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太强的缘故,齐满满眯着眼睛,她坐在一个特制的大号富贵桶里,那人站着比她高出许多,齐满满只得仰起头,打量着逆着光的男人。
除了那标志性的鹰钩鼻,齐满满很确定她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嘴里的布头被取出,齐满满艰难的活动了一下下颚骨。
“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男人的口气太过熟悉,齐满满并不想接话。在确定他并不是苍鹄的时候,齐满满就并不打算轻易开口。
“水。”齐满满沙哑的说。
这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至于眼前的男人是谁,齐满满相信他会自报家门的,不急于一时。
齐满满表现出来的淡然,让男人微微吃惊,在他的意识里,大易女子多是柔软的,更别说封敏敏这种被他三句话就吓得自动献身的南诏女人。
不过,他还是掏出随身携带的羊皮水囊,并不有解开齐满满的手脚,而是直接喂到了齐满满的嘴里。
因为羊皮水囊的独特材质,水微发咸,这却是齐满满此时最需要的,盐。猛喝了几口,齐满满深呼吸了一下,觉得找回了半条命。
有了一定的体力,齐满满倒是想说两句,“给我解开,我没有武功,跑不了的。”
那人明显不信,“齐大将军的女儿,会没有武功?”
从他一直的言谈,到他的羊皮水囊,再到他提起齐德胜,齐满满已经能够确定他是北冰人无疑了。只不过,他会是北冰的谁呢。
齐满满细细的想。
她沉默,男人反倒觉得没意思,掏出匕首来,给齐满满松了绑。齐满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被固定了这么久,手脚都不太利索了。
看齐满满这毫无章法的动作,那人才真的相信齐满满是不会武功的。又觉得玩味,这齐家竟然出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并且这个女子还在齐家军中威信那么高,真是令人费解。
齐满满站起来,视线也就开阔了,看看地上的积雪,也是明白他们这是向北走了,这么说来,她是离乾熠越来越远了。
齐满满明显的情绪低落,但是也只是一瞬间,她就又打起了精神。
转头对上鹰钩鼻的男人,笃定的说:“你是苍鹰!”
苍鹰微微惊讶,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小孩子,对于齐满满能认出他,他早有准备,笑了笑说:“真是在下。”
他是苍鹰,北冰国太子,比苍鹄可早了不止十年就是北冰的当权者。
就是苍鹄后来自封鹄王,也没敢说自己是太子。
这其中的弯弯绕齐满满不懂,但是苍鹰这个人,齐满满却是听说过的,他这么爽快的答应了,齐满满一下子福至心灵,开口说道:“你是在文华帝登基的时候就进了宫?”
苍鹰饶有兴趣的看着齐满满,越看越满意。
“是。”
齐满满一下子就打通了所有的关节,当年文华帝登基,各国使团来贺,西凉派了皇后太子来,南诏封筠亭来,灵族慕琰清也是到了的。唯独这个说是已经启程了的北冰太子,一直迟迟没有露面,紧接着就是雍州城破,再然后齐满满跟着乾熠出兵雍州,也是在那一次交战中,齐满满见到了苍鹄。
还想问些什么,但是苍鹰并没有给齐满满机会,一只手就将齐满满从富贵桶里提了出来,“吃些东西,再说。”
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建议。
苍鹰带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勇士,但是封敏敏却是跟着的,还有小公主。
封敏敏十分温顺,不多话,只是沉默的在一旁冷淡的看着齐满满被苍鹰拖出来,苍鹰将齐满满丢到封敏敏身边,留下一句,“照顾好她。”就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就在不远处燃起火堆,看样子是要烤一只刚刚猎来的羊。
齐满满并不开口,她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没有气力去多说什么,垂着眼睛闭目养神。
齐满满不想说话,可不代表封敏敏不想说,“我还以为你能比我高贵多少,现在还不是跟我一样,成了这般的女人。”
“何般?”齐满满吐了两个字。
能套些话,也是好的。
封敏敏的脸似有悲伤,恨恨的说:“我南诏,好女子一生只侍候一个男人,我已经脏了。”
她此话一出,齐满满就明白了小公主的生父,应该就是苍鹰,那样相像的鹰钩鼻,绝错不了的。齐满满下意识的勾勾唇,觉得这苍鹰还是有些本事的,能在大易皇宫潜伏下来,甚至还能让后宫的妃子怀上孩子。
齐满满毫无意识的表情,在封敏敏眼中就成了嘲笑。
她气愤的说:“你别得意,他迟早也会占了你,哼!到时候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苍鹰的手段,封敏敏是真的怕了,苍鹰是北冰人,身体自是比中原人强壮许多,再加之他对封敏敏没有任何怜惜,房事上粗暴的很,封敏敏每次被他要过,都要疼好久。
封敏敏看齐满满,心中还是酸涩的,‘乾熠’在男女之事上,就很温柔,当然也很强壮勇猛,这样才是最好的。只不过乾熠防她防的紧,她就算在想什么,也不能怀上孩子。
其实封敏敏并不知道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一直都是随云。随云到底只是个暗卫,对后宫的女人都怀着下属对上级的心情,行事自会小心一些,生怕弄疼了她们。
苍鹰怎么会考虑女人的感受,北冰皇族从来嗜血残暴,在男女事上,从来都是肆意的,封敏敏心里念着‘乾熠’的温柔,也是有情可原。
封敏敏捻酸带刺的话,齐满满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一直在想苍鹰的打算。
作为北冰的皇族,为什么在北冰被灭国的时候,他不挺身而出,而是要等到现在,齐满满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自然吃的是烤羊肉,封敏敏吃不惯,坐在一旁啃带来的点心,这点心还是从宫里带出来的,现在的天气,坏倒是没坏,只不过冻成冰疙瘩,咬都咬不动。
齐满满可没有找不痛快的脾气,抓起一只小羊腿,张嘴就咬。她是雍州长大的,自然吃过烤羊,虽然那时候是在家里吃,羊肉被切的整整齐齐,调味料也是满满当当的放着。想吃什么就沾一点,现在这烤羊上,只是撒了点盐。
羊肉本来就腥,加之这还是在荒郊野外猎来的野羊,更是腥的吃不下去。
在雍州,真的给达官贵人的羊肉都是有讲究的,小公羊生下来就先膻掉,说的通俗点就是割掉生育器官。然后养到一岁,这才是吃烤全羊最好的羊肉,不腥不嬗。今晚这只明显不是,这是一只母羊,并且生育过小羊,肉质干柴。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再难吃,齐满满也逼着自己多吃一点,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多存藏些体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苍鹰看齐满满吃的香,还给齐满满倒了杯马奶酒,齐满满仰头便喝。
真不是她不怕,而是现在的处境,齐满满根本没有挣扎的权利,只能先填饱肚子,然后让苍鹰放下防备心以图后效。
吃完晚饭,齐满满因为喝了酒,脸颊红扑扑的。
苍鹰大大方方的坐在齐满满身边,他离的太近,齐满满靠着他的半边身子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强忍住站起来走人的冲动,齐满满问:“你要带我去北冰,然后要挟乾熠让你复国吗?”
这是最大的可能,不是吗?
苍鹰朗声笑,“我本以为你是聪盈的,到底是个女人,眼界太窄了些。”
“那你.......”想做什么?
这话在齐满满脑子里回了个弯,并没有问出来,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苍鹰,一脸的不可置信,就是刚刚见到苍鹰时,齐满满都没有这么惊讶。
这人,简直是是个疯子!
苍鹰却是很开心,他谋划了这么久,终于能让他的计划付之实施,他跃跃欲试。
“你想的没错,我自然不会只是看重了北冰那么一块小地方,要是我只想要北冰,当年我就不会离开,有我在。就是十个苍鹄都掌不了大权!”
苍鹰并没有说大话,他是正统的北冰皇后所生,比苍鹄的血统高贵了不知道多少倍。加之,苍鹰出生就被定为太子,这些年在北冰,就是其他的皇子再怎么胡闹,争斗,他这个太子位都是稳妥的。
要是苍鹰愿意,苍鹄的确没那么容易登上最高的位置。
而且现在看来,苍鹄的上位,少不得还有这位太子推波助澜的原因在。
“太子,好算计。”齐满满真心道。
苍鹰却是没多少得意,眼睛望着已经入夜的天空,幽然的说:“我忍辱负重在你们大易皇宫里呆了这些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有些感慨,当年北冰遭遇大冰灾,他赶来大易朝贺新皇登基,其实也想求得大易的援助,为北冰寻求来一些粮草。进京城的苍鹰与大多数进京朝贺的人一样,并没有直接进宫,而是找到了当时大易掌管着钱粮的顺王。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苍鹄竟然带着北冰的残部,破了雍州城,而且杀了齐府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