惊讶的目光齐刷刷落到我的身上,我见身份已经暴露,也不想再隐瞒,于是坦然说道:不错,我正是乔格里峰。那满加尔双眼盯了我很久,忽然一抱拳说道:我早闻听乔格里峰王子英雄盖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多多得罪了!说完扭头冲着巴图说道:这确实是一份厚礼,可是凭此让我放了那个貌若天仙的姑娘我还是有些于心不甘,这样吧,我也提一个条件,我们作强盗的最关键的是要英勇彪悍,我倒想看看你是否有真本领,如果你能打赢我手下的勇士,我就准你入伙,还放了那姑娘,要是你打不赢他,那你的生死就听天由命吧,你看如何?巴图毫不犹豫,说了声一言为定。”
“这时有人替他解开绳子,满加尔一点手,从台下跳上一名彪形大汉,此人身高比常人高出一头有余,健硕无比,上身**,胸口长着密麻麻的胸毛,两只胳膊比常人的小腿肚子还要粗,浑身肌肉紧绷,往那一站就象座铁塔一般,在他的面前,巴图显得低矮瘦小,如孩童一样,我暗自倒抽了一口凉气,为巴图担心。这时巴图刚解开绳索,正想活动一下筋骨,没防备那大汉猛然扑了过来,双臂成一个环形一下子将巴图的腰身连同双臂紧紧得箍住,巴图的双脚顿时离开地面,他空有一身武艺,双手一不能动,使劲挣扎也无济于事,只感觉那双臂象一道铁箍,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台下的强盗们欢声雷动,有人大声叫好,也有人大喊道:勒死他!勒死他!那汉子双臂使出全身力气,巴图的脸已经憋成了酱紫色,我一看心说不好。这时巴图忽然运足气,用头使劲往那汉子额头撞去,一连撞了几下,巴图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而那汉子却毫发未伤。台下传来一阵哄笑,有人大声喊道:你还不知道他的头有多硬,他的外号就叫‘铁头’。此刻巴图满脸的鲜血,双目圆睁,样子十分可怖,他忽然大喝了一声,露出白森森的牙,一口咬在‘铁头’的肩头,‘铁头’惨叫了一声,用膝盖猛顶巴图的小腹,将其摔出老远,巴图从地上爬起来,口中愣生生从‘铁头’肩上撕下一块肉来,他将肉吐在地上,口中还喷着鲜血,看来刚才那一膝盖让他受伤不轻,他哈哈狂笑几声,说道:原来只是铁头,并不是什么铁肩膀,你有什么能耐都给大爷我使出来吧!众强盗见他如此凶悍,人人心惊胆寒。等那‘铁头’再次扑过来,巴图的身形飞快一转,转到他的侧面,然后飞起一脚正踢在‘铁头’的裆下,‘铁头’惨叫一声痛得蹲了下去,巴图趁势一掌重重击在‘铁头’的前额,‘铁头’蹬蹬后退了几步,仰面摔倒在地,昏死过去。巴图口中又喷出一股鲜血,说道:看你的‘铁头’硬,还是大爷的铁掌硬!有哪个不服气的,尽管上来和大爷比试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