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克里木从小艾克尔的身上一一拔出银针,见他的气息平缓了许多,咳嗽也减弱了,面色也不再那样通红,看来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母亲阳霞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直在那双手合什,感谢神佛保佑。
“阿娘,艾克儿的病情虽然稳定住了,但还不能大意,特别不要再饮用河中之水,以免引发腹内疾病,到时就麻烦了,还是先取些雨水饮用吧!”阳霞点点头,克里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看来针灸之术可以止咳平喘,我出去看看,谁家有病人,或许可以救人一命。”
圣女无奈地从叶尔羌的房中退出来,满脸愁容,她一刻也不停留,出了府门,直奔月神寺而去,守门的僧人告诉他,弘法大师去给死去的人主持葬礼去了,并不在寺中。圣女只得转身向王宫走去。到了宫前,侍卫都认识她,赶紧躬身施礼,有人跑进宫去禀告。
一会儿,去的人回话,说楼兰王有请,圣女尾随那人走入了王宫。上次骚乱之时,深夜来到王宫,对这里也没有多少印象,她依稀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经常和王子哥哥在这花园里玩耍,就连楼兰王也十分喜欢她,经常抱着她用自己浓密的胡子去扎她的小脸,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后来自己长大了,一天到晚忙于修习经书、骑马射箭,和这王宫还有楼兰王疏远多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一切都已经陌生了。
穿过花园,走过厅房,一直来到望月楼下,拾级而上,望见楼兰王正四平八稳坐宝座之上,神色慈祥,面带微笑,圣女赶紧倒身下拜,楼兰王一笑,摆手说道:“孩儿不必多礼,你且到近前来。”
圣女不知何意,只得站起身,走到楼兰王面前不足三尺的地方,俯首低眉,面色绯红,心中惶惶不安,只见楼兰王轻轻拉住她的手,说道:“你抬起头来。”
圣女感到十分地窘迫,但这慈祥的声音却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她慢慢抬起头,望见楼兰王满眼中充满了慈爱的表情,简直就象是在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
“你小时候总是来宫中玩耍,为何长大了,却不理我这大胡子叔叔了?”楼兰王问道。
“小女子身份低微,怎敢经常来王宫打扰陛下?”
“孩子,你怎么如此见外?我和你阿爹是八拜结交的兄弟,而且爱你象爱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你经常来看望我,怎能叫打扰呢?”
“如果陛下不嫌弃,我以后就大胆经常来打扰了。”
“那么一言无定,”楼兰王听罢十分高兴,说道:“上次王后还念道你呢?你可一定要经常去看她哟。”圣女口中答应,忽然又跪了下去,说道:“陛下,我今日来有一事相求,请陛下恩准。”
“你一定是为城南瘟疫之事而来了?”楼兰王说道。
“陛下圣明,城南现已如人间地狱,每时每刻都有人惨死,更有甚者,有人举家染上瘟疫,全部去世,尸体无人埋葬,真是让人惨不忍睹。”
“唉!”楼兰王也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城南瘟疫之事已经有人向我禀告了,真是祸不单行啊!我已派丞相亲自督办此事,并调集城中名医,皆尽一切可能控制瘟疫蔓延,你这下可放心了。”
圣女一听心中高兴,赶紧向上叩头:“陛下真是英名,我替城南的百姓感谢陛下的大恩了。”
楼兰王微微一笑,双手扶起圣女,说道:“想你一个民间女子,如此关心百姓疾苦,难怪那样受到百姓的爱戴,这真是让人佩服啊!”
圣女心中欢喜,欲告辞离去,楼兰王忽然再次拉住她的手,声音颤抖地说道:“等这次瘟疫过后,你可一定要经常来看我,如今柯亚不在了,你就经常来陪陪我,和我说说话,免得我孤单寂寞。”
说话间,禁不住老泪纵横,圣女也一阵心酸,她看到这个人人敬畏的楼兰王背后,也同样是一个慈祥、孤独的老者,一样需要人的关怀和照顾。
从王宫中出来,圣女一刻也不耽误,和金兰一块骑马直奔城南而去,正在街上走着,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后还背着一个大药箱,原来正是克里木。金兰老远呼唤了一声,克里木快步走了过来,圣女问道:“先生准备去哪里啊?”
“我发现针灸之术可以止咳平喘,也想为病人们尽些力,谁知十有八九都不信针灸之术,真让我无可奈何!”克里木叹了口气说道。
“先生不必担忧,陛下已集合城内名医前来城南治病,想必瘟疫很快就会被控制了。”
“那太好了,圣女这欲何往啊?”克里木问道。
“父亲在城东主持死者葬礼,已经一日一夜未眠未休,我担心他的身体,所以前去替换于他。”两人说完话相互施礼告辞,各奔东西。
圣女和金兰快马加鞭,直奔城东而去,不一会,就看到了山坡上那个巨大的太阳墓,墓穴十分宽大,方圆有几丈余,四周的木桩围成的圆形较平常的墓地大了不知多少倍,从远处看去,恰似一个巨大的太阳悬挂在半山腰上。
在墓穴的旁边,有一群僧人双手合什肃然而立,其中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形容憔悴,双目尽赤,一看就知疲惫不堪。圣女一见十分心疼,上前说道:“父亲,你辛苦了,赶紧回寺中休息吧。”
弘法主持摆了摆手说道:“女儿何出此言,为死者超渡,此乃神佛交给为父的职责,功德无量,怎敢怠慢,又怎敢言辛苦呢?”
“父亲所言极是,”圣女说道:“可是女儿怕父亲身体支撑不住,特来代替父亲为死者超渡,还是请父亲回寺休息吧!”
“我看还是免了吧?你年纪尚轻,难以胜任,到时恐怕神佛会怪罪的。”
“父亲放心,所诵经文我已熟记,绝不有错,父亲常教育女儿专心理佛,为何这次一片虔诚之心却不应允呢?”
主持沉吟片刻,点头说道:“那好吧,你就代替为父半日,这里已埋葬129人,每葬一人要诵《超渡经》十遍,不得偷懒。明日天亮之前,为父再来换你。”圣女低头称是,目送着主持蹒跚离去。
(据考古发现,在楼兰城遗址附近,有一座大型的太阳墓,比平常的太阳墓要大数倍有余,里面群葬人数超过百人,象这样大规模的群葬实属少见。)
夜幕降临,月亮刚刚升起,城中一片寂静,可能是因为瘟疫的缘故,人们都纷纷关门闭户,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见人迹。忽然,两个身影飞快地越过圣德桥,穿过广场,来到月神寺的前面,一猫腰蹲在佛塔的阴影里。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你这人真是奇怪,作贼却选寺庙偷,寺庙中能有什么好东西?”这是托木尔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答道:“你这强盗哪里知道,每年我们都要给寺中交纳供品,其中值钱的东西肯定不少。”这是博腾的声音。
“那你不怕你们的神怪罪于你?”托木尔问道。
“怕什么,拯救百姓的善行神一定会支持的,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弘法主持在城东太阳墓为死去的人彻夜守灵诵经超渡,我们把他的寝屋翻个底朝天,一定能找到好东西。”博腾说道。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人多高的寺院围墙下面,托木尔翻身一跃轻飘飘上了墙头,冲着博腾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博腾大急,压低声音说道:“我可没有你这跳蚤功夫,快些拉我上去。”托木尔伸手抓住博腾的手腕,一使劲,两人飘然翻过了院墙。
“没想到你还是个笨蛋,这么低的墙也翻不进来。”托木尔轻笑着讥讽道。
“我才不想学这些翻墙越户的强盗本领呢?”博腾反唇相讥。两人都“扑哧”一笑,不再斗嘴。博腾借着月光环视四周,见此处正是寺庙的后院,略微确定了一下方向,拉起托木尔向前奔去。
来到一座厅房前,博腾停下了脚步,悄声对托木尔说:“如果我记得没有错,这间就是弘法主持的卧房,我们进去,准能找到好东西。”说着博腾伸手轻轻一推木窗户,竟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先后跳进屋内,见屋内一片漆黑,隐约看见靠里的地方放着一张床榻,幔帐低垂,正面墙上隐约可见是一幅佛像,佛像下面是一张木桌,再往下太黑看不清楚。
博腾对着佛像作了个揖,然后轻手轻脚,开始翻桌下了东西,托木尔心中好笑,心想:“作贼也拜佛,真是虔诚过头了,不知道佛的心里该怎么想?”
正在这时,博腾不小心碰倒了一只陶罐,“哗啦”一声,只听床榻之上忽然传来一声咳嗽,紧接着听见有人自语道:“是什么东西倒了,难道有老鼠。”接着床上之人披衣下床,随手点着了灯。
两人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一愣之下,等再想逃走已经晚上了,托木尔只得伸手拔出匕首,猛然顶住那人的前胸,说道:“不许喊叫,否则小心你的性命。”
那人面色惊惧,张口结舌,不敢出声,托木尔仔细一看那人,随即一笑,说道:“老神仙,我们又看见面了,你老近来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