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翁的胡子一翘一翘的,齐满满也知道跟这位老者,是讲不通道理的。也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我在齐府的时候,我爹爹也是这么说的。说他这么多的儿女,只有我最像他,旁人都不成。”
汝翁对齐满满的脑回路真是叹为观止。
“嗯,对,你跟齐将军一样的厚脸皮。”汝翁冷斥。
齐满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舔着脸笑道,“脸皮是什么东西,能吃吗?爹爹可是说了,战场上讲的就是兵不厌诈,那些按着兵书打仗的,都是作死的材料。”
汝翁哼了一声,明摆着说不过满嘴歪理的齐满满。
知酒也只是笑,已经好久没见小姐跟人这般斗嘴了。以前倒是常见的,小姐总是把老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经过这么一番斗嘴,齐满满对汝翁更是亲近了些。
“老人家,我看还是给您换个地方住吧。也能给您在置一个大点的书架。”齐满满帮着知酒整理书本,可是实在是太多了,这小屋子里的书架根本就放不下。
汝翁因着刚才没有说过齐满满,心里还恼着,别别扭扭的说,“劳王妃娘娘挂心,老朽住在这个很好,不想搬离。”
齐满满正想着再劝劝,外面下人就端了火盆进来。
汝翁跳起来就大吼,“快把这等害人的东西给我弄出去,这要是蹦出火星子,烧了我的书可就坏了。”
齐满满注意到,凡是提到书,汝翁总是会用我这个字,其他时候,都是老朽来老朽去的。
然而,齐满满也是打定主意要让汝翁搬离这里的,明年开春就是三年一次的会试,然后就是殿试。新一届的状元郎就要出炉了,这可是文华帝登基后的第一次殿试,启用的人才可能会是往后几十年间在朝堂上最有潜力的人。
汝翁这样的身份,自是有不少人要来拜访的。
若是被举子们看到汝翁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不知道要寒了多少学子的心呢。
这绝不是齐满满乐意见到的,当然了,也不可能是睿王想看到的。
齐满满也不打算瞒着汝翁她的想法,对于有些人你可以满腹算计,但是对于汝翁这样的人,齐满满并不想用什么阴谋手段,更何况汝翁住在睿王府。
这就表明了他的立场,想来他也是会为了睿王好的。
齐满满坐在汝翁的对面,“老人家,我也不跟你说那些虚话。这府上之前我都没有接手,这内宅妇人之间的龌蹉事,您老人家也是懂得。现在是我管着这睿王府,那就绝没有亏待你的理。你认识我爹爹,站在这个角度我是你的晚辈,自然希望你住的好一些。我也是睿王妃,也要为我的夫君打算,你现在住在这个地方,也许你觉得安静自在,但是旁人不会这般想的。要是有人借此事大肆传扬出去,说是睿王亏待了你,这事情可就不简单了。你也不想让你的门生们跟王爷为敌,对不对?”
她说的句句属实,就是心里的那点小算计都没有瞒着汝翁。
汝翁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是不得不承认,这齐德胜的闺女比她老爹可是可爱多了。
至少说话,他老人家听着不错。
本来住在这个地方,汝翁是很满意的,虽然清贫了些,可是睿王从各处给他寻来的书却是从没断过的,吃食上短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内宅妇人,能有什么见识。
汝翁这一辈子,从没对女人抱过什么大幻想。
齐满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汝翁也是明白,他自己喜欢这里,可是外人不一定这么看,到时候真的说一句睿王府亏待了他,那还真是给乾熠那小子惹了麻烦。
汝翁不情不愿的点了头,齐满满一蹦三尺高,呼来下人就给汝翁准备住所去了。
这睿王府,空置的好地方多得是,不过一阵功夫,地方就收拾好了,齐满满又找了些手脚麻利的给汝翁搬书,一副今晚就要搬走的样子。
汝翁一辈子没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跟晚辈相处,平日里,他都是板着脸教训学生。但是齐满满这种脸皮堪比城墙的,显然不怕他训她。
怎么想怎么别扭,汝翁跺跺脚,“让老朽搬也行,以后必须让你那个丫头给我收拾东西。”
他可忍不了一帮子下人动他的书,更不喜欢身边照顾的人太多。
齐满满倒是愿意的,但是,齐满满还是回头问了知酒的意见,“你可愿意。”
知酒想了想,虽然不想离开齐满满,可是她在汝翁这里,也不算离开睿王府,齐满满有个什么,她也能第一时间赶过去的。更何况,汝翁这里的确有些好书的,她也想着多看看,这样下一次见到慕太医,她还能多找一些话题。
知酒点了头。
齐满满转过神来,对着汝翁道,“那就让她伺候你,只不过这丫头是个医痴,要是看医书没听到您叫她,您可多担待啊。”
府里人都说汝翁难伺候,知酒在几个丫头里算是最木呐的一个,齐满满还真的怕她伺候不好汝翁,在自己身边,齐满满是怎么都能忍的,知酒能有今日的性子,说不得也是齐满满纵容出来的。
汝翁白眉毛一挑,“老朽是那般刻薄的人。”
这个齐满满还真不好说,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给汝翁搬了地方,又陪着汝翁吃了晚饭,齐满满这次回金玉堂。
知酒送齐满满出来,眼睛里有了泪花,到底还是舍不得离开主子的。
齐满满也不好说什么,汝翁这样的性子,能让知酒呆在身边伺候,说不上对于知酒来说,还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齐满满没有阻拦的道理。
到了金玉堂,听知书说才知道,乾熠到现在还没有用膳,跟着一帮子谋士在君琰堂谋划到了现在。
齐满满叹口气,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叮嘱知茶煮了一大锅面,调了肉卤单独出来,送去君琰堂,主子谋士一个大锅里吃饭,也算是增进主仆关系。
这一晚,齐满满到底没等到乾熠回来。
齐满满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身子从后面被人抱住。
齐满满意识很是模糊的,几乎是条件发射的说,“今晚别来了,实在是乏了。”
“嗯。”乾熠没有多的动作,只是抱着齐满满。
这一下,齐满满是彻底的醒了。睿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此前就是齐满满撒泼苦求他都从来没有放过过她,怎么都要折腾她一两次才肯睡得。
齐满满转过身来,借着内室里微弱的烛光,这才看到乾熠不怎么好的脸色。
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脖子,“出了什么事?”
乾熠只是将齐满满的脑地压向他的胸口,齐满满耳边全是他震鼓一般的心跳声。
良久,乾熠才低低的说,“相思死了。”
齐满满身体几乎止不住的颤,她没有想过要相思的命的。白天给她用刑,也只不过是相思欺人太甚,她忍无可忍。
一个人就这么因为她,活生生的死了。
齐满满自认不是善良之辈,但是第一次有人因她而死,这还是对她有不小的冲击。
乾熠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抱紧了她轻颤的身子,“不是你,不是因为你。”
齐满满猛地对上他的眼睛,丹凤眼黑沉沉,怎么能不是因为她,是她下令动的手,是她,就是她。
乾熠的手在她背脊上滑动,“是宫里的人下的手,她是中毒死的。”
齐满满更僵了,宫里的手都伸到睿王府来了,要一个人的命竟然如此简单。
这真的让人毛骨悚然,早上还那般嚣张的一个人,这会子就成了一缕孤魂,心口发闷。
齐满满往乾熠的怀里埋了埋,大口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这味道能稍稍缓解她急跳的心。
“这下子,萧嬷嬷怕是恨死你了。”乾熠也是担心。
萧嬷嬷?齐满满有些想不明白,相思是中毒死的,萧嬷嬷恨她做什么。
乾熠也知道这会齐满满恐怕是想不到关键处的,沉下心来跟齐满满说,“相思得宠,宫里觉得她有用处,她自然活得好好的。可是现在我宠着你,她对于宫里的用处,也就剩下一死了。萧嬷嬷自然不会怪宫里的人,只会觉得因着你霸着我的心,才会害死相思。”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但齐满满也明白,萧嬷嬷这样的岁数了,痛失爱女,总是要找一个人恨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齐满满想不成为靶子都不成。
“而且,这事绝不会善了的。”乾熠有些头疼,他倒是不怕文华帝跟他真刀真枪的撕破脸,用这般下作的手段,这是他此前没有预料到的。
齐满满这会也是知道这是怕是连环计。
这种计策绝不是男人出的,齐满满眼中冷光四射,元凝情,你还真是想让人忘了你,都不成啊。
果不其然,第二天,睿王妃骄横无状,生生打死睿王姨娘的消息传遍京城。
甚至于,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到睿王府,痛斥睿王妃心狠手辣,愧对先帝的信任等等十大罪状,齐满满简直成了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