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柯亚王子如发疯般地奔出府,一路不停地奔向王宫,头发披散着,双目象燃着了火一般,一路上宫女侍卫们看见了都纷纷躲避,有一个宫女在回廊处躲避不及,只得就地跪在那里,结果被他一脚踢飞到花园中。
他径直闯进王后的寝宫,见里面无人,就大声地问宫女,几名宫女吓得缩在地上动弹不得,有一名胆大的,冲他指了指佛堂,他就飞快地奔了过去。一进佛堂,见王后正跪在那儿念经,柯亚也不施礼问安,劈头就问:“母后,弘法主持说我和圣女是亲生兄妹,他说的是真的吗?”
王后一听先是一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说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一切了?唉,我们苦守这个秘密十八年,想不到还是让你知道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等这天等那太长了,太累了!”
她说完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说道:“我一生只爱你亲生父亲一人,可是却无缘和他相守百年,活着早已了无生趣,这十八年来,我虽然青灯古佛陪伴,但依然忘不了他,活着对我来说太累了!太累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人也渐渐地软了,倒在地上。
柯亚王子大惊,奔过去扶起她,才发现在她的胸前深深地插着一把匕首,“母后,你这是何苦呢?”柯亚说道。王后手上沾满了鲜血,轻轻扶摸着柯亚的头说道:“孩子,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的亲生父亲,没有更多的爱给你,你是不是很恨我啊!现在我要去见你的父亲了!”说完,浅浅地笑了笑,气绝而亡。柯亚抱紧了王后,泪水喷涌而出,大声地呼唤着,外面,夜色更深沉了,让人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第二天一清早,天阴沉沉的,浓重的乌云笼罩着楼兰城。全城的人们被士兵们驱赶着,都汇集到月神寺前的广场,在佛塔前的火刑台上,已经堆起了厚厚的干柴,广场四周和月神寺的前面,站满了凶神恶煞般的匈奴士兵,个个手持兵器,怒目圆睁。
人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一个个惊恐不已。往日里嬉闹的儿童们早已躲在母亲的身后,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广场里汇集了几万人,却鸦雀无声。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人们个个饥肠辘辘,眼望着月神寺的院子,心里不约而同都有一个幻想:“或许匈奴人大发慈悲,要把抢来的粮食分给大家。”月神寺里粮食草料堆积如山,从广场上就能看见那粮食山,几乎与佛塔一般高了,面里同时还传来一声声牲畜的鸣叫声,让饥饿的人们心急如火焚,真想冲进去杀牛宰羊,吃个痛快。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还不见有什么动静,胆大的人们已经开始悄悄地议论。正在这时,寺门忽然大开了,柯亚王子身穿盔甲,披着火红的斗篷,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弘法主持和一帮僧人。柯亚走到人群的前面,早有人搬过一把大椅子,还支起了黄萝伞盖。
柯亚坐下后,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人群,人群顿时又恢复了寂静。“臣民们,今天把大家请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柯亚说着站起身,人们的目光惊异得望着他,不知是福是祸,心里都惶惶不安,只听柯亚大声说道:“楼兰王吉拉克本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父亲是楼兰王大王子乔格里峰!”一句话惊得人们目瞪口呆,忍不住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柯亚抬起双臂,示意抬下安静,接着说道:“十八年前,吉拉克勾结叶尔羌设计陷害我父亲,逼死了我的亲生父母,才谋夺了本应属于我父王的王位,还取得了我外公凯撒王的宝藏。我年幼无知,认贼作父十八,追悔莫急,今天我要当着楼兰千万臣民的面,替父母报仇,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话还没有说完,台下哗然了,人们那里知道宫廷里还有如此天大的秘密,忍不住议论起来。柯亚示意大家静下来,接着说道:“大家如果不信,可以问一问月神寺的主持弘法大师,他是这个惊天大阴谋的见证人!”人们刷地一下把目光投向站在柯亚身后的弘法主持。
柯亚向弘法使了个眼色,弘法会意向前跨出几步,高诵一声佛号,说道:“老僧面对神佛启誓,殿下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好,我今天就要为父母报仇血恨!”柯亚王子说着,猛然一挥手,月神寺的门又打开了,几个匈奴士兵押着吉拉克和叶尔羌走了出来,将两人捆绑在火刑台上。人们见两人昔日多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个是万人敬畏的国王,一个是人人羡慕的首富,如今却沦为陛下囚,任人宰割,心中也感慨万千。
两个人被捆在火刑台上,倒也没有惧色, 嘴里还不住地交谈。只听叶尔羌说道:“想我叶尔羌本是一孤儿,流落街头,受尽人间凄苦,不想却随大哥享受人间富贵十八年,此生足矣,死有何惧?”
吉拉克本来已憔悴无比,疲惫不堪,一听此言也焕发了豪情:“二弟说的对,黄泉路上有二弟相伴也不寂寞,到也痛快。不象有些人贪生怕死,出卖兄弟,真是生不如死!”说着,用鄙视的眼光望着弘法主持。弘法显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羞愧不已,低下了头。
“今日和大哥一同赴死,小弟心中藏了十八年的秘密,不吐不快,当年王后娘娘得到的那首七步诗是小弟让人摹仿乔格里峰王子笔迹所写……”
吉拉克猛一听闻这个秘密,心里也是一震,思绪不禁又回到了十八年前。只听叶尔羌继续说道:“小弟一时糊涂,酿成大错,毁了大哥一生的幸福,懊悔终生……”
吉拉克听完惨然一笑,说道:“这都是造化弄人,又能怪得了谁呢?”
正在这时,柯亚王子背着手在火刑台前走了一圈,然后,目光如电,逼视着人群,“等处置了两个老贼,我就要登上王位,凡臣服我者,牲畜、粮食自然有份,凡反抗我者,这两人就是下场!”说着,手指往火刑台上一指。台下先是一阵纷乱,接着有人带头跪地,口称国王陛下,人人争先效仿,广场上顿时跪下了一大片。
吉拉克叹了口气说道:“趋利避祸,人之天性,这些臣民们,我作国王时个个臣服拥戴,赞歌不断,如今换作了别人,反映依然如此热烈,真的让我心寒!”
柯亚见了此等场面,心里十分得意,挥手示意大家起身,说道:“大家既然如此拥戴我,那我一定作个好国王,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说着,忽然向身后一挥手,有两个士兵捧出一卷白绢,迎风一扯开,然后固定在两个木桩之上。那白绢近一人高,长一丈,立在那里如屏风一般。
台下人群不知这是何意,心里正在暗自猜测,只听柯亚接着说道:“今日能报父仇,本是大喜一件,小王特请一位画师当场做画助兴!”人们这才明白,只见寺门再次大开,克里木被人反剪着双手带了出来,柯亚让人松了绑,笑着对克里木说道:“今日正法两个元凶,特请先生画一副《牡丹富贵图》以助雅性!”
克里木抬眼扫视,见那绢布旁边只有一支笔,并无颜料,就说道:“有笔而无颜料,我看这画是作不成的!”
柯亚闻听冷笑一声说道:“先生画技高超,善作无米之炊,能用滴血使画中圣女面飞红霞,也能用一幅《仲秋满月图》来戏弄本王,区区一幅《牡丹富贵图》岂能难住先生?”
克里木知他故意为难自己,以报昨日之仇,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用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已有求死之心,让我随陛下一起上火刑台,来个痛快。这作画之事,恕难从命!”
柯亚王子哈哈一笑说道:“我早知先生有此气节,定然不从,所以准备了东西和先生交换!”
克里木冷然一笑说道:“我将死之人,已无所求,不知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用先生所译的经书,如果先生同意画这幅《牡丹富贵图》,我就马上让经书出城运往尼雅国,如果先生不答应,我一把火将其烧了!”
克里木还没有开口,站在一旁的弘法大急,说道:“殿下已答应老僧将经书运走,怎么能又生枝节呢?”
柯亚冷冷望了弘法一眼,说道:“我已饶了你帮凶之罪,这那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同时手往远处一指,见广场的边上果然停着一辆马车,柯亚接着说道:“只要先生答应作画,马车即刻起程!”
弘法站在一旁心如火焚,忍不住又插言道:“先生赶快答应吧?那是你我的心血,也是多年的宿愿!”这一次柯亚并没有阻止他,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克里木。
克里木长叹一声说道:“反正我已是必死之人,何必要在乎怎样去死呢?只要能为扬佛法出一点力,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作这幅画!”
柯亚王子拍手称好,说道:“既然先生答应了,那马车即刻起程!”说完叫来一个士兵吩咐了几句,士兵退下去不久,那停在广场边的马车就一路烟尘远去了。弘法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人象虚脱了一般就要摔倒,背后的僧人赶紧扶住他。
(在尼雅遗址的考古中发现有一大批佉卢文的木简佛经,有百卷之多,据史学家考证,可能是出自于楼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