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闹闹哄哄的坐下,彼此叙话,说起幽州那场战役,无不眉飞色舞,恍若又回到了那热血沸腾的绝命战场。
罗云这边心加入的几个人,也各自上前见礼,大家再度寒暄客套,又喧哗了一阵。
罗云问起端倪,王伯当便道:“今年九月二十三日,是秦琼令堂老夫人整寿六旬。叔宝是个孝子,南阳一战之后,分手匆匆,各别东西,前些日我去齐郡拜他,叔宝嘱咐说:‘家母整寿,九月二十三日,兄如不弃,光降寒门。’故此我发书信给单二哥,一来给秦伯母祝寿,二来众兄弟分别多时,正可借机团聚。今后天下纷乱时,再要聚在一起,怕是不易了。又偶然遇见了柴嗣昌,他也是来山东为他岳翁唐宫做些事情,谈起拜寿,他就欣然说唐公有银数千两,要赠叔宝,他要回家取了送去。故我先回来,和你知会一声,大家同去。”
罗云听了这个话,眉头一皱,道:“你说的这个柴嗣昌,可是叫柴绍的?”
王伯当点了点头,笑道:“这柴绍生的好表人物,风流倜傥,俊逸非凡,更兼文武全才,有幸娶了唐公的女儿,算是个乘龙快婿了。”
谢应登旁边插话:“我听说唐公的那个女儿也不是等闲之辈,与新月额,张出尘一般,都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武艺不弱于男子的。柴绍娶得这样老婆,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要胡说。”罗云随口斥责了他一句,心中却暗暗的警惕,不知为何,他对李渊李世民这一家殊无好感,而且李家的人最会拉拢人心,撬别人家墙角,打心眼里,他就对和李渊有关的人等十分排斥。
不露痕迹的抹过了柴绍的话,他记挂在心,如果柴绍要趁这个机会,招揽他的人,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或明或暗务必夺了此人性命。削弱李家,就是强大自己,这笔账,他只是不想这么早算,事情逼到头上,那也顾不得许多了。
单雄信接过话茬,说道:“我接了伯当的信,一来思念叔宝,二来也可借着机会,到平原与你们相会,并把你要的人帮你护送过来,两全其美,此事最好。只是一件:我的朋友多,知事的说,伯当邀雄信往齐郡,与叔宝母亲拜寿。不知事的道,雄信为人待朋友自有厚薄,往山东与秦母拜寿,只邀了王伯当去,不携带我一走,却不怪到我身上来!”
却是尉迟南出了个主意:“要我把把相知的朋友,邀几个同往:一者替叔宝增辉,二者见兄不偏朋友。叔宝还在不足的时候,多带些礼物去,也表得我们相知的意思。”
罗云暗思这样一来,或许能招揽到不少一流的人才和战将,自然跟着起哄叫好,诸人见罗云说好,全都跟着催促,单雄信哪有推辞之理,便慨然应允了
因这件事,便引出来绿林一段佳话,叫做单雄信驰令箭传名。
当时单雄信就从随身带的包裹里取了二十两碎银,包做两包,拿出两枝自己的令箭。
没有看过隋唐的朋友,可能不太清楚,单二不过是个绿林里的总瓢把子,怎么用得令箭?其实这个令箭本来是工匠做好的竹筹,上面有单雄信的字号花押,用来取信于绿林。江湖上的朋友观了此筹,就好像做臣子的接到圣旨一样,不俟驾而行。
单雄信把这两枝令箭,与银子分成两包,用盘儿盛着,叫几个手下来。单雄信是绿林魁首,他的门客,多是混迹多年的豪杰,些许小事,都不在话下。
单雄信拣选了片刻,指定两个人道:"你两个上来,听我吩咐。着你两个槽头认缰口,备两匹马,一个人拿十两银子,为路费草料之资,领一枝令箭,北方绿林道上,你们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但是相知的老爷,就把令箭与他哨,九月二十三日,务必同进齐郡拜寿,到期不至者,需细细掂量,不要自误。"
二人答应,分头去了。
众人在平原郡待了些时日,看看日子将近,便盘算着到齐郡给秦母拜寿的事。罗云知道这个盛会,非比寻常,格外的留心,邀集众人,细细讲道:“按着我的意思,叔宝是自家兄弟,既要拜寿,就该大家同去为是,不过这平原郡也片刻离不得人。所以,需要找一位兄弟在此掌管政务。还要有一位能战的兄弟,留下镇守,大家可有自告奋勇的么?”
这些人都要去给秦母拜寿,英雄相聚,热闹一番,谁愿意留下,淡出个鸟来。李靖看看无人说话,便起身说道:“李靖愿留,叔宝及伯母处,各位请代我表示恭祝和歉意。”
诸人见有人肯留下,自然大喜,纷纷应允。倒是这个留下镇守的武将,半天选不出来。正愁苦时,刘黑闼微微一笑:“不如就我留下吧。”
罗云微一皱眉:“当初你也是和叔宝拜过的,大家兄弟一场,我断不能因公事而损了你的义气,不好,不好。”
刘黑闼哈哈一喜:“这聚会,不过是吃酒闲扯,那日不能相聚,二公子若是能把叔宝拉来与我们共事,这才是正理。”
罗云听了,连连点头,心中对刘黑闼更添了几分看重。
文武都有了人选,大家欢喜起来,敲定了去的名单:罗云,伍云召,雄阔海,伍天锡,王伯当,谢应登,尉迟南,尉迟杯,南延平,北延道,诸葛惊云,毛公遂,吕公旦,张善相,侯君集。新月额和叶雪梅则各自向罗云施加压力,自己要去,不让对方去,罗云被磨得没办法,叹了口气,两个都别去了,在家里爱怎么打怎么打吧。
次日绝早起身,共是十五人,部下从者不止三十人,行囊礼物,随身兵器,用小车子车着,也有个打前路的骑马在前途,先寻下处,径直奔齐郡而去。
九月间,金风送爽,焦黄的叶子铺满了大地,众人拍鞍驰骤,正走之间,只见前面尘土飞扬,打前站的斥候来报:"前有绿林老爷拦住,一位少年在前厮杀,不好前往。"
单雄信听了这话,微微笑道:"不知是哪个兄弟,看了我的令箭,在中途伺候,随便觅些盘费了。二公子,你看着谁前去看看?"
吕公旦自归入罗云麾下,还没有显过本事,这时群豪云集,生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表现的心思,当即对单雄信和罗云说道:“弟愿上前一战。"
单雄信和罗云相顾一眼,这吕公旦的手段,真正如何,也没见过,就知道打不过新月娥。这也证明不了什么,在场的一大帮豪杰英雄,能打得过新月娥的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罗云微一沉吟,便点了点头,吕公旦大喜,策马便迎了上去。
王伯当摇了摇头,道:“吕兄去的不好。”
“有什么问题么?”罗云与单雄信齐齐问道。
“这个吕公旦若不认得那拦路的人,拦路的却也不认得他。言语不妥,就厮杀起来,这位吕兄确却是二公子的手下,若是在这里上了,未免可惜。他本领若好,拦路的朋友有失,却是奉兄令箭等候的,伤了江湖人信义。"
单雄信道:“弟说得有理,你就该去看看。"
王伯当道:"小弟却不敢辞劳。"取银枪纵马前来,见尘头起处,果然吕公旦败将下来,却是柴绍与王伯当相期来贺叔宝。他带得行李沉重,衣装炫耀,撞了尤俊达、程咬金,触到他要劫财的眼,拦路要截他。这个柴绍柴嗣昌不是一般人物,也有些本领,但战他两个高手,就受不了了。恰好吕公旦赶来,便拔刀相助,要逞威风。可惜这程咬金逞着膂力,天不怕地不怕,留着尤俊达与柴嗣昌恋战,他自赶来,没上没下一顿斧,吕公旦如何能挡得住程咬金的三板斧,接了两招,便飞退而去,程咬金却是不舍,紧紧的直追下来,
吕公旦败回阵中,一脸颓丧,脸色微红,道:"好一个狠响马!膂力无穷,弟不是他的对手"
王伯当笑一笑,从他身旁策马绕过去,接住后边,马上举枪,高叫:"朋友不要鲁莽,我和你都是道中。"
程咬金那厮,又怎么能听得懂黑话呢,举起斧子,照着王伯当脑门狠狠的劈了下去,嘴里絮絮叨叨:"老子又不是吃素的和尚,怎么就道中了?"
王伯当暗觉好笑,拨开他的斧子,朗声喝道:"好个粗人,我和你都是绿林中的朋友。"
程咬金听的郁闷,就好像后世罗云听班里学习好得唧唧歪歪讲英语一样,除了给一顿拳头,别无话讲,当即骂道:"就是七林中的,也要留下买路钱来。"
大斧照着王伯当的上三路,疾风暴雨般猛砍下来。伯当手中的枪不和他硬碰,只是钩撩磕拨,搪塞斜避,等他力道用尽了,斧法散乱,将左手枪杆一松,右手一串,那杆枪就似银龙出海一样奔程咬金面门而去,硬硬的锁喉,刺将上来。王伯当是有分寸的,手下留情,枪尖刚到他喉下,就收了回去,不然程咬金就算真是混世魔王,这回也得找阎王喝茶去了。程咬金不服,用斧来勾他的枪,勾便勾开了,连人带马都闪动招架不住,这时才知道这小子自己绝对打不过,大叫一声,拍马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