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青梅竹马之爱

黄昏时分,月神寺响起了祈祷的钟声,洪亮的钟声久久地在屋里回荡。叶尔羌把头紧紧地靠在椅背上,正好望见一轮火红的夕阳正缓缓地沉下去,窗外,几片树叶随着钟声轻轻地颤动,他却轻松地闭上眼睛,浑身放松,思绪已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从来不参加祈祷,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去享受这片难得的宁静。神在他的心中,就象天边的月亮那样遥远,不能触摸,只能感觉,他承认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确实是借助了不少神的力量,但他相信也许神是不情愿的。因此,在他的心中,神是被动的,只有你去利用他,才能够得到他的保佑。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到耳边一阵温热,接着闻见香宁那特有的体香,他一伸正好抓香宁温软的小手,还准备趁机而上时,却听见香宁轻声细语地说道:“老爷,王宫里传话过来,请您到宫里议事。”

叶尔羌听了一惊,**刹那退去了,他望了黑色沉沉的窗外,心里盘算着楼兰王因何事召见。

叶尔羌一路上心里都在盘算,来到王宫门时,却看见月神寺主持弘法手持月亮禅杖快步走了过来,两人碰面时默默不语,只象老朋友一样相互颌首示意。两人显然是宫里的常客,门口持剑的侍卫向两人躬身施礼后,也不用进去通报,赶紧请两人进去。两人并肩走着,穿过黑洞洞的门廊,走过铺着胡杨木的小径,穿过幽静的花园, 一直向望月楼走去。

望月楼上灯火明亮,几个手持灯笼的宫女站立在楼梯两侧。从望月楼拾级而上,听见里传来一阵争吵声。是一个年青人的声音和一个苍老的声音,年青的正是王子柯亚,而那苍老的声音正是楼兰王吉拉克,只听楼兰王说道:“你不要为这些小事烦恼,只要你成了婚,继承了王位,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

“不,我不要和什么公主结婚,我只要娶阿依古丽做我的妻子。”

听到这话,叶尔羌和弘法主持停住了脚步,相互对望了一眼,眼中流露出诧异和不安,略一停留,两人才登楼而上,走进殿门,只见柯亚王子站在当中,脸色铁青,满而怒容。中间坐着一个中年人,年纪不到五十岁,却略显得苍老了些,头戴王冠,身穿黄袍,十分庸荣华贵,这就是楼兰王吉拉克。

两人冲楼兰王深施一礼,又给柯亚王子施礼,王子余怒未消,只哼了一声就夺门而出。

等两人坐定,楼兰王吉拉克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说道:“这么晚请两位贤弟来,是有一件要事和你们商量。今天匈奴国王派使者前来向柯亚提亲,说匈奴公主年方十八,已适婚龄,他们想与我国联姻,将公主嫁于柯亚为妻。”稍作停顿又说道:“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我那儿子对此执意不从,他说他所爱的人是圣女阿依古丽,非圣女不婚。不知二位兄弟对此有何高见?”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答对。楼兰王叹了口气,又说道:“王子与阿依古丽成亲这是万万不可的,而且匈奴国的婚事也不可草率推却。那匈奴国国势强盛,对我们虎视眈眈以久,如果此事不成会被人抓住把柄,必将引起刀兵之祸,那可真是大祸临头了。”

三人沉默半晌,弘法主持忽然说:“能否把真相告诉王子殿下,让他断了这个心愿如何?”

他的话刚一出口,其余两人都微微一震,随即摇摇头齐声说:“你难道疯了,此事怎敢让他知道?这万万行不通。”主持的脸一红,象孩子做错事一样低下了头,一只手摆弄着衣襟,另一只手抚摸着手中的禅杖。

接着又是半晌沉默。叶尔羌开口说道:“先答复匈奴国说王子殿下年纪尚轻,奉神意不宜婚配,等年长一些一定亲自到匈奴国迎娶公主,先使缓兵之计,把他们稳住再说。至于王子殿下,我们可以说圣女阿依古丽是月亮神的女儿,神的旨意是不能成婚的,等了却了他与圣女的这段感情,再慢慢地归劝,大哥您看这样如何?”

楼兰王听后沉吟半天,最后叹了口气说:“也只能这样了。”

当祈祷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圣女正好从外面回府,刚刚走到花园里,身边跟着丫环金兰,这金兰也是叶尔羌从中原买来的两个丫环之一,她虽然没有香宁那样色艺双绝,但也是容貌清秀,善解人意,对圣女照顾得无微不至,深得圣女喜欢。

此刻她正微低着头,跟在圣女的身后,手里捧着圣女的大红斗篷。她走得很轻,仿佛怕踩死了地上的蚂蚁,一听到钟声,她马上从腰间拿出一块猩红色的薄薄的毯子,把它在石径边的草地上铺好,然后退到一旁。

圣女迈动着缓慢的步伐,步履轻柔,犹如仙子降临人间,脚上的长裙象云彩一般飘动着。来到那块毯子前时,她缓缓地跪下去,双手合十轻轻立于胸前,双目微合,眼睑低垂着,仿佛要透过衣物、肉体看到自己的灵魂深处。

沉沉的钟声在寂静的花园中回荡,化为一种看不见的物质在空气中流淌,花草树木也仿佛为之肃穆,小鸟也停止了快乐的歌唱,钟声涤荡着空气中的尘埃,也涤荡着人们心灵深处的污垢。天与地,与这钟声仿佛溶合在了一起,使时光都为之停止,只有那令人心醉的宁静占据了这天地之间。

钟声停止了,使圣女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不知不觉间,一滴清泪从眼中滑落,顺着洁白的面颊滴落在一朵盛开的花朵上,一直没入花心深处,花蕊为之颤动。

每次祈祷时,圣女总是流泪,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也许是钟声勾起了她对那从未见过亲人的思念。从她懂事时起,她就知道自己是月亮神的女儿,代表神的意志来到人间,所有的人都对她尊敬有加,她受到万人的朝拜和祝福,过的是常人梦寐以求的荣花富贵的生活。

但她也真真切切承受了孤独的滋味,从小没有朋友,只要她走到那里,总有人拜伏于地,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为她祈祷祝福,有人亲吻她的裙边、脚印,以求幸福安康。所有同龄的孩子只能躲在角落里,满怀惊慌和羡慕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是一种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的生活,她向往着和朋友们一起在孔雀河边玩耍、嬉闹、捉小虾;在碧绿的草原上,轻轻挥舞着鞭儿,赶着一群雪白的羊儿,轻轻地漫步;在喧闹的集市中从容地行走,而不用担心被人阻挡、被人围观。这些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然而她从来不曾拥有过,那怕是一小会儿也没有过。她只能在寂静的月夜,望着天上那轮圆圆的明月,幻想着和那里的亲人、朋友一起,尽情地过着快乐的生活。

这时,金兰走了过来,把那件猩红的斗篷披在她的肩上,她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她慢慢地站起身,长时间的跪地,使她感到腿一阵麻木,她在草地慢慢走了几步,脚下的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一种潮湿的感觉一阵阵地传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微风,淡蓝色的明月在枝头摇曳的树叶后而时隐时现,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神秘而飘渺,星星明亮而稀疏,远远地,满怀敬畏地围绕在月亮的周围。“那就是我的家乡吗?”圣女想着,不禁忧伤地裹了裹身上的斗篷,象是怕冷风侵入自己本来就已经忧郁的心情。

正在这时,金兰轻轻走了过来说:“小姐,王子殿下来了。”话声刚落,柯亚王子的身影从花丛旁的石径中闪了出来。夜色昏暗,她没有看清王子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脚步急匆匆。

“金兰,你先去吧。”圣女说着,柯亚王子已到了身边,“王子哥哥,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圣女问道。

“圣女妹妹,”王子说着,声音急促而沙哑,“我的心如火焚,灵魂正受到煎熬,急要见到你,向你诉说我的衷肠。”

“王子哥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妹妹,请你不要回避我真情的话语。你的美丽就象那天上的明月照耀着我,即使在睡梦中我也能感受到你令人心醉的美丽。你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朵,请不要拒绝我最真诚的赞美,我每时每刻都盼望着能见到你,看见你如花的容颜,听到你如百灵一般的声音,所有的烦恼都从我的身边溜走,你是我心中的明月,我不能没有你……”

“王子哥哥,我……”圣女说着,脸上燥热异常,心中犹如鹿撞,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王子哥哥和她青梅竹马,经常如影相随,相互间那样熟悉,那样信任,那样关怀,她也承认,早有一股朦胧的情感在心中滋长,经常让她夜不能眠,牵肠挂肚,那就是爱吗?她在心里轻轻地问着自己。

“妹妹,请你不要再犹豫,天堂圣洁的光芒已经照耀着我们两个幸福的人,我要给你戴上王冠,娶你作我的妻子。”王子说着,激动异常,伸手抓住圣女的手,“妹妹,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让我如此心急如焚地等待?”

“王子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回答你!”圣说着,羞涩地低下头,心里却怦怦直跳,急促的呼吸使她感觉象要昏厥一样。

“妹妹,请你答应我,作我的妻子!”王子急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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