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圣女,从望月楼上下来,心中纷乱不已,头脑中尽是王子哥哥、还有玉龙的影子,想着那日克里木大哥所说的话,难道匈奴进犯真的与王子哥哥有关,一想到这她就心乱如麻,脚下不知何往,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呼唤,见是王后的一个贴身宫女,这才知道不知不觉走到了王后的寝宫。
那宫女施了一礼,说道:“王后娘娘正在内堂拜佛,圣女可想进见?”
圣女点点头,那宫女在前面引路,穿过寝宫正房,走上一个回廊,两面种植着各种花草,花香阵阵,蜂蝶起舞,如此美景,让人实在留恋忘返。两人接着向前走,一直来到一个十分肃静的小屋前。
宫女停下脚步说道:“娘娘拜佛,不喜有人打扰,圣女在此等待片刻,卑女告退!”那宫女又施一礼,转身离去。
圣女环视四周,见此处十分清新雅致,四壁空徒,外间只放了些简单的休息应用之物,里间的门上挂了一幅五彩的珠帘,顺着珠帘摆动的空隙,隐约可见里面是一间佛堂,王后正面佛而跪,传出阵阵祈祷之声。
圣女隐约听见王子哥哥的名字,心中好奇,走近珠帘,侧耳细听,只听里面传来王后娘娘的祈祷之声:“神佛啊!请保佑我那王儿,他虽然不是我亲生,可是我视若已出,爱他如掌上明珠,保佑他无灾无难,早日回到我的身边……”
圣女一听,几乎惊叫出声,心想:“原来王子哥哥真不是王后亲生,那他的身世岂不也是个谜?”
正想之间,听见王后又说道:“神佛啊!我夫君十八年前因为贪图王位,作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为赎他的罪孽,十八年来一心向善,吃斋念佛,几乎足不出户,难道这样也不能为他赎罪吗?宫廷生变、瘟疫、饥荒、战乱,神佛对我们的惩罚何时是个头啊!”
圣女心中迷惑,心想:“国王陛下如此温和慈祥,那他十八年前作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呢?这是否与自己的身世,还有与阿爹、父亲的发达有关呢?”正想着,听见王后抽泣几声,见她手持绢帕擦了擦泪水,慢慢站起身。
圣女赶紧轻轻远离珠帘,装着若无其事地望着窗外。这时,听见珠玉碰撞之声,珠帘一挑,王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圣女从窗前奔了过来,倒身下拜,说道:“我来看望王后娘娘,知道娘娘在里面念经,不敢打扰,只得在外面等候。”
咋一见圣女,王后吃了一惊,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表情,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笑着问道:“你几时来的?可曾听见我诵的什么经?”
圣女知她在试探自己是否听见了什么,于是故作轻松说:“我一进来就被檐下的燕子吸引了,专心看它们给雏儿喂食,十分地有趣,所以也未曾留意娘娘诵的什么经。”
王后一听,仿佛轻松了许多,用手抚摸她的头说道:“好孩子,你年纪轻轻,整日里与经书为伴,确实也难为你了,你有心来看我,我真是高兴,咱们两人去下棋如何?”圣女欣然答应着,两人一起顺着回廊,回到了寝宫。
宫女们摆上棋盘,端上香茶,两人对面而坐,开始手谈。圣女手握棋子,心猿意马,脑子里尽想着刚才王后祈祷时的举动,那里有心思下棋,一会儿,节节败退,满盘皆输。
王后持子在手,问道:“你今日心绪不宁,无心对弈,难道有什么心事?”
圣女见被她看破,只得说道:“娘娘请谅解,刚刚去面见国王陛下,得知南王长子玉龙临阵倒戈,边关兵败吃紧,形势危急,所以心中烦闷,思绪不宁。”
“原来如此,”王后叹了口气,接着说:“自古征战胜败乃是平常之事,王权尊贵,人人欲得之,争来争去,为一已之私欲,弄得尸横遍野,百姓民不聊生,真是天下之大不幸啊!”
“娘娘果真是修佛之人,悲天悯人之心让人敬佩。”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宿命安排,人力岂能扭转,不要徒添烦恼,随他去吧!”
“好一个随他去吧,娘娘此言让我茅塞顿开,心中平静了许多,来,我再陪娘娘下上一局!”
圣女离开王宫时已经是下午了,正逢望月楼上的众大臣也要离开,弘法主持指点召唤圣女,对她说道:“国王陛下已经决定议和,不久战事就会平息,国家大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整是往王宫里跑,象什么样子?还是多抽出时间去关心一下经书整理之事,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圣女点头答应,转身向寺中走去,一路之上还想着弘法主持所说的议和之事,“这样真的能够平息战事吗?”她想着不禁在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知不觉很快来到了克里木的门前,叩了叩门,呼唤了几声,门开了,克里木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相互见了礼,圣女见克里木神情憔悴,人也消瘦了许多,特别是两眼通红,显然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两人进了屋,只见屋内的各种竹简经文堆积如山,让人难以下脚走动,两人只得就地而坐。
圣女向克里木讲述了战事的情况,着重讲了玉龙倒戈和楼兰王准备议和之事,克里木长叹了一声,说道:“该来的已经来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看来我当时为了救你,想效仿王昭君联姻,不想适得其反,真是罪过,罪过啊!”
“先生何必自责呢,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既然南王父子早有此狼子野心,即使不发生联姻之事,结果也会是一样的。还好,国王陛下已决定和谈,不久战事便会平息。”
“圣女当真觉得和谈可以平息一切吗?”
“先生有何不同见解?”
“你想想看,如果是柯亚王子在幕后操纵此次侵犯,想他篡位不成,险遭不幸,背井离乡,如丧家之犬,对楼兰王一定狠之入骨,怎会以议和了事?”
“先生之意议和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非也,如何我们猜测不错,只要有一人出面,战争或许可以平息!”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正是圣女你!”圣女闻听惊得眼睛睁得好大,只听克里木继续说道:“王子殿下为了你甘愿放弃一切,如果你能出面,事态定能平息。”圣女听完面色忧郁,沉默不语。
“此乃下下之策,那王子已经丧心病狂,行事残暴无比,让圣女下嫁于他,我都不答应。”
闻听此言,圣女脸上略过一丝欣慰之情,接着岔开话题,提及刚才王宫祈祷之事,克里木眉头一皱,说道:“王子既不是王后亲生,怎欲将王位传于他,其中必有隐情,看来十八年前必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这事情也许与你,与王子的身世都有关联。”
两人猜测、谈论半天,也难以理出其中的头绪,于是转开话题,谈论起经书整理之事。克里木说道:“经书翻译整理已进行十之七八,只须十天半月就可完成,可是我心中着急,生怕战火烧到了楼兰城经书尚未整完毕,到那时,恐经书难保啊!”
“先生不为自己的安危考虑,一心为了经书,真是让人敬佩啊!”
“我一介草民,如沧海一粟,死有何惧,而这些经文定能广为流传,千古不灭,那是何等的大事。”说话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圣女起身告辞,克里木送到门口,圣女说道:“先生珍重,但愿经书能够早日完成,不受战乱之苦。”
圣女回到府中,匆匆地吃完饭,就直奔怡心园而去,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见怡心园里竟然没有点灯,看不见一丝亮光,想必是怕别人看见的缘故吧!
圣女手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上,然后从矮墙之处翻了过去,绕过假山,顺着回廊一直向房中走去,推门而入,轻声呼唤了几声,见克兹尔和香宁相扶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见圣女手提灯笼,十分惊恐,克兹尔小声说道:“打着灯笼会发出亮光,阿姐不怕人发现吗?”
圣女叹了口气说道:“那玉龙已经公开临阵倒戈,与我们楼兰为敌,你二人私奔之事想必国王陛下不会怪罪,不必再躲躲藏藏了,我这就带你们去见阿爹。”
二人闻听又惊又喜,惊的是玉龙这么快就倒戈投敌,喜的是从此后可以光明正大的过日子,不用再躲躲藏藏了。于是三人一行出了怡心园,直奔叶尔羌的卧房。
克兹尔的腿脚不好使,一路上香宁都搀扶着他。来到卧房前,见里面灯光明亮,人影晃动,显然叶尔羌并没有安歇。圣女轻轻地叩着房门,说道:“阿爹,阿弟回来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对屋中人简直如同晴天霹雳,先是一声杯盘落地的脆响,后是一阵椅子被碰倒的声音,然后门忽的一声打开了,只见叶尔羌双目圆睁,肥胖的脸上肌肉颤动。
猛一见克兹尔先是一愣,然后一个响亮的耳光甩了过去,打得克兹尔猝不及防,倒退了两步,紧接着克兹尔肥胖的身躯利索地扑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了克兹尔,忍不住老泪纵横,说道:“你这个畜生,你把阿爹的心都伤透了,你还知道回来,阿爹想死你了!”
克兹尔也忍不住痛哭声,哭了片刻,两人止住悲声,这时香宁才抽空上来见礼,叶尔羌一见香宁,先是一愣,似乎很快明白了一切,并未说话。几人来到屋中,叶尔羌这才发现克兹尔脸上的伤疤还有他一瘸一拐的腿,惊讶地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克兹尔苦笑了一声,在椅子上坐定,将如何寻找香宁和救香宁脱险的经过说了一遍。
叶尔羌静静地听着,当说到克兹尔的脚被玉龙生生打瘸的时候,叶尔羌脸上的肌肉都愤怒地扭曲了,眼泪禁不住湿润了眼眶,双手狠狠地抓住椅子的把手,指甲似乎都要掐入木中。后来,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听克兹尔叙述完毕,口中木讷地说了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克兹尔和香宁对望了一眼,忽然双双跪倒在叶尔羌的面前,声音颤抖着恳求道:“阿爹(老爷),我们俩人真心相爱,至死不渝,请您成全我们吗!”
圣女也在一旁说道:“阿爹,他二人历尽了艰险磨难才能够在一起,您就成全他们吧!”
叶尔羌也深受感动,忍不住泪水潸然而下,说道:“你二人真情天地可鉴,我这作爹的怎么会阻拦呢?让我找一个吉日,风风光光地为你们完婚。”两人一听破涕为笑,叩头感谢叶尔羌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