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定了定神,微微一笑,坦然自若上前稍稍福了福,垂眸淡淡道:“给宜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说着也不等她叫起,旁若无人自顾自起了就要走。
宜妃欣赏着她一开始刹那的惊慌失措,眼中尽是得意,此时见她如此大胆,不等自己叫起就起了,不禁一怔,随即心头火起,扬眉冷然道:“怎么?德妃姐姐没教你规矩吗?”
“奴婢不明白哪里不合规矩,又惹娘娘不开心了,还请娘娘赐教。”玉容故作不解,特意把个“又”字拖长了声音。自打知道了宜妃因为什么才跟自己过不去,她可没打算再忍受下去了。
德妃挑了挑眉,语调中尽是讥讽:“到底是出身低贱,举止轻浮、不懂礼数!学那些个戏子、女先儿耍嘴皮子说几个不入流的笑话,就自以为讨了太后的欢心,轻狂得眼睛长在额头上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娘吗?你听见我叫起了你就敢起?”
玉容闲闲一笑,道:“娘娘这话奴婢不敢苟同!玉容不过学古人彩衣娱亲,说几个笑话哄太后娘娘开心,略表孝心而已,为何娘娘说得如此不堪呢?难道您不愿意看到太后娘娘开心吗?”
宜妃气得身子发软,指着她说不出话来。玉容嘻嘻一笑:“若是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告辞了。”
“站住!”宜妃哼了一声,忍着怒气傲然道:“方才本宫没瞧见你行礼,你再给本宫行一遍!”
玉容似是打量怪物一般瞟了她几眼,信心满满的笑道:“娘娘真是好忘性,方才您已经叫起了,怎么转眼就不记得了呢?娘娘是最懂规矩的,宫里似乎没有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向同一妃嫔行两次礼的规矩吧?奴婢生怕败坏了娘娘的名声,怒难从命!”
“你方才听见本宫叫起了吗?”宜妃冷冷问身旁小宫女。
小宫女摇摇头:“没有!”
玉容依然淡淡笑道:“这位宫女妹妹是娘娘的心腹,自然向着娘娘说话了,她的话焉能作数?”
“你!”见她强词夺理,硬把黑的说成白的还无可反驳,宜妃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肝火大动。她出身尊贵,人又俏丽出众,性子又爽直明朗,入了宫又很得康熙宠爱,又有两位出色的儿子,什么时候受过气?此时她只觉一股怒气直往脑门上冲,想也没想扬起手就朝玉容甩过去一耳光。
玉容焉能等着挨打,举手轻轻一格,将她的手挡在半空,冷笑道:“娘娘,奴婢敬您上了年纪、又是奴婢的长辈,不想跟您计较,您也别为难奴婢了,成吗?”
“你好大胆!你如此不分尊卑、以下犯上,本宫管不了,那就请皇上定夺吧!”养尊处优的宜妃心中恨极却无可奈何她,已经焦躁得狂怒了。
玉容轻轻放下了手,“嗤”的一笑,不紧不慢道:“娘娘,依照以往您对待奴婢的手段和奴婢的反应来看,您觉得皇上是相信您还是相信奴婢呢?皇上日理万机,娘娘跟奴婢一个小辈置气也要闹到皇上跟前,娘娘就不怕**主子们笑话吗?反正奴婢又不住在宫里,奴婢倒是无所谓的很!”
宜妃一怔,心想不错,以前的玉容在她面前胆小怯弱一句话也不敢说,还被她罚差点丧了命,谁会相信她今日的彪悍行为呢?而且以大欺小,摆明要落人口实!左想右想显而易见这个亏自己是吃定了!
“哼!”她气得一阵头晕,眼前金星直冒,脚下踉跄几下,差点跌倒。
“娘娘保重些,气得多了容易老的!”玉容伸手扶了她一把随即放手,嫣然一笑,随即轻盈摇摇而去,不理会身后那呆若木鸡的主仆。
“这个贱人,疯子,真是个疯子!”宜妃紧紧攥着手帕子跺脚恨声骂着,气得浑身颤抖,手脚冰凉。
出了心头一口恶气,一想到宜妃吃瘪的模样,玉容就禁不住大为得意,满心痛快。哪知道还没笑几声,九阿哥妖魅若的脸庞恍然显现在眼前,那双闪亮如星的眼眸正深深的望着她。
玉容吓了一跳,“哎呀”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拍拍胸口颤声道:“九,九爷,您这么悄没声息的出现会吓死人的!”想起方才欺负他额娘宜妃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见,她情不自禁有些心慌和不好意思,毕竟九阿哥对她不错。
九阿哥若无其事笑道:“没什么,只是方才想起一件事想告诉小嫂子所以又追上来了。”
“刚才追上来的?那你——”玉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到底不好意思问“那你听没听见刚才我挤兑你额娘啊?”,话到一半急急刹住了。
九阿哥只是淡淡望了她一眼,目中似乎有些什么,也似乎什么都没有。他仿佛没见到她的失态似的,继续微笑道:“还记得在塞外小嫂子托我买一套《三国演义》吗?前几天给送到四哥府上了,我是想来特意告诉小嫂子一声。”
“哦,多谢九爷费心,回头让我们爷请九爷吃饭!”玉容稍稍放了心。
“好啊,改日爷约上八哥十弟、十四弟他们一块拜访,四哥小嫂子该不会嫌麻烦吧?这就不打扰小嫂子了,小嫂子请便。”九阿哥笑道。
玉容嘿嘿笑着说“不麻烦”一边去了,临走不觉望了望他,心想这人怎么回事,难道听不出来人家只是一般客套话吗?他倒好,老实不客气就答应了,还好意思带着几个陪衬的!
九阿哥暗暗好笑,耳畔默然响起方才她与额娘的对话,皱皱眉,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的心头竟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个女人如今是他的人,会是怎样一种光景?脑海中一个激灵,忍不住身子一震,跺脚自语:“我这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了德妃,回到慈宁宫,太后和兰馨一见她就笑。玉容莫名其妙,一听才知道就是方才戏笑十阿哥的事已经传开了,凡听了的人都乐坏了。玉容哭笑不得,她有些怀疑宫中是不是有一支专业素质极强的狗仔队,这报道的速度差点就赶上现场直播了。想到可怜的老十这些天还不知道怎样被人取笑呢,她真有点后悔,又想到宜妃,也是痛快过后的后悔——不是对她,是对她儿子。
“你怎么了?丫头?闷闷不乐的?要是舍不得离开哀家就先别回去好了,哀家不会嫌弃你。”
“啊,没有没有!”
“没有?那就是巴不得早些走了?你就这么不愿意陪着哀家啊,唉!”太后故作难过状。
玉容顿时急得脖子一热,哭丧着脸道:“太后,太后您给奴婢下套,奴婢说不过您!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嘛,您懂的!”话未说完,太后与众人都好笑起来。
“奴婢只是在想真不该取笑十爷,如今后悔死了!”玉容有些泄气。
“不过是个玩笑罢了,老十那孩子心眼实在,不会计较当真的,你放心好了!”太后含笑道。“只是,”太后又道:“你还欠着哀家的笑话没说呢,哀家可等着听啊!”
玉容彻底无语,只好搜肠刮肚想笑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