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满满愣住,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动作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乾熠也有些楞,实在没想到齐满满会打翻汤碗。想他堂堂睿王,先皇最宠爱的十六子,千娇万贵的长大,还真是从来没有伺候过女人,而且伺候人还被甩脸色的,那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知书一看气氛不对,立马上前缓声道:“王爷,王妃近几日实在是累的狠了。要不王爷先去换身衣服,让王妃休息一下。”
乾熠冷冷的扫了齐满满一眼,齐满满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在微微的发颤,不抬头,旁人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心里的那股火气也不能当着丫头们的面发出来,乾熠站起来,一挥袖子,快步的走了出去。
知书给知趣使眼色,知趣急忙跟出去伺候了。
这可是封州的驿馆,除了她们几个人外,还有外面送进来的人。就在今早,封城的知州就特别送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说是丫鬟,可是那里有那般穿红挂绿,妆发浓艳的丫鬟。
这样的人,王爷不能退回去,人情世故还是要顾的,如果乾熠表现的太过于冷酷无情,那么下面的这些人,指不定会是什么心理。
毕竟有个有血有肉有弱点的王爷比冷酷无情手段犀利,更容易接近。
知趣当然是知道知书的意思,她是让她去看着王爷,别被这外面的狐媚子钻了空子。
知书坐在床边,轻轻的拉起齐满满的手,“主子这又是何必呢。”
齐满满抬起头来,眼眶也是红了的,她从不知道,她会如此在乎乾熠,看到他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神,她的心就跟被刀子刮似的。
这是齐满满始料未及的,即便是在前世,她对文华帝也没有这样切身的感情,多是不甘,不服,却从来没有这般为了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伤心难过。
齐满满这幅样子,知书本来满肚子规劝的话都说不出来,知书是再知道齐满满不过的,也知道她这会子是真的伤心。
“主子,不是奴婢多嘴,这王爷对您那也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别说是京城里的那些大宅门里,就是在雍州,原先府上的少爷公子们也从没有这般的。主子啊,该惜福的时候要惜福啊,有些感情有些人,错过了便就再也回不来了。”
齐满满抬头对上知书,知书是齐满满的大丫鬟,只比齐满满大一岁,很小就跟在齐满满身边,到底多小,齐满满都想不起来了。
她的记忆里,一直都有知书这个人的。
上辈子,这辈子,都是。
知书是她的玩伴,丫鬟,更是她的姐们,朋友。
面对知书,齐满满不必藏着,可以任意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可是到了今天齐满满才发现,她太过自私了,这些年,她给知书的关心太少了,到了现在好多细节她都视而不见。
“知书,你喜欢我九哥吧。”齐满满悠悠的说。
知书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像是被戳到了痛楚一般,急急的撇清,“主子,您可别乱点鸳鸯谱,九少爷乃是人中龙凤,怎么能与奴婢这种人相提并论呢。”
齐满满并不接话,只是直直的看着知书。
知书舔了舔嘴唇,知书是典型的北方大妞长相,人高,眼睛大,五官比中原的人要深一点。她的长相绝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若是不是这张脸长得实在是精致,当初齐德胜也不会挑了她来给齐满满当大丫头。
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知书脸上的笑意见见垮了,“小姐,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以前他是齐府的九公子,奴婢配不上他,现在,他已然成了灵族的少主,奴婢怕是给他提鞋都不配了。”
齐满满不喜欢她怎么说话,在齐满满的心里,知书跟她是相同的人,更兼之知书心思玲珑,各种杂事处理起来,怕是比她这个睿王妃还要妥当。
这样的知书,怎么能说配不上,“我会找机会跟九哥说,让他收了你。”
“收了奴婢,去做妾。”知书自嘲道,看着齐满满还想再说什么,知书马上接口道:“小姐,奴婢指的您之真心为奴婢的,可是这事奴婢也有奴婢的想法。齐氏小姐您心里也是知道的,以奴婢与那人的身份地位,跟了他必然要做妾的,奴婢也是打问过的。齐山说了,在灵族里,九公子是早就定了婚约的人。奴婢虽然命贱,但也没有作践自己的道理,让奴婢去做妾,那是绝不能够的。”
齐满满内心里不是不震动的,她从没有想到过知书会是如此烈性的女子,誓不为妾,这世间怕是有许多身份贵重的名门娇女敢说这样的话,可是一个奴级的奴婢说出这番话来,却是让人震撼的。
而且知书是齐满满的大丫鬟,那是准备当陪房的。早在送嫁入京之前,齐满满就对她的大丫鬟们说过的,她的手底下是绝不要什么陪房的,当通房丫头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否则别怪她心狠手辣。
她可以不在乎睿王在外面左搂右抱,但是决不接受她身边的人成为他身边的侍妾。
可是,到了今日,她真的还能不在乎吗?
也许乾熠都不知道,他在跟说明倾城一事的时候,齐满满那快要溢出来的欢喜。
齐满满拍了拍知书的手,她既然已经想的如此通透,她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齐汣是什么脾气,齐满满还是知道的,就是拼了她的面子去,齐汣也不一定会赏这个脸收了知书。
退一万步讲,他若是真的收了知书,那也只能是侍妾的身份,让知书去以色待人,齐满满打从心里的不高兴。
终究只能长叹一声,情事弄人,这必将一段没有未来的情感。
“主子,主子,出大事了。”知趣一惊一乍的跑进来。
“还有没有规矩了,大惊小怪的,到底出了什么事?”知书刚才的情绪还没有散去,心里的憋闷压不住,这会子对着知趣,难得的言辞厉色。
知趣也不怪知书的反常,她忙着说她要回禀的事。
“主子,那个萃露趁着奴婢去泡茶的功夫,钻进王爷沐浴的净房了。”知趣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知书停了也是坐不住了,这会哪里是使自己那点子小情绪的时候,这主子与王爷的关系才好了些,怎么能这个时候出这种事。
齐满满却是三人中最平淡的一个。
“主子,您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看看啊。”知趣急的直跺脚。
知书也是附和,“是啊,主子,去看看吧。”
齐满满却是摇头,要是乾熠真的有那个心,她去了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她去做什么呢,她真的怕看到那一幕,她会失控,会忍不住的哭闹。
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乾熠是王爷,一等亲王的王位。
他想要个女人,她这个正妃照理说应该将一切的安排妥当,恨不能多给他找几个女子才是。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视而不见,更做不到大度。
那就逃避吧,不看、不听、不去想。
他与她终究还是要分开的,他们之间隔着的是齐家军数十万将士,是数不清的如花美眷,距离太远了,齐满满不敢迈过去,乾熠应该也不愿向她走来。
固步自封,是他们现在的写照。
“你们下去吧,我有些累了。”齐满满身体往下缩,将身体全部缩进被子里。
知趣还要说什么,大概还是想齐满满去看看,那怕大闹一场也好啊,这里可是封城,外城驻扎的全部都是齐家军,她们不怕的。
知书却是摇头,有些事,只有经历过才会懂。
比如知书,她知道那种爱却不能往前踏一步的处境。
也就有些理解齐满满了。
知书拉着知趣出去,知趣当然是气的不行,“知书,你难道就要看着主子怎么窝囊下去吗?照我看就该抓花那狐媚子的脸。”
知趣说的义愤填膺的。
知书只能劝她,“要是王爷没有那个心思,就是再来十个也没用。”
知趣接的快极了,“那要是有呢。”
“要是有的话,主子何必去遭那份罪呢。”知书叹着气说道。
知趣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有懂。
——
入夜,封城的昼夜温差没有雍州大,但是也比京城冷上许多。
齐满满独自坐在窗前,仰头欣赏这漫天的星辰。
在京城,天上可是不会有怎么多星星的。
她记得齐老爹说过,没有个死了的人都会化作一颗星辰,齐满满盯着天上最亮的哪颗星,喃喃的道,“爹爹,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你的身体是不想要了吗?”
齐满满没想到真是会有人回答,吓得几乎要跳下去。下一刻,厚实的披风将她裹住,披风上带着男子特有的阳刚气味,像是晒过阳光的被单,莫名的让人觉得温暖。
齐满满抬头,对上乾熠紧皱的眉眼。
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皱眉,眉心都形成了浅浅的‘川’子。
心里一疼,不由的想起早些时候知趣的回禀。
齐满满冷下眸子,轻哼道:“王爷不是美人在怀,逍遥自在去了么,来妾身这里做什么?”