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中秋节,天权醒来时已近正午,满室的华光灿烂,是个晴天。他缓缓坐起身来,揉抚了一番酸胀的腰腹,方取过放在床边的衣物自行穿戴起来。
许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天权刚穿戴整齐,若离便端着热水推门进来,见他脸色还不错,笑着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天权先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略带歉意地道:“又要辛苦姐姐了。”因为肚腹显形不容他人近身,海晴朔州军务繁忙,显然不能一直陪在身边,诸多亲近事体便只能由若离照料。
“跟姐姐还说这些?”若离不以为许地笑笑,将拧好的湿巾递给他。虽然当初的大婚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但他们毕竟在一起生活多年,不是夫妻,却是家人。
待天权梳洗完毕,若离拉了他到桌边坐下,伸手搭上左手腕脉,片刻之后,她满意地笑道:“脉象平稳悠长,胎息强健有力,实在不像是四个多月的样子啊。”
天权微微一笑,蓦地想起一事,便将先前的怀疑说与若离听了。
若离一征,再次探上他的腕脉,又细细诊了一遍,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盯着天权的肚子瞧,面有忧色。
若真是双胎,为何她只找到一个孩子的脉,可要不是的话,天权的肚子未免又有点太大了,到时候只怕不好生呢,若离微微摇头,无论是哪种情况好像都不太妙。
“怎么了,离姐姐,有什么不对吗?”见若离迟迟不肯开口,天权有点不安地询问道。
若离仍然没有说话,伸手在天权的肚子上来回摸了摸,又用力按了按,她的力道不算小,天权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但没有吭声。
孩子大概是对若离的举动不大满意,重重踢了一脚以示抗议,腹内一阵翻搅,痛得天权脸色发白,伸手紧紧捂着肚子,额上也浸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紧张地看着若离,仍是没有吭声。
“到底是不是双胎呢?”若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像是在询问天权,声音中带了几丝不确定。
“连你也看不出来?”若离细微的声音没有逃过天权的耳朵,他心中的不安更深了。
“摸上去有点像,可是孩子太小,还不能肯定。”若离摇了摇头,疑惑道:“但是脉象上完全看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天权没想到若离的反应和他之前完全一样。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孩子现在很好。”若离见他面露忧色,安慰道:“至于是不是双胎,咱们回渝京让姑姑看看就知道了。”
“回渝京?”天权脸上明显一愣,似乎对她的提法感到意外。
“是啊,等你休息几日咱们就回去。”若离一脸的理应如此,然后反问道:“海晴中的‘烛泪’拿到紫湮珠就能解kai,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你总不会是打算把孩子生在这种地方吧?”
“那紫湮珠什么时候能够送到?”天权问道,他当然不想在这种偏远简陋的地方生孩子了,可是他又想确认海晴完全平安才离开。
“不行,你等不了这么久。”若离一听他问这话就连忙阻止道:“哥哥是在八月初三派人送出紫湮珠的,再快也得十月底才能到。”
碧波远在万里之外,到胤朝最南边的林州要走上两个月的水路,而朔州却是胤朝最北边的州郡,从林州到朔州,就是一路换人换马也得将近一个月。
若离说完瞄瞄天权的肚子,这还不到五个月就已经隆起地如此明显,要是再等两个多月,不知得壮观成啥样,到时候他哪里还回得去渝京。
“好吧,过几天我们回去。”天权终于点头同意,沉吟片刻,他又道:“孩子的事暂时别告诉海晴。”
若离抬眼看他,却没有回答。
“父王,母妃,你们好了没有?”这时,在外面院子和晴儿玩了半日的晰儿突然推门闯了进来,“晰儿肚子好饿。”
“晰儿,你跑慢点,小心摔跤。”晴儿跟在弟弟后面也追了进来,见到天权和若离乖巧地行过礼,唤道:“父王,母妃。”
“那我们现在去用午膳吧。”若离温柔地抱起朝自己扑过来的儿子,因为跑得太急的缘故,晰儿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可爱的大苹果。
“我看到爹爹做了好多好吃的。”晴儿贴到天权身边报告自己先前在厨房见到的一幕。
“今天是中秋节嘛。”天权牵过儿子,和抱着晰儿的若离朝前厅走去,脸上有浅浅的笑意。
虽然是在偏远的边关小镇,不过有海晴,有若离,有晴儿和晰儿,再加上肚子里的宝宝,也算是全家团聚了。
不会有人想到,那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团聚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